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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不知道。”扶雲卿搖搖頭。
“沒關係。”祁承翊看向漆黑森冷的山林,“已然深夜,我送你回扶府。”
“不必——”
“你左肩有傷,若再遇殺手……”
扶雲卿妥協:“好吧,有勞殿下送我回家。”
小雪簌簌的山林,月輝銀白,少女捂著受傷的左臂,一張仙姿玉色的臉慘白如紙,她有些疼,眼下沒有止痛散,她略有歉意地嘆了一息:“連累殿下了。”
餓狼那口獠牙,咬得扶雲卿血肉模糊,先前她一直忍著沒說半句疼。
可痛覺共享後,祁承翊額前也在隱隱冒汗,他才知道這少女忍了怎樣的疼痛。
祁承翊一言不發,脫下外裳披在少女肩上,將她攔腰抱起,行走在影影綽綽的山中。
“其實不用麻煩殿下……”扶雲卿在他懷中,輕輕說道。
從沒有哪個男子,會在她受傷之時,將她擁在懷裡護著。
扶雲卿心想,祁承翊這人怪好的。
……
祁承翊將扶雲卿送回了雪梔院。
扶雲卿站在廊下,朝他揮揮手:“殿下,回宮吧。多謝啊!”
雪色月輝給男子周身鍍了層淡淡的冷色,他回首,眸光清透,無關風月,輕輕勾了唇角。
過一會兒,無聲踩上屋簷,消失在視野中。
扶雲卿進屋,揪起衣領聞了聞,滿身腥臭,嫌棄道:“小盈去替我備浴桶。”
甜盈心疼道:“奴婢這就去,順便拿來藥箱,替您重新包紮手臂。”
扶雲卿脫去一身血色白裙,卸掉髮帶,如瀑青絲傾瀉至腰際,玉足踏入溫熱浴桶中,淹沒大半個身子,受傷的左臂搭在桶沿,右手舀了一勺摻花瓣的熱水,從頭頂慢慢澆到鎖骨……
空氣中瀰漫著澡豆的清香。
熱氣氤氳,每一寸面板都得到溫潤,扶雲卿眼前浮現出男子為她吮吸毒蠱的畫面……
“姑娘臉怎麼這樣紅?”甜盈一邊為她包紮,一邊疑惑道,“可是發了高熱?”
“有嗎?”扶雲卿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心中有些心虛,嘆了聲,“美色亂我心。你姑娘我,又欠人一條命。”
倘若今日祁承翊不為她吸出一條子蠱,哪怕血可解百毒,也會吃不少苦頭。
扶雲卿叮囑甜盈:“包紮傷口仔細些,輕輕塗藥……”
她怕祁承翊會感到疼。
……
翌日,臘月二十六。
甜盈和仁青在窗欞和牆上貼好了典雅精緻的大紅剪紙,在廊下也掛了紅燈籠,年味十足。
扶子珩如今時常攙著柺杖,在清竹院走廊練習站立,每次都要累到額前出汗,他才肯罷休,坐回輪椅,又拿著木劍練習招式。
待他雙腿恢復如初,便能繼承父親遺志,浴血殺敵、保家衛國!
扶雲卿一邊啃著桃幹,一邊看書。
就在她正翻下一頁時,院外走來步履匆匆的扶歌。
她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情緒不佳,走到扶雲卿面前,擔憂道:“大姐姐,扶興業醒了。”
扶雲卿放下手中桃幹:“何時的事?”
“就在一刻鐘前,他在福壽院醒來,叫囂著要殺了大姐姐,正提劍往雪梔院趕。”
“這樣啊……”扶雲卿朝媚芙勾了勾手指,“媚芙你過來,我有事交你去辦。”
一直不被信任的媚芙眼裡發光,將耳朵湊過去,聽完之後,連忙保證:“姑娘放心,我一定辦好。”
如今陳康已死,她已徹底投到扶雲卿營中。
她不能讓姑娘失望。
媚芙剛從拐角處離去,後腳就聽到了一陣嘈雜聲。
“三公子您冷靜!”是福嬤嬤在勸。
“老子要一劍戳死扶雲卿那賤人,害我雙親被流放極寒之地,害我全身毀容,害我被燒成怪物!”
扶興業提劍,怒氣衝衝地闖進雪梔院,一雙眼怒然圓瞪,朝著靜坐院中的扶雲卿砍去!
扶雲卿腳踢石桌,借力發力,坐著凳子閃退到紅梅樹下,氣定神閒地翻開下一頁兵書,而扶興業撲了個空,直接摔倒在地,跌得狗啃屎!
紅梅灼灼如火,豔如晚霞。
女子青簪白衣,氣質絕塵。
滿臉纏著繃帶的扶興業,手背皆是縱橫雜亂的醜陋燒痕,彷彿佈滿盤虯交錯的老樹根,他露在繃帶外的一雙眼,燒得睫毛全無,瞪得大如銅鈴,猩紅的快要滴出血,恨不得將扶雲卿千刀萬剮!
扶雲卿越是淡定,他就越是暴怒!
“當初要不是祖母收留你爹,你們大房還只是街頭流浪的乞丐!你爹這個野種,生了你們姐弟兩個小野種,你爹家產,就該由真正的扶家人繼承!你們又不是我祖父祖母親生的孫子!”
扶興業舉劍砍過去,一刀砍斷四根梅枝!
梅花盡數落敗,在雪地撒下零星的紅。
扶雲卿啪地合上書,折下一根梅枝,朝前打去。
梅枝蓄力無窮,與刀劍對峙,卻柔而不斷,騰地一聲,打落扶興業的劍,狠狠扇在扶興業臉上!
繃帶裂開,淌下汩汩鮮血!
“害你雙親流放極寒之地的人,是袁氏扶庭自己!若扶庭不嗜賭、不輸地契,若他們不覬覦大房家業,若他們不給子珩下毒,又怎會落得這般下場?若袁氏不指使長水在閣樓潑油放火,你又怎會被燒燬全身?”
“因果輪迴,善惡有報!”扶雲卿攥著梅枝,聲聲質問,猶如雷霆,“我不找你麻煩,你就該謝天謝地,卻沒想到,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死!”
聞訊趕來的老夫人,心跳如鼓地趕到雪梔院,便聞到一股血腥味,看見扶興業臉上裂開的傷口時,她嘴角囁嚅,陰沉著臉,好一會兒沒說話,先去檢視了扶興業傷勢,隨後擋在扶興業身前,狠狠掐著手中佛珠,威嚴道:
“扶雲卿,我還活著呢!”
“你將我兒子兒媳送進大獄,如今還想打死我唯一的嫡孫不成!?”扶老夫人攥著柺杖重重跺地,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滿是怒意。
“唯一的孫子?”扶雲卿笑了,鼓掌道,
“老夫人終於肯承認,您的偏私了?扶興業是您唯一的嫡孫,我與子珩什麼都不是。我父親只是扶家延續榮耀的一個利用工具罷了!您從來沒把我大房當做親人,沒把我父親當做您兒子,也沒把我與子珩當過您嫡孫。”
扶老夫人繃著臉,臉色鐵青,她像護雛鷹一般,死死護著身後的扶興業。
扶雲卿把玩著掌中沾血的梅枝,笑著冷聲道:“今日老夫人,護不住扶興業。”
“你要做什麼!”扶老夫人滿眼警惕,迸射兇光。
“我要,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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