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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是隨意的答案,秦恪淵隨之一笑,他們並不擔心邵秋凝或者其他人追來,除非天尊當真降臨,沒有人能傷的了他們。
然而,虛空中這般驚天動地的動靜仍舊沒有引來天尊,便只能說明,天尊此刻也無法隨心所欲。
不遠處,是天風郡最西面的小城,名叫宕西城,陣法屏障落在第一道城門外,數十個身披甲冑、虎背熊腰的守城者攔在城門前,一個一個盤查進來的人。
他們的修為都在築基境界,還有兩名金丹境界盤坐在第一道城門高處兩邊,閉目沉神。
但一旦下方出了什麼事,他們會第一時間將人扔進兇惡的山林中。
這些透過城門進入的人,都是些普通的修行者,這些修行者沒有郡府的資源,為了修煉便只能冒險去外界尋找所需。
每一個人站在城門前,都帶著一身的血意和殺氣,但又在那些守城者面前卑微討好。
招凝和秦恪淵步行靠近時,正巧一個身材魁梧、以力修行的壯漢正卑微的往守城者手裡塞著東西,面上還是討好的笑。
“幾位高人,行行好,讓我們直接進去吧,我兄弟重傷,快不行了,必須馬上要醫修醫治,否則就來不及了。”
招凝往旁邊看去,他們一行有四五個人,身上帶著從秘境闖出的混亂氣息,法衣都已損壞,法力也耗盡了,那個重傷之人身材比說話人還魁梧,其餘的人沒有力氣撐著他,便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木門板,便見那人困在木門板上。
招凝一眼便能看出那重傷之人,五臟六腑俱損,雖在法力作用下緩緩癒合,但要命的是他身上重了三道靈傷,這些靈傷攜帶著某種妖獸的吞噬與狂躁力量,讓他的法力根本無法再續,致使他的五臟六腑衰敗的速度根本不是法力癒合能趕上的。
此人已經面色慘白了。
其餘的路人們也探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便是有些感同身受的顫顫縮了回去。
可是,守城者似乎根本看不到這般肉眼可見的傷勢,他像是本來就聚著火氣,無法發洩,如今有人卑躬屈膝反而讓他尋到了發洩處。
他在魁梧青年懇求的目光中,猛然一把捏碎了塞來的東西,是一株百年靈藥,靈藥枝葉紫紅,順著他指縫滲出,讓魁梧青年的臉色也跟著氣得憋得紫紅。
“受傷?什麼傷?不過是幾道傷口罷了,怎的,修行之人還承受不了這樣的傷?既然承受不了,便往前方左拐五十里地的墳溝裡扔去。”
“你……”
“想要賣慘逃避入城的靈晶,想的倒是美的,交足了三百靈晶才給進。”他最後還加重二字,“每人。”
這二字一出,與魁梧青年同行者一齊的,都是臉色大變,“明明入城費是一百靈晶,怎的我們要三倍。”
“呦,你們自己想要偷奸耍滑,被老子抓住了,罰你們三倍靈晶,怎的還不服?”那守城者眉頭一挑,左右看了一眼,其餘守城者會意,懶散的提起守城戟,共同圍上。
這一氣勢嚇得幾人退了半步,魁梧青年強行壓下心頭的不滿和忿忿,卑躬屈膝說道,“幾位高人,我這兄弟受的是吞天獸的天狂爪,當真不是裝模作樣的,行行好吧。”
但他卻不明白,有的時候越是卑躬屈膝,越是讓助長施虐者氣焰。
那人甚至踢了一下門板,只這一下險些讓那重傷之人從門板上滾落,但也因此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你,你們這群惡徒,我們邀請真人評理!”但從始至終盤坐在第一道城門上的兩位真人像是雕像一般,一直沒有睜開眼。
守城者嘲諷一笑,“天狂爪又算什麼,老子當年承受十下天狂爪都不會死。”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守城者忽然感覺身體一僵,而同一時間注視著他們衝突的其餘等待的人發出陣陣混亂,驚懼極了。
守城者一時不知出了何事,他下意識地看向周遭,卻見他的其餘同伴指著他的胸口紛紛退後,直至此刻,他才後知後覺地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肚腹一道道傷口劃出,且那傷口上彙集的力量與那重傷之人的完全相同,是吞噬與狂躁。
魁梧青年一行人也驚得後退幾步。
守城者下意識指向魁梧青年,像是再說,“是你們搞得鬼!”
