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裙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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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珏的長髮此刻在月光下如潮水般無風湧動。雙眼通紅，周身似乎有熱浪蒸騰，手臂上纏繞的小小蝴蝶結飄帶一陣陣飛舞。她一雙微微翹起的桃花眼似乎在看著怪物，又似乎什麼也沒看。深邃的眼睛，氣魄逼人。

紅裙喪屍站在她身邊，兩個喪屍跟在她們身後，面對怪物成三角包圍形態，安靜得出奇。

怪物忽地停止了嘶吼，屋頂呲啦呲啦的聲音由遠及近的急速。寒涼月光的屋外，循聲追來另外兩隻怪物。一隻跳到了路邊車頂上，雙爪著陸時用力一掐，車頂就如紙片一樣地被抓出了褶皺，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兩隻怪物跟第一隻同類，但是長得並不一樣。

一隻嘴巴可以開裂到腦後；一隻卻有明顯的女性特徵，且腹大如鼓，有長髮。仔細看去，頭髮又如有生命的觸手一般湧動。

當先的怪物腹部口子忽然開啟了來，裡面像開花似的張開了五瓣口器，每瓣上都有尖尖細細的牙齒，再從口器中伸出長長的舌頭，長鞭般打向了秦珏。

秦珏伸出被包紮的手臂，接住長舌，纏上小臂時伸手緊緊拽住，順勢纏繞幾圈之後猛地向後一拉。怪物被拉拽得往前踉蹌了幾步。

她看了看身旁的紅裙喪屍，將體內那團發熱的東西燃燒得快要沸騰起來，忽地眼前就能清楚地看到紅裙喪屍視線中的場景，好像自己能穿過她身體，控制她的行動。後面兩個喪屍的視角她看不到，但是能看到從自己身上透出了兩條細細的紅色氣線，像絲線一般能隨心控制著它們的行動。

然後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從鼻子裡流了出來，她低下頭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卻是沾了一手的黑色血液。可是已經來不及去思前想後了，她把血隨手就揩到了牛仔褲上。

三個喪屍同時嘶吼出聲，聲音震耳欲聾，猛地衝向怪物。一個喪屍跳將上去，張口咬住怪物的肩膀，狠狠撕下了一塊肌肉。怪物在疼痛下暴怒不已，一把伸爪扯住咬在肩膀上的喪屍，仰頭嚎叫著同時，兩爪用力一撕扯。頓時血肉橫飛，嘩啦啦的內臟掉了一地。幾秒前還有力的身體迅速萎縮乾煸了下來，被它甩去了一邊。

秦珏透過紅裙喪屍的眼睛看到血腥場面近在咫尺，她看到那根紅色的氣線就這樣被掐斷了。鼻間的液體流得似乎更加兇狠了，嘴裡已經開始有股腥澀的味道。秦珏盯著紅裙喪屍，體內那團發熱的東西逐漸開始有了亮光，她知道自己已經拼盡全力了。

紅裙喪屍分毫沒猶豫地就衝上去扯住了怪物伸出的長舌，秦珏這頭同時鬆開了綁住自己手臂的舌頭。

一個縱躍，指甲插入怪物背脊的肉裡，中指指甲就這樣卡在了它的皮肉裡，毫不在意地從背上攀爬到它的脖子上，用它自己的長舌纏繞住怪物的脖子，一圈，兩圈。

緊接著跳下地來，從肩背上拉扯住怪物的長舌，死死向下勒。

秦珏能感覺到紅裙喪屍的力氣比一般人大了不止一星半點，而且她似乎沒什麼痛覺。

怪物被扯住喉嚨，抓耳撓腮時甚至劃破了自己的臉。另外兩隻怪物終於不再袖手旁觀。其中一隻張開嘴，裂開即開到腦後的怪物，從臉上伸出了五瓣花瓣的口器，瓣瓣有鋸齒。從中伸出長舌，卻一舉攻向躲在門框後的王依依！

一根綠色的藤蔓不知道從哪裡直直飛竄而出，很快拽住長舌不得前進半寸。這伸出的長舌就堪堪停在了王依依的眼前。

綠色的藤蔓和長舌在角力間不停顫抖，僵持不下時，陡然地生出尖刺，深深扎入粉色長舌中，伴隨加倍的絞力，整根長舌被生生絞斷成許多截。

王依依還沉浸在僥倖被救的震驚中喘息著，她不明白，明明只是和好友約了下午茶。眼下正在發生的一切，她都很難理解。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一顆一顆，彷彿實心的。噠的一聲，落在了還未收回去的藤蔓上。藤蔓輕輕顫抖了一下，彷彿被燙到一般就咻地收了回去。

她知道一切已經變得和早晨起床時不一樣了，自己也不會再和秦珏一樣了。王依依低頭看了看自己灰白的手，想要張開手指，卻已經有些費力。

她在逐漸變得僵硬。

她伸手扶住門框，站起了身來，忽覺手上有些異常。低頭一看，木門框上被自己使勁捏住的地方碎了幾處，手上有許多創口，倒插著許多木屑。而自己毫無知覺，灰白的手上也沒有血跡。

她舉起手來，藉著微弱的光線細細觀察著自己不再流血的手。擱著以往，她肯定先尖叫出聲，然後痛哭起來。可是這些豐沛的情緒都封閉在了心裡，而自己的身體正由內而外變的麻木。

剛才喪屍被撕裂成四分五裂的景象還歷歷在目，王依依告訴自己，那絕不能是自己的下場。她眼神定定地看著場中飛舞著長髮，控制喪屍的秦珏，她知道此後如果沒有了自己，秦珏只會活得更輕鬆。何況，秦珏回來後發現了自己已經變成這樣，又該讓她怎麼辦？

渾濁的眼睛不停掉下眼淚，過了好久，她好似終於下定決心，喃喃說了句：“再見了，小珏。”隨後義無反顧邁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