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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玉醫師,我便告辭。”
“你去哪裡?”
可卻得不到招凝的回應了,她的聲音瞬間消失在古醫堂中。
“哎。”玉景珏不由得嘆道,明明以招凝之天資上品金丹都不是問題的,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劫難。
招凝在昆虛中緩慢走著,她來到當年與秦恪淵一起躲藏的山洞,這處山洞外側已經有些坍塌了,內里加持了幾道禁制將洞府隱藏在山洞深處。
洞府中,招凝本欲去尋找秦師叔囑咐裡遺留下的東西,可是進入此地,思緒好像空了。
招凝坐在當年秦恪淵打坐的位置。
“師叔,這便是我的大劫嗎?”
“可是,我不懂,我一生平庸似路人,為何會被大能選中?”
“師叔,招凝覺得好累啊。”
招凝呢喃著。
她整個人匿在陰影裡,就這麼盤坐著,佝僂著,頭一次連脊背都挺不直了,垂著頭,沒有什麼神色,也沒有當年的情緒波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耳邊好似有什麼聲音在說話。
“你在抱怨了,你在抱怨天道不公,抱怨命運多舛,抱怨自己為什麼就不是那些順風順水的天驕之子。”
招凝沒有說話,她依舊一動不動,好似什麼都沒有聽見。
“你看啦,二十多年了,你從凡俗走到修真界,處處是劫,道道關卡,人生每一時刻都是難關,這樣的修行又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既能從這樣的人生中解放,又能讓窺視你神魂的傢伙徹底絕望,多好的一舉兩得啊,說不定,你運氣好,還可以轉世重生。”
招凝閉上雙眸。
“如今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從何開始,變得像今天這般無法逆轉的。你不過是想要成就上品金丹罷了,為何要這麼難?若是有人早點提醒你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絕望境地。
你想起來了嗎,他居然說你不要結上品金丹了,你只要結丹就好,你猜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是不是早察覺到了你現在的困境,可是他沒有告訴你,呵呵。”
“滾!”
忽而之間,一聲嘶吼從招凝喉間壓抑地傳出。
心魔。
無孔不入的心魔。
在招凝心境最脆弱的時候,心魔像是聞到味的蒼蠅突然纏了上來。
她猛然睜開眼,眼神中全是冷冽。
“招凝活此一世,從不後悔,從不懷疑,從不絕望。”
一字一句,堅定至極。
她手上忽而出現雷魂木,雷魂木中雷光閃爍,忽而將她施展法決,雷行天下,太虛無妄。
只是這法決不是攻向他處,而是打入她自己的神魂上糾纏的心魔。
一瞬間她忽而僵直仰頭,雷光從肉身打入神魂之中,極致的痛苦,像一道道雷鞭鞭笞在神魂上,招凝看著頭頂巖壁,忽而發出“呵呵”笑聲,像是在享受這種痛苦,或者是在這種痛苦中找到清醒。
“師叔既說此劫與我命運相連,便是問道煉心必經之路。”
“那便破後而立,大破大立。”
“左不過散功重修。我即能散功重修第一次,便能再散功重修第二次。”
“茫茫歲月又算甚!”
她身上靈光暈開,一道黑煙漸漸鑽出,雷光緊隨而去,要絞殺心魔。
就在這時,石床下泛出一縷清光,包裹住心魔魔霧,只聽心魔冥冥中尖嘯,緩緩被清光淨化成空。
招凝頓住,眸中茫然,卻又想起秦恪淵當初說過,他在這裡藏著東西。
她驀然轉身找到那處清光溢位之地,緩慢探手,靈光從她指尖緩慢地灑下,裡面的東西慢慢在靈光包裹中飄出來。
那是一隻玉瓶,大約一尺高,不知是何材質,溫潤極了。
瓶口覆蓋著龍紋禁制,但是不知為何,還有一道青煙從瓶口溢了出來。
招凝意識到這東西是何物。
“魂淨瓶為幽冥至寶,可淨化萬物魂靈。”
當年秦恪淵從幽都地侍鬼手中搶走的,原來它還能淨化心魔。
這一瞬間,招凝似聯想到什麼。
她指尖顫抖著,緩慢地去觸碰那魂淨瓶。
觸碰的一剎那,一段記憶從瓶中傳遞到招凝腦海。
……
秦恪淵狼狽地從空間裂縫中鑽出來,那是靈霧森林的某一處空間裂縫,他絲毫沒有等待,直接駕雲而起,速度提到極致,須臾就到了雲霄大殿。
清霄宗甚少見到的平琸宗主也在。
看見秦恪淵,立刻從宗主寶座上跳了起來,衝向秦恪淵,“可拿到了?”
秦恪淵翻手一展,魂淨瓶出現在手中。
“太好了,太好了。”平琸宗主幾乎要喜極而泣,他下意識地去接,可是指尖觸碰到的一剎那,瞬間出現黑煙,平琸宗主的五官一瞬間扭曲,他反手一甩,竟要將魂淨瓶摔了。
但秦恪淵動作更快,他一指點在平琸宗主額間,平琸宗主身體一顫,神色緩緩恢復正常。
“宗主,你的識海已經被魔佔據了大半了。”
“沒事沒事。”平琸宗主有些恍惚,皺著眉甩了甩頭,似乎這樣能讓他清醒,“先別管我,先去給那些弟子試一試,快,別耽擱了。”
平琸宗主瞬身到寶座前,打出一道古怪的禁制,寶座消失,出現了一道萬鈞石封大門。
他們直接進了其中,卻是清霄宗地底一處空曠地帶,可是這裡卻放置著數百名石封的清霄宗弟子,即使被石封著,還有滾滾魔氣從他們身上飄溢位來,甚至有的石像正晃動著,裡面已經魔化了的弟子試圖衝出來。
而在周邊巖壁上掏出了很多巖洞,裡面也關押著一些清霄宗內門弟子,他們眉間漆黑,黑氣一縷一縷騰起,而他們的手上滿是鮮血,巖壁上跟著佈滿了瘋狂的血畫,甚至有些關押的弟子身體不知怎麼殘缺了,卻還無知無覺的拖著滴著血的斷臂說著他們是正常的,不想被關在這裡。
“宗主,首座,為什麼要關著我們啊!外面的石像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求求你們快放我們出去!”
