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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飛快的把紙片揉成了小小的一團,塞進口中,梗著脖頸嚥了,隨後掀起兜帽蓋住了頭面,身子輕靈的穿過沒有燈燭照亮,一片漆黑的後宅,走到了偏僻荒蕪的角落裡。
環顧左右見沒人注意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那人毫不猶豫的飛身而起。
足尖在高牆上接連輕點,人影身姿輕盈的翻越過高牆,落在了旁邊的曲巷中。
這條曲巷狹長而深幽,兩側都是高牆,而一輛灰棚馬車停在曲巷盡頭。
人影毫不遲疑的快步走到馬車旁,看到坐在車轅上的金玉,人影的腳步微不可查的輕快了幾分,淡笑著打了聲招呼,態度格外捻熟:“金大總管。”
人影始終低著頭,沒有露出臉龐,但從那聲“金大總管”可以聽出她是個三十來歲的姑娘,聲音已經不復年輕時的清亮了,有了些許歲月的滄桑。
金玉抬眼,嚴肅的看了來人一眼,又轉頭看了眼安靜的車廂:“世子來了。”
那人臉上的微笑倏然凝固了,心下惶惶不安。
在她心裡,世子是個高瞻遠矚之人,十幾年前,世子也才十幾歲時,安南郡王剛一身死,旁人都還沒有察覺到他的死另有蹊蹺,她就被派到了安南郡王府蟄伏下來。
這十幾年來,她從未被召見過,也從來沒有往外傳過信,送她來的時候,世子是有過吩咐的,只蟄伏,沒有召見不得擅動。她也就安安心心的待了下來。
一年兩年十年八年的熬下來,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被世子給遺忘了,從此恐怕要在安南郡王府為奴為婢一輩子了,方才驟然得見那張召見自己的字條時,她心裡是狂喜的,再看到金玉時,她心裡是安穩的,世子沒有忘記她,她還是有用的。
可現在,聽到金玉說世子來了,她的心著實咯噔了一下。
世子日理萬機,來見她這麼個小嘍囉,這委實不正常啊。
能做內線的,都是長了八十個心眼的,七竅玲瓏心在她們面前都不夠看,那都是缺心眼兒。
面對這等反常的情形,她立刻就想多了。
從生想到了死,繼而開始自省,這十幾年她雖然無功,但好歹也無過,至少沒暴露不是。
想到這裡,她頓覺有了底氣,挺直了腰揹走到車廂前,躬身行了個禮,聲音有點哆嗦:“世子。”
車簾微動,撩開了一道縫隙,韓長暮露出半張臉,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淡淡道:“進來說。”
那人這是十幾年後頭一回見到長大了的世子,世子打小就為人冷淡,跟韓王府裡的兄弟姊妹們都不親近,現下看來,年歲越長,這性子越冷清了,一臉的冷薄逼得她哆嗦了下,方才幾經艱難才做好“她沒錯,她不怕”的心裡建設轉瞬坍塌,縮肩塌腰的鑽進了車廂。
車內燃了一盞幽暗的燈燭,影影綽綽間,韓長暮平靜的臉色中隱藏著複雜的情緒,微微有幾分焦灼。
他將焦灼的情緒掩飾的分毫不露,淡淡問道:“坐,撿要緊的說。”
那人哪敢真坐,王府的規矩大,在世子跟前,她只有跪著回話非份兒,聽到這個“坐”字,她小心翼翼的坐了半個屁股,雖然心下惶惶,神情緊張,還有點畏手畏腳,但回起話來卻仍舊條理清楚,不慌不忙:“世子,今日聖人又來了,是亥初二刻到的,在正房停留了一個半時辰,事後照樣給安南郡王妃灌了藥,但安南郡王妃還是都摳喉吐了出來。”她微微一頓,十分謹慎的繼續道:“世子,聖人這半年來的勤了些,過去十幾年,他都是雷打不動的一個月來一次,可這半年,聖人一個月少則兩次,多則三五次也是有的,坐胎藥的用量也比從前大了,顯然是心急了。”
韓長暮點點頭,思忖道:“安南郡王妃已經三十五六歲了,早過了最容易有孕的年紀了,聖人著急是情理之中的。”
那人斟酌道:“可是世子,這十幾年來,聖人每月都會夤夜潛入安南郡王府,除了年節,幾乎從不間斷,屬下想不通,聖人為何會如此執著於讓安南郡王妃有孕,屬下這麼多年冷眼旁觀,實在沒看出聖人對郡王妃有什麼深情厚意。”
韓長暮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安南郡王府十幾年,可發現安南郡王妃有什麼不妥之處?”
