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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天晴,天色蒼茫,山谷空靈,繁花綠樹被雨水洗的乾乾淨淨,迎風飄搖。

謝孟夏坐在廊下,望著青碧遠山,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平靜的思忖片刻。

棋盤上形勢膠著,黑棋與白棋之間咬的極緊。

謝孟夏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

局勢瞬間大變,原本略佔上風的白棋,頓時風捲殘雲一片。

若是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定會以為自己見了鬼。

一向出了名不學無術的紈絝王爺,竟然會下棋了,而且還下的如此出神入化。

這人是冒充的吧!

“怎麼樣,人都回來了嗎?”謝孟夏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有抬一下,仍舊看著棋盤,把白子一個接一個的拾起來扔進白瓷棋罐裡。

折雲點點頭:“公子,所有人都回來了,局也已經布好了,萬無一失。”

謝孟夏把最後一枚白子扔進棋罐,拍了一下手:“好,戲臺已經搭好了,唱戲的人該登場了,盛思淵親手把人送過去的?”

“是,”折雲絲毫不覺得意外:“盛思淵恨透了安錦月,給她這樣一個死法,只怕盛思淵還覺得不解恨。”

謝孟夏輕鬆的笑了一聲:“血債當然要用血來還。”他拿過一隻四四方方的寶藍緞子面錦盒,遞給折雲:“把這個交給她,讓馥郁開口吧。”

折雲恭恭敬敬的應了聲是。

忙活了一整夜,所有人都餓的前心貼後背了,面對熱騰騰的豐盛朝食,自然得甩開腮幫子,拼命的吃了。

“阿杳,你慢點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啊!”包騁敲了敲桌案:“斯文點!以後怎麼說婆家!”

“噗嗤”一聲,何登樓笑噴了:“就姚老大這樣的,再斯文也沒用。”

姚杳瞥了二人一眼,吃得滿嘴油光,不服氣道:“把你們丟進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關三天試試,你們恐怕還不如我呢!”

喝了一碗解暑的綠豆湯,包騁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的汗,才察覺到屋裡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就咱們仨在用朝食,他們都是喝露水的嗎?”

“又有人失蹤了,司使大人帶著人去現場了,”何登樓嚥了口粥:“少尹大人繼續去審那個什麼馥郁了。”

姚杳驟然抬頭:“誰是失蹤了?”

何登樓撂下碗,一抹嘴道:“是安昌侯的那個柳姨娘。”

“又是個孕婦?”姚杳驚詫不已。

何登樓重重點頭:“可不是嘛,這不是倒黴他娘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嘛。”

“噗嗤”一聲,包騁噴了。

不用問,這話肯定是跟姚杳學的。

姚杳可沒心情說笑。

玉華山上的孕婦不多,且個個都來歷不小,若這夥人果真是衝著有孕的婦人來的,那這亂子可就要捅破天了。

她正這樣想著,冷臨江便急匆匆的進了門,手裡拿著一疊子紙,在屋裡看了一圈,最後擱在姚杳面前:“你看看。”

姚杳拿過來瞥了一眼:“什麼東西?”

“我抓到的那個人,馥郁,招了。”冷臨江的臉色陰的能低下水來,難看的跟死人臉不相上下:“你看看就知道了,一群喪心病狂的畜生!”

姚杳一字一句的看下來,頓時臉色大變,震驚到聲音都顫抖了:“這,這也太兇殘了!”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姚杳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原本想說的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是她的莫名穿越實在是太大的嘲諷了,話到嘴邊她改了口。

若馥郁的口供沒有作假,那麼這一夥人要做的事情,就是逆天而為。

只是所行之事太過血腥殘忍,而所得卻是天大的好處!

如此比較下來,冒些風險簡直不算什麼了。

她神情凝重的抬起頭,思忖道:“大人,按照馥郁所說,佈陣所需的胎兒和精血數目極大,她可交代了總共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冷臨江搖了搖頭:“並未,馥郁說她只負責最後的佈陣,而佈陣所需之物,皆有她的姐姐馥香來安排。”他微微一頓,臉色格外的陰沉:“不過,她也說了,佈陣所需之物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差兩個全陰命數的孕婦和一個鳳命孕婦了。”

“全陰命數,鳳命,”姚杳也在口供上看到了這些,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語,突然揚聲道:“何登樓,你去找司使大人,問一下柳姨娘的八字。”

“柳姨娘,哪個柳姨娘?”冷臨江吃驚道,他剛進門,還不知道又有孕婦失蹤了。

姚杳慢慢道:“是安昌侯的那個愛妾,柳姨娘,她失蹤了,司使大人今晨帶人查案去了。”

這夥人屢次作案,在冷臨江眼中無異於挑釁,他寒著臉色磨牙:“囂張至極!”他劈手奪下姚杳手中的竹箸:“跟我過去看看,回來再吃。”

姚杳不情願的“誒”了一聲:“回來都涼了。”

冷臨江拉著姚杳的手,拖著她往外走:“涼了就重做,久朝這沒窮到連頓朝食都供不起的份上!”