宗主不忍多看,只催促著秦恪淵,“快,趕緊,用魂淨瓶起萬魂淨化大陣,將天魔從他們識海中驅逐出去。”
秦恪淵動了,魂淨瓶漂浮在中央高空,在他幾乎耗了全部真元和半身精血的代價下,萬魂淨化陣成,魂淨瓶中一縷縷純淨清光如細雨般灑下,一點一點沁潤著魔化的弟子們。
可……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魔化的弟子依舊如魔物,已被魔侵蝕識海的弟子行事可怖又血腥。
秦恪淵咬牙維持著大陣,卻在這時,身旁的平琸宗主忽而一動,一柄長劍陡然刺向秦恪淵。
平琸宗主的神色再次扭曲,眸中也漸漸魔化。
秦恪淵瞬時一掌虛抵劍尖,他被一劍逼著不斷後退,直至逼到巖壁,震得其上禁制顫動,他法決一轉,魂淨瓶出現在宗主頭頂,清光氤氳。
平琸宗主似乎找回了一絲意識,他帶著一絲迷茫,又轉而變得絕望。
“沒用——恪淵啊,為什麼連魂淨瓶都沒有用——為什麼啊——我能感覺到我識海中的魔氣沒有絲毫消散——難道,難道真的要劈開識海嗎——”
“宗主,你意識尚存,還有機會的。”
“不不不,沒了,沒了,我會變成他們一樣的魔物。”
“你看,我不自覺就險些要殺了你。哈,哈哈哈。”
突然間,他劍尖一轉直接刺向自己心口,被秦恪淵強行握住了劍身,鮮血瞬間湧出,可是也顧不得什麼。
“宗主,你做什麼?!”
“沒希望了,恪淵,這是天道的懲處,我先走一步了。”
說著不顧秦恪淵的阻擋,以金丹後期之修為強硬震開秦恪淵,一劍刺入心臟,刺碎神魂,魔氣裹著神魂碎片飄出來,被魂淨瓶清光淨化。
而宗主帶著詭異的安詳神色倒在地上。
第204章
雲霄峰頂,這裡是整個清霄宗最高聳的地方,從這裡能俯瞰整個清霄宗。
彼時清霄宗表面還是平靜的,但其實清霄宗的三千弟子沒有受到魔種影響的,都被宗門以各種理由和任務送離了宗門,留下的只有那些已經魔化或者即將魔化的弟子。
秦恪淵沉默的站在峰頂,手上持著平琸宗主自戕的靈劍,鮮血沿著劍身一滴一滴墜落。
鮮血中殘留的仙靈之力讓地面雜草很快蓬勃生長,開出美麗的小花,但是血液中另一股魔氣轉而讓這朵花兒變得狂躁,異變中它生出利嘴尖齒,直接向秦恪淵腳踝咬去,但是卻被護體神光阻擋在外,又被溢散的神光須臾絞成粉碎。
有人從後方靠近,只聽那人呢喃,“昆虛真的要完了。”
秦恪淵沒有回頭,“宗主說,這是天道的懲處。”
“哈。天道懲處。”那人卻嘲笑地重複了一聲,又自言自語般說道。
“當年整個昆虛的大能知道昊陽是從那裡來的後,便放任昊陽將整個昆虛攪得不得安寧,放任他私自進入時墟中,只希望他真的能鬧出結果來,卻沒有想到,到最後他卻陷入了自己的虛妄之中,輸的徹徹底底,甚至將自己的心轉化成了魔種。如今魔種重現昆虛……”
“大抵因果迴圈,逃不開的。只是,我至今不明,到底是不是昆虛錯了。”
秦恪淵漠然道,“是是非非,錯錯對對,又能以什麼做評判依據,走上這條路便註定要迎上這場浩劫。”
“呵,也對。昆虛走上了皓天的老路,列祖列宗也不知會不會氣得從棺材板裡跳出來。”
“昆虛不會成為第二個西極魔荒的。”秦恪淵的答案很堅定,他轉頭,看向走到他身邊的凌霄上人,“凌霄上人不去昊陽墓了?”
“去那還有什麼作用,魔種流落出來,已經無力迴天了。”
凌霄上人嘆氣,他看向秦恪淵,“恪淵,我也要走了。我在昆虛呆了三千年,我不想親眼看到慘劇的發生。”
秦恪淵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凌霄上人的選擇。
凌霄上人一手按在秦恪淵肩膀上,又避眼不去與他對視,最後只能半垂著頭搖了搖,身形變虛轉而消失在清霄宗。
秦恪淵抬眼看夜幕。
那夜月明星稀,萬里無雲,可月光卻晦澀難明,只覺放眼看去皆是空洞。
再垂眸,便見雲霄峰中兩名弟子行偷竊之事,被弟子發現之後轉而行兇,秦恪淵未動,身邊卻颳起一陣詭風。
緊接著那兩個行竊的弟子便被定在了原地,被偷得弟子抱著頭好久,見沒有意外這才將自己的東西搶回來,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洞府去,跑出到空曠地帶,似乎感知到什麼,轉頭抬眸一看,就見秦恪淵站在山頂上,他心裡一驚,朝上方拱了拱手,便又膽怯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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