那人凝神片刻:“她為人十分的謹慎小心,這府中她沒有信得過的人,而外頭的傳言也並非是誇大其詞,她的確行事荒誕,奢靡無度,養了無數男寵,也正是因為這個,屬下才更覺得奇怪,若聖人真的對安南郡王妃有情有心,又怎麼能容得下這種事情,或者說,聖人若想給安南郡王妃一個名分,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十幾年早就籌謀好了,為何要把人放在宮外,長年累月擔著天大的風險偷偷摸摸,不累嗎?”
韓長暮抿唇不語,這件事情透著無盡的古怪,他一時半刻也無法參透。
聖人這十幾年月月不落的執著,就是要讓安南郡王妃生個孩子,可是為什麼要這樣的執著呢。
若是要利用安南郡王妃所生的這個孩子,那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執著,安南郡王妃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尤其是還有一個世子,哪個不能利用控制,幹嘛非要幹這種費力還結果未知之事。
鐵血手腕的永安帝從來都不是什麼長情之人!
除非,除非能夠利用的是安南郡王妃和聖人所生的孩子!
只有那三個孩子不是安南郡王妃生的這種可能性,韓長暮連想都沒有想過。
安南郡王妃對世子的維護,對兩個女兒的疼惜可不是假的,若非親生,合該像那些姬妾所生的兒女,養在後院,給口飯吃,活個命罷了。
那人看到韓長暮不語,偏著頭又道:“世子,今日屬下還在安南郡王妃的房間裡看見了不該出現的人。”
韓長暮微微蹙眉:“不該出現的人?”那人思量道:“是今日冷少尹剛剛送進府的姑娘,叫姚杳的那個,她是亥初一刻進入正房的,她進去不久,聖人就到了,也不知她躲到哪了,竟然沒有被發現。”
“她也發現此事了?”韓長暮驚詫極了,皺眉道:“她幾時從房間裡出來的?”
那人掐著指頭盤算了一下:“她是子末離開的。”
“也就是說,她在房間裡呆了兩個時辰。”韓長暮捻著衣袖,神情凝重道。
那人點頭道:“是,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在房間裡藏身如此久,竟然沒有被發現,要知道聖人的身邊是有一等一的高手的。”
“高手!”韓長暮不屑的嗤笑一聲:“她最是能屈能伸,保命的手段層出不窮,不被發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他垂眸,掩飾住幽暗的眸光,思忖道:“她定然是在房間裡發現了什麼,也定然是看到了聖人和安南郡王妃之間發生的事情了,但奇怪的是,聖人離開後,她為何沒有立刻離開,即便安南郡王妃還醒著,但她也是有這個本事全身而退且不被安南郡王妃所察覺的,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下,她沒有選擇立刻離開,反而一直等到了子時之後才離開,顯然是有了其他的發現。”
“此事好辦,屬下把那個叫姚杳的姑娘抓來審一審,便水落石出了。”那人立功心切,或者說是她在安南郡王府中蟄伏了十幾年,早就呆的不耐煩了,眼下有一個可以立功見光的機會,她決不願放過,言辭鑿鑿的請了個命。
韓長暮慢慢的抬起眼,幽幽沉沉的目光凝重的盯著那人,一字一句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極具威壓:“此人是京兆府的參軍,現下替內衛司效力,並非是你可以動的了,審的出的人。”
那人被韓長暮看的一個激靈,忙低下頭,聽出了韓長暮話裡話外流露出來的意思,他對這個叫姚杳的姑娘很熟悉,很看重,大有視為左膀右臂,除了他誰都不能動這個人,她心裡頓時有些不服氣,但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麼來,依舊畢恭畢敬道:“是,屬下僭越了。”
韓長暮瞥了那人一眼,淡淡的安撫了一句:“聖人著急了,安南郡王妃自然不可能安然無恙,一旦她有異動,便是你的脫身之機。”
那人驟然抬頭,一雙眼閃著亮晶晶的光芒,能有離開這個華麗牢籠般的安南郡王府,她求之不得,連連謝恩:“是,屬下一定盯緊了安南郡王妃,絕不會壞了世子的大事。”
韓長暮嗯了一聲,微微眯起來的雙眼中冷光一閃:“說說夏元吉的事。”
那人輕咳了一聲,條理清晰的開口道:“回世子的話,夏元吉的確是數月前被安南郡王妃帶回來的,後來便在郡王府中住下備考,深的安南郡王妃的歡心,安南郡王妃甚至放出話來,待世子大婚承襲了郡王的爵位,她就要和夏元吉一起搬出郡王府,這是要改嫁的意思,聖人自然也知道了,但是並沒有理會,貢院放榜那日,屬下是看著夏元吉去看的榜,但一直到宵禁,他都沒有回來,安南郡王妃著了急,派人拿了腰牌出去找,才得知夏元吉已經身亡,兇手也被找到了,和屍身一起送去了京兆府衙署,郡王妃這才派了郡王府的侍衛到京兆府,說是要百般折磨兇手,以洩心頭之恨。”
這話聽起來是沒什麼問題的,和下晌冷臨江帶回來的訊息也是一樣的,但是韓長暮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擰眉問道:“夏元吉出事的前幾日,府中可發生過什麼不對勁的事情?”