一看冷臨江和姚杳都出了門,包騁和何登樓也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吃下去了,也紛紛撂了碗,跟了出去。

安昌侯府作為落魄了的老牌貴族世家,到底守住了最後一絲臉面底線,沒有將位於玉華山腳下的別院賣掉。

此次伴駕避暑不至於擠在那些對外租賃的皇家別院中。

只是安昌侯府到底落魄了,雖然沒有保留了別院,但是別院裡的能賣的值錢物件都賣了個精光,打眼一看,竟然沒有一件能上得了檯面的物件。

姚杳且走且看,嘖了嘖舌:“安昌侯府被抄家了?”

冷臨江笑了:“沒聽說啊,看著像是被打劫了。”

姚杳撇嘴:“幸而是劫財,這要是劫色,侯爺俊朗不凡,定然是麻煩纏身了。”

冷臨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安昌侯擠兌的臉色鐵青。

安昌侯氣得跳腳,卻又不敢發作,恨得咬牙切齒。

冷臨江看拱火拱的差不多了,站在門外,看了眼房間裡忙碌搜查的內衛,朝安昌侯拱了拱手:“侯爺,聽說府上的柳姨娘失蹤了,有些細節,還需要向侯爺查問一二。”

安昌侯愣了一下,他的愛妾丟了,他是苦主,怎麼冷臨江這話聽起來,倒像是他有什麼貓膩呢。

他憤憤道:“我昨夜歇在別處了,也是今晨才知道的,少尹大人怕是問錯人了。”

他的情緒格外的悲痛,但是似乎又不像是在悲痛柳姨娘的失蹤,更多的是在悲痛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姚杳覺得格外的怪異,看來安昌侯也沒有那麼寵愛柳姨娘。

她想了想,問道:“侯爺,府裡除了柳姨娘,可還有旁的有孕之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安昌侯一下子就炸了,微微呆滯木然的雙眼瞪得極大:“我安昌侯府是勳貴人家,最重規矩禮儀,怎麼會幹這種傷風敗俗之事!”

姚杳挑了下眉,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安昌侯雖然做出一副憤怒的態度,但他的眼神飄忽,神情緊張,雙手不自覺的捏住袖子。

那股子心虛簡直要衝出來了。

看來他已經知道安錦月做下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

冷臨江也看出了安昌侯的不對勁,和姚杳對視了一眼,走進了亂糟糟的正房。

內衛們搜查,一向是不擇手段的。

韓長暮坐在門口,看上去是在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可目光始終警醒的望著房間。

“久朝,”冷臨江跟韓長暮打了聲招呼,將馥郁吐露的口供遞給了韓長暮。

韓長暮一字一句的看下來,心頭一跳,叫過孟歲隔,低聲吩咐道:“去查一下柳姨娘和安錦月的八字。”

孟歲隔應了聲是,轉身出去了。

姚杳看著孟歲隔走出去,雙眼微微一眯,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有什麼異常嗎?”冷臨江察覺到姚杳神情不對,低聲問道。

姚杳思忖問道:“司使大人,孟總旗那麼重的傷,都好了嗎,現在都能辦差了?”

“說起來還得多謝你。”韓長暮溫和道:“要不是你及時搭救,孟歲隔的傷就無力迴天了,不過好在昨天他送回來的及時,用藥治療之後,已經可以起身了。”

姚杳還是覺得不對,當時孟歲隔傷的有多重,她是親眼看到的,自然心知肚明,傷得這樣重,即便是靈丹妙藥,一夜之間能起身已經算是驚人了,現在看來,竟然都能行走無恙,還能辦差,這得是什麼藥啊!

她嘖嘖舌:“這可真是好藥!”

她話是這樣說的,可心裡疑慮不斷。

幾句話的功夫,孟歲隔便拿了柳姨娘和安錦月的八字回來,交給了韓長暮。

看到孟歲隔的動作和他說話的語氣,姚杳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終於明白那股怪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是僵硬,對,孟歲隔的渾身上下都透著僵硬的感覺。

像是一舉一動和說話都被人操控著一樣。

姚杳轉頭看了看韓長暮,她不信心細如髮的韓長暮沒有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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