可是,他話沒有說出口,在胸口肚腹被五道傷口劃過之後,他的腿上也左右各劃過兩道傷口,那徹骨的疼痛讓他癱跪在地。
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他剛才那句“老子承受十下天狂爪都不會死”誑語的呈現。
這時,他感覺喉間有些寒意,好似最後一下天狂爪便要落在喉間。
喉部本就是脆弱之地,這一下天狂爪若是劃下,必死無疑。
“不不不,不要殺我——”他顫抖著哀嚎著,兩手拼命地捂著脖頸。
這般動靜終於驚醒了“雕像”般的金丹真人,兩個金丹真人落在地上,一左一右兩道靈光注入,似要將那突如其來的力量震離。
卻不想,最後一道“天狂爪”還是出現了,這一道“天狂爪”宛若實質,直接在三人前方劃過血影,下一刻,兩名真人和守城者的雙手都劃過了一道傷口。
“啊——”守城者痛苦的尖叫打破了城口的混亂。
兩名真人驚懼之下抓著一手,對視一眼,終於察覺不對,同一時間卑微行道揖。
“不知哪位前輩蒞臨,讓前輩親自出手管教,是我等的失職。”
然而周遭沒有所謂前輩的聲音,只有等候路人們小聲的嘀咕,以及守城者一遍一遍的哀嚎。
於是,守城者得到了來自真人的一腳,直接被踹到城門後,這一腳像是他踹門板的“回禮”。
好半響沒有回應,兩位真人終於明白,此事怕是不會有答案了,但是這樣的警告卻是實實在在的。
其餘的守城者中走出一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真人,接下來該怎麼做……”
其中一名真人看了一眼躺在門板上的男子,這個神志不清的人,像是這一切詭譎的源頭,不過他此刻的確重傷垂危。
帶他歸來的一行人即便心有懼意,卻更怕那真人作何手段,便紛紛上前一步,將重傷者擋住。
那真人皺了皺眉,另一位真人便直接說道,“還等什麼?不是要馬上請醫修嗎?”
此話一處,幾人驟然明白意思,即使是真人也畏懼於那暗中出手的前輩,於是乾脆直接放他們離開了。
因著此事,等待的所有人都不再收取靈晶,直接都放他們進入陣法屏障中。
招凝與秦恪淵便也平淡地跟著走近,不過即使是真人也不會注意到他們的氣息,只要他們不想,沒有人會不經意發現他們。
直至走出第一道城門,招凝回頭看了一眼,那守城者最終意識渙散的昏厥過去,被其餘守城者抬走了。
招凝牽著秦恪淵的手,收回視線,抬眸看向他,“其實,我也沒有多管閒事……”
她好像在解釋什麼,畢竟已經是元神三劫,築基境界的衝突跟他們來說太過微不足道了。
“嗯。”秦恪淵應著,帶著她一步步往城中去,“是因為那門板上的人?”
招凝眉眼含笑,“師叔,那好像是許豐林的轉世。”
“嗯?”秦恪淵低眸,似乎沒有明白許豐林是誰。
招凝古怪一笑,“他是林淵啊。”
秦恪淵頓住,招凝飛快地摟抱了他一下,在被他扣下的前一刻,人影便溜出了原地。
招凝一步就進了宕西城,城中人來人往,作為天風郡十二城之一,又是最靠近邊緣的地帶,這裡交易的商品十分的“新鮮”,比如各種妖獸身上的材料,再比如剛抓住的生了靈智的靈藥。
於是,宕西城中的熱鬧帶著幾分血性。
幾乎所有人都是剛剛從危險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便也讓交易帶著幾分爽快,畢竟渾身沾染的血氣和未散的殺意,一旦有衝突便是生死打鬥。
許是因為這樣的情況難以避免,招凝發現宕西城中有一處在禹餘九重天沒有看到過的場所。
招凝站在堅固的圓樓下,這圓樓是用一方巨大的原石雕刻而成,渾然一體,像是身高百丈的巨人指尖的扳指,那扳指掉落在宕西城中央,形成一處奇特的建築。
而建築由內向外散發著磅礴的戰意和殺機,像是凡間數百萬將士聚集在此處操練著,但同時,也有此起彼伏的吼叫聲從裡面傳出,那是拱火和催促的聲音。
招凝大抵意識到此處是何地,但她一步跨入圓樓,出現在圓樓頂部邊緣,垂眸注視著下方的生死決鬥,招凝沒有絲毫的意外。
就像是宗門中的比試臺,弟子之間可以互相比試論戰,點到為止,而這裡,是兩人之間的生死戰場,贏則生敗則死。
此刻圓樓底部的中央擂臺上,比試的是一個築基境界的人族以及一個二階的熊族半妖。
那熊族半妖身高將近九尺,身形魁梧至極,人身熊腦,他面前的人族倒是一副書生模樣,體型在那熊族半妖的面前甚至還不及半成。
