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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湘從西屋出來,正碰上韓思芙從東屋出來。
她眉宇間盡是愁緒,待關上房門,接著長長嘆了口氣。
“我認識的六姑娘,她手中有鞭子,有劍,有膽有識,她從不屈於世俗的枷鎖,她敢怒敢言,絕不讓自己受委屈。而如今的你,一個小小的妾室就能將她欺負至此,而你一退再退,甚至想要逃。可你能逃得了麼,既不能逃,便還要繼續受欺負?你咬著牙忍,也要你的女兒忍嗎?何時是個頭,一個正室沒有正室的尊嚴,一個嫡女沒有嫡女的尊貴,你再忍就是在害自己的女兒!”
柳雲湘一字一句,只希望能將韓思芙喚醒。
韓思芙抬頭,眸光復雜,片刻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若柳雲珩需要我去爭去搶,我就不要了。而連他都不要了,我還計較其他嗎?我只想和妙妙往後清清靜靜的過日子,那唐玉兒想要什麼,給她就是。”
柳雲湘無奈,這大概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她對弟弟已經徹底失望了。
“她想要正室之位呢?”
“給她。”
“你堂堂侯府之女要做妾室?你要讓你的女兒成為庶女?”
韓思芙默了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
柳雲湘沉了口氣,“想想妙妙吧,你便不為自己,也該為她爭一爭。”接著,她上前將手中的劍塞到韓思芙手裡,“誰欺負你了,你就打回去,這才是我認識的六姑娘。”
“姐姐……”
“握住這把劍,你有保護自己和妙妙的能力。”
韓思芙手僵了許久,在柳雲湘一再的催促下這才摸上劍柄,熟悉的觸感讓她一下緊緊握住,彷彿全身一下充滿了力量。
柳雲湘拉著韓思芙來到院中,衝她一笑,“六姑娘劍法了得,我許久未見了,你耍一套吧。”
韓思芙抓住這把劍,手不自覺就想舞動,“我出嫁前,我娘曾讓我發誓。”
“發誓?”
“嗯,讓我發誓再不許動武,說她後悔當初讓我學功夫了,說我給侯府丟臉了,嫁人以後一定要收斂性子,做個溫婉賢良的妻子。”
“你娘就是個老迂腐!”
韓思芙笑,“我說我很難剋制住自己不使用武力,如果你要我發誓,那我就咒自己若使用武力就英年早逝,然後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
柳雲湘面露心疼之色,“然後呢?”
“然後她就不敢讓我發誓了。”
說罷,韓思芙拔出劍,躍身而出,身形輕靈,劍法凌厲,破空之聲讓人心顫。柳雲湘看著韓思芙,面上露出笑意。
這時妙妙出來了,看到耍劍的孃親,瞪大眼睛,嘴裡不住的哇哇的驚呼。
柳雲湘蹲下來,將妙妙攬到懷裡,“孃親厲不厲害?”
妙妙點頭,“好厲害!”
“那讓你娘教你功夫,好不好?”
“好好好!”妙妙激動的拍手,“我也要學功夫!以後我保護娘!”
用晚飯的時候,唐玉兒來了。
柳雲湘故意在西屋沒有出來,且看韓思芙如何應對她。
這唐玉兒說是來登門賠罪的,說興哥兒年紀小,不懂事,弄壞了姐姐的玉鐲,還望韓思芙能饒過這孩子,別為難他們母子。
“我何時為難你們了?”韓思芙皺眉問。
“姑娘讓咱們將碎掉的玉鐲完完整整還給她,這不是為難是什麼?咱們可沒那神通,就像那破鏡子,還能還原嗎?”唐玉兒陰陽怪調道。
“妙妙是太難過了,才會這樣說,不過確實你們做得不對,明知這玉鐲易碎,還給興哥兒玩。”
“不就是一玉鐲,興哥兒想玩,還不能玩了?”
“這玉鐲是妙妙我祖母給她的,意義不同!”
“喲,這話是說我們興哥兒沒有外家,沒人給他撐腰唄。”
“你是聽不懂話還是故意找茬?”
“夫人,妾身錯了,不知哪句話又惹您生氣了。妾身出身貧微,得爺寵愛,才能在柳家安穩度日,還求夫人一定要寬諒我們母子,別將我們母子趕出家門。”
這唐玉兒說著自己錯了,請求韓思芙原諒,可話裡分明都帶著刺,而且是往韓思芙心窩窩裡刺去的。
果然韓思芙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不得不說她確實沒有唐玉兒的手段高。
“哦,對了,這是一對玉鐲,也是羊脂玉的,但妾身哪有銀子買這好東西,其實是爺給的,讓妾身賠給姑娘。他還說了,夫人不是不講理的人,見我這般有誠心,定不會再生我的氣。”
韓思芙看著唐玉兒手裡的玉鐲,雖是羊脂玉的,但品相極差,裡面有很多雜質,還有裂紋。別說她瞧不上了,唐玉兒怕也瞧不上。
若真心賠禮道歉的,能送這樣的玉鐲?
“果真是柳雲珩讓你拿給我的?”韓思芙皺眉問。
唐玉兒呀了一聲,“爺不讓我說的,因怕夫人多想,但我這人太實誠,藏不住話。夫人,您只當什麼都沒聽到,這玉鐲就是妾身賠給姑娘的,許比不上原先那一對兒,可這也是妾身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你拿走吧,我不要!”韓思芙壓著火氣道。
“夫人,您這是不肯原諒我們?要將我們母子趕出柳家?”
“我沒說這話!”
“那就請您收下,別讓妾身亂猜想,也別讓爺操心。”
“你的意思就是這玉鐲,我必須收下,必須原諒你?”
“畢竟咱們是一家人啊。”
“我若不收呢?”
“那爺大抵會想夫人您太刻薄了,故意為難我們母子,沒有主母的寬厚,那這正室之位……”
啪的一聲!
柳雲湘心尖一顫,同時也覺得解氣,韓思芙將那一對玉鐲摔到了唐玉兒面前。
唐玉兒顯然沒想到韓思芙竟會發這麼大的火,這三年來,她自恃清高,不屑於與她計較,最後就變成了事事忍讓。
不過這一摔,倒也順了她的意。
唐玉兒假裝被嚇到了,後退了兩步,“夫人何至於發這麼大的火,難不成要我的興哥兒把命賠給姑娘,這事才算過去?”
說著,唐玉兒哭了起來,“夫人饒命啊,我替興哥兒給您磕頭了,饒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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