那人想了片刻,突然雙眼一亮,急切道:“有的,就在夏元吉出事的前兩日,夜裡郡王府遭了賊,鬧了半夜。”
“遭了賊?”韓長暮沉了臉色,什麼樣膽大包天的賊,敢到十六王宅這樣的地方偷東西,還偷的是安南郡王府,這京城裡誰不知道聖人對安南郡王府格外的看重,郡王府的守衛之森嚴,不亞於親王府邸,只不過世人以為的帝王恩典,其實是監視拘禁。
他凝神問道:“可知道賊偷的是什麼地方,丟了什麼東西?”
那人搖了搖頭:“說來也是奇怪,最先說有賊的是內院的後罩房,可後罩房裡沒有丟東西,但是正房裡卻丟了一幅畫。”
“丟了一幅畫?”韓長暮錯愕不已:“什麼畫?”
那人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是掛在正房的一副四美圖,掛在正房十幾年了,屬下也看了十幾年了,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也不是名家之作,頂多就值幾十兩銀子,只因圖上的四美畫的窈窕嫵媚,甚得安南郡王妃的喜愛,才一直掛著。”
韓長暮眯了眯眼,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自己:“正房裡有的是值錢之物,為何偏偏要偷一副不值錢的畫?”他微微一頓,蹙眉問道:“這幅畫丟失之後,安南郡王妃是什麼反應?”
那人嘆了口氣:“說來更是奇怪了,明明是一副尋常的畫作,丟了也便丟了,若真是喜歡,找人再畫一幅也不算什麼,可是安南郡王妃卻是大怒,將府裡的所有人都拘在一起,搜了個底兒朝天,連府裡的人在外頭置辦的宅子都沒放過。”
“那後來找到了嗎?”韓長暮心神一凜,淡淡問道。
安南郡王妃如此緊張這幅畫,若是這幅畫裡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這樣大張旗鼓的尋找,就不怕引來有心人的注意嗎?
事出反常即為妖,安南郡王府或許並不是真的緊張這幅畫,而是要用這幅畫來掩蓋真正丟失的東西。
那人搖了搖頭:“安南郡王妃發了一通脾氣後,此事最終不了了之,沒有下文了,那幅畫最後有沒有找到,屬下也不得而知。”
韓長暮問道:“鬧賊的那幾日,夏元吉在哪?”他微微一頓,換了個問法:“夏元吉在昭國坊的宅子搜了嗎?”
那人道:“出事的那幾日,夏元吉一直都陪在安南郡王妃的身邊,他在昭國坊的宅子也去人搜了,並無異常。”韓長暮心裡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盤算,靜了片刻又問:“仵作在夏元吉的屍身裡發現了這幾樣吃食,內衛在安南郡王妃的房裡發現了郭記食肆的食盒,前去郭記食肆查問,發現夏元吉死的那日,安南郡王府的一個丫鬟在郭記食肆點了這幾個菜,用食盒提走了。”
說著,他遞過去那張寫了那幾種吃食的紙,上頭還補了一行小字:“郭記食肆”。
那人愣了一瞬,看著紙上的幾個字,驚呼了一聲:“這不可能,安南郡王妃吃不得蟹,一吃就渾身起疹子,故而凡是跟蟹有關的吃食,從來都進不得郡王府的大門!”她微微一頓,又有些不確定道:“莫非是安南郡王妃吩咐丫鬟去點了這幾個菜,賞給了夏元吉?”
韓長暮不置可否的淡淡道:“內衛司查了郭記食肆的賬簿,安南郡王府隔三差五便會去郭記食肆點上幾個菜。而內衛也查了長安城裡其他幾家售賣這些吃食的食肆查問了,夏元吉出事當日,除了郭記食肆,並沒有人在其他食肆同時點這幾樣吃食。”
那人倒是沒有意外,點了點頭:“安南郡王妃喜歡郭記食肆的酪櫻桃和昇平炙,時常命人買了回府,但是這道蟹黃畢羅是萬萬不會拿回府中的,不對,”她神思一動,聲音陡然急切起來:“不對,世子,夏元吉出事那日,安南郡王妃沒有吩咐人去郭記食肆點菜。”
韓長暮神情一肅:“屬實嗎?”