天風郡並非單純的人族修真者聚集之地,招凝初入宕西城,只掠過幾眼,便看見了很多妖族和半妖,他們對人族修真者並沒有惡意,相處也是融洽。
不過,能進入宕西城的也都是能夠化形的妖族和半妖,也人族天生長於修煉,故而城中的人族修真者遠遠多於妖族和半妖。
擂臺之外觀戰者便更多的是人族修真者,本著對同族的支援,即使這書生與熊族半妖之間有難以逾越的差距,還是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道友撐住”、“殺死那熊”之類的。
戰鬥一觸即發,熊族半妖甚至沒有耐心等待彼此介紹,便嘶吼一聲向書生模樣的修真者衝了過去。
一拳如攜萬鈞重力,破空聲仿若爆炸,以致於拳風周遭都形成白霧,直至拳頭猛然向那書生砸下,白霧瞬間籠罩了此番區域,書生修真者的身形完全被掩蓋。
一時間觀戰者中傳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甚至有人在悄聲問道“這速度著實快,怕是法力都來不及運轉,該不會直接成了肉餅吧。”
但也有些觀戰者淡定異常,生死圓樓中見過太多反殺之事。
招凝也是其一的觀戰者,拋去元神的感知與神識,只憑肉眼去觀察,那白霧中沒有絲毫的血色,便說明那書生模樣的修真者在拳風抵達的那一刻便已經消失在原地了。
果不其然,須臾之後,戰場上的熊族半妖神色一凝,感知到什麼,以迅雷之速轉而向後方半空再攻去一拳。
拳風撕開隱藏在半空中的人,那書生模樣的修真者手中摺扇一展,摺扇扇面上的奇異符紋便驟然綻放出光華。
那脆弱的摺扇竟這般硬生生攔下了熊族半妖的一擊。
戰場之外的觀戰者們驟然沸騰了,人族修真者為書生的鬼魅而歡呼,而妖族或半妖則因為有一個實力相匹配的對手而興奮。
於是比試擂臺上,招來招往,光華陣陣,一遍遍將場中的氛圍推向高潮。
比試中途,銀輝在招凝身側暈開,秦恪淵找到了招凝。
他並沒有出聲,只是站在一側看了些會兒。
“師叔,你覺得誰會獲勝?”招凝忽然問道。
“築基者以巧術對戰、靈活鬼魅;熊族半妖以力壓制、招招重擊。”秦恪淵回答道,“但沒有勝者。”
招凝卻沒有追問下去,她心中的答案也是如此。
因為一人一妖都抓住了對方致命弱點,你來我往之下,都只欠缺一個契機,便會發起這致命一擊,而當攻擊之時,自身也會給對方一個機會,於是,最後會是一個兩敗俱傷乃至同歸於盡的結果。
入鄉隨俗,尊重生死圓樓的規則,招凝也是一個看生死的旁觀者。
比試臺上,書生模樣修真者再度繞開熊族半妖的攻勢,手中的摺扇一展,扇面符紋如脫離摺扇,在半空中旋轉,隨之而來是無盡風刃堆疊的颶風。
“風魔吼!”觀戰者中有人喊著。
還有人知曉的更加詳細,“難道是當年大應城風間上人用命在詭隕山得到的道法?傳說中在拍賣會上拍出了十萬靈石的天價!”
至於其他的喧鬧招凝並沒有再注意,招凝關注的不是道法本身,而是那扇面的符紋,那符紋中蘊藏著神秘且古老的資訊。
招凝轉眸看秦恪淵,“這是不是天府氣息的實化印記?”
直至進入天府之後,招凝才發現天府氣息並不是天府中普遍存在的天地靈氣又或者尋常清濁混雜的氣息,它更像是一種古老契約的虛化。
“似曾相識。”秦恪淵頓了半晌才說道。
招凝又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四個字並不是指符紋與天府氣息似曾相識,而是他曾經見過。
倏忽之間,招凝道,“是在碧幽洞天?”
秦恪淵卻搖搖頭,招凝還想再追問,就在這時,目光驟然看向身後宕西城,一道流光從天際驟然飛來,並停留在宕西城上空,懸停之時,毫無收斂的元嬰後期巔峰的威壓將整個宕西城覆蓋。
以致於,宕西城的眾人與妖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計,而生死圓樓中的比試也因此被打斷。
上空的元嬰神色極沉,透著傲慢與憤怒,他毫不掩飾,抬手一展,手中的光華凝成一道乳白的光線向宕西城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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