那人點頭:“屬實,夏元吉死的那日,屬下一直在郡王妃房裡伺候,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中疑雲密佈:“既然不是安南郡王妃的吩咐,那就只有其他幾個主子的吩咐了,畢竟郭記食肆的吃食極貴,尋常的丫鬟小廝可吃不起。”她微微一頓:“或者是,誰跟夏元吉有仇?私下裡點了菜下了毒,用郡王妃的名義賞賜給他?”
韓長暮若有所思道:“夏元吉在郡王府可得罪了什麼人?”
那人思忖片刻,驟然笑了:“大人這話問的,安南郡王妃養了那麼多男寵,舊人敵視新人,爭風吃醋的事情不在少數,不過,”她猶豫了一下:“可爭風吃醋犯不著要人性命吧。”
車廂外頭突然響起一聲輕諷低笑。
韓長暮也驟然綻開一絲笑,嘲諷的意味濃得化不開。
那人愣了一下,轉瞬也跟著自嘲一笑:“是屬下天真了,內宅之事不是簡單的爭風吃醋,屬下這就去查。”
韓長暮略一頷首:“你見到孟歲隔了吧?”
那人笑了:“見到了,頭一眼屬下險些沒有認出來。”
韓長暮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會在安南郡王府待上幾日,你們商量著查,此事要儘快,不可耽誤。”他微微一頓,問起了舊事:“安南郡王的死因,可有眉目了?”
那人一聽這話,臉就垮了下來,當初送她入安南郡王府時,為的就是這件事情。
安南郡王死了之後,朝廷明面上給出的說法是救駕而亡,不管真假,反正世人都信了,再加上永安帝對安南郡王府的恩寵也是實打實的,世人自然對這個說法更是信了個十足十。
但自韓王府安插在宮裡的人傳出來的訊息看,事情卻並非如此,至少安南郡王身死的那日宮宴上,永安帝並沒有遇刺。
既然永安帝沒有遇刺,那麼安南郡王救駕而亡這個說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其中詳情世人都不知道罷了,至於朝臣知不知道,韓長暮懶得去深究。
那人心虛道:“世子,自從安南郡王的身後事辦完了,安南郡王妃就再未提起過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避諱什麼,連當時府裡的人,都換了一波。”
她話沒說透,言下之意卻不言而喻,經了那件事的人都打發了,證據也都湮滅了,十幾年來她竟一無所獲。
不過韓長暮也沒有在意,他知道安南郡王的死有蹊蹺就是了,想要查出內情,也只是為了多抓一個把柄在手中。
他沒有怪罪那人,只淡淡道:“好了,此事盡力而為便可,沒有其他的事情回稟,你就退下吧。”
那人鬆了口氣,神情一肅,稱了個是,欠著身子離開了馬車。
韓長暮靠在車壁上,微闔雙眼,思量許久。
金玉坐在車轅上,摩挲著手上的長鞭,聽到車廂裡半晌沒有動靜,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世子,要回府嗎?”
韓長暮驟然睜開了雙眼,淡淡道:“你將車趕到安南郡王府的後牆下等我。”
金玉張口結舌的“啊”了一聲,回過神來低聲問道:“世子要夜探郡王府嗎?”
韓長暮抿唇不語,只掀開車簾兒,輕身飛躍而出。
他並沒有要夜探安南郡王府的必要,只不過是突然想去看看那個人而已。
他足尖輕點,飛身越過高高的牆頭,穿過沒有半點人聲鳥語和蟲鳴的院落,徑直到了東廂房的門口。
隔著窗戶望進去,屋裡一片漆黑。
姚杳原本睡得正沉,但在北衙禁軍時非人的重壓之下,她早已不可能真正像尋常人那般睡得毫無顧忌,昏天暗地。
在韓長暮剛剛走到窗下時,姚杳便已經醒了過來,她倏然睜開雙眼,聽到窗下熟悉的腳步聲,她安然躺著,一動不動,戲謔低笑:“司使大人走錯房間了,孟歲隔在正房的西暖閣。”
韓長暮隔著窗戶,透出一絲笑:“你倒是機敏,開門,我有事問你。”
姚杳愣了一下,披了件兒外裳,卻沒有開門。
安南郡王府富貴如雲,窗戶上糊的不是尋常的明紙,而是一整塊通透的玻璃,此時兩層紗簾撩起來,姚杳站在窗下,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映在窗上的頎長人影。
在姚杳穿來之前那個年代玻璃是再尋常不過的了,可在現在這個朝代,卻是個稀罕物件兒,從來都只供宮裡用,連親王府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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