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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恐的短促尖叫一聲,逆著人群,不管不顧的拔腿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她這麼一跑不當緊,其他的姑娘回過神來,也放棄了寨門,撒丫子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竇威岐吃了兩口飯菜,看到趙應榮和李長明依舊醉醺醺的,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他淺淺的透了口氣,慢慢站起來,一步一頓的往李長明那走去。
“不好了,出事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樓梯上一陣倉皇失措的腳步聲,咚咚咚的,幾乎要把樓板給踩踏了,幾個水匪跑的氣喘吁吁,臉上身上還帶著溼漉漉的血跡,喘一口氣嚷嚷一聲。
竇威岐被這一連串的聲音嚇得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一頭栽到地上。
“出事了,出什麼事兒了!?”聽到出事了,趙應榮和李長明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雖然身上的酒氣仍燻人燻得厲害,但兩個人都目光清明,沒有半分醉意。
竇威岐騰騰連退兩步,退到趙應榮和李長明的視線之外,偏著頭望著二人,眉心一跳,心裡一陣後怕,一陣惱怒。
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對他起的疑心,竟然給他設下了這麼個圈套。
他到底是哪裡露了馬腳,竟然讓兩個棒槌懷疑到了他,他瞬間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他比棒槌還要棒槌。
帶著幾十名水匪埋伏在一樓廳堂裡的趙浮生也聽到了樓上的動靜,失望的搖了搖頭,這下子白忙活了,全露餡兒了。
幾個水匪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膽兒大的硬著頭皮開口:“回大當家,二當家的話,那,那,那些姑娘們,跑了!”他抹了一下滿臉的血跡,說的斷斷續續的,但好歹把事情給說清楚了。
“跑了!”趙應榮詫異的驚呼了一聲:“怎麼會跑了!你們都是廢物嗎,幾個臭娘們都看不住!”
他氣急了,大罵著踢腳踹了過去,回話的水匪應聲飛了出去。
他氣急敗壞的厲聲問道:“說,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讓人跑了,老子活劈了你們!”
剩下的水匪嚇呆了,根本不敢再開口了。
李長明不屑的瞥了趙應榮一眼,上前一步,好聲好氣的問:“你們好好說,是怎麼回事?你們別怕,大當家的是氣急了,沒有要罰你們的意思。”
聽到李長明開口,趙應榮的火騰地一下燒的更旺了,轉頭就罵:“老二,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說話不管用了唄。”他氣的把食案拍的啪啪響,一臉的冷笑和敵意:“來來來,這個大當家給你做,給你做,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李長明的火氣也被挑了起來,他怒極反笑,伸手點著趙應榮的鼻尖道:“我就是想做,那個位置本來就該是我的,是你搶了我的,是你,你這個小人!”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打起來了,從前都要開口相勸的竇威岐這回卻閉口不言了,只靜靜的看著兩個人劍拔弩張的。
趙浮生騰騰騰的上了樓,看到這明顯的三足鼎立的架勢,不禁長嘆了一口氣。攘外必先安內,外敵還虎視眈眈著呢,他們就先起內訌了。
難怪他們青雲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可這些年卻總也發展不起來,總離天下第一大寨差著點意思。
他看了看左右,忙上前一步,走到趙應榮的身旁,低聲道:“爹,現下最要緊的是把人送出去。”
趙應榮一下子回過神來,是啊,這人要是不能按時按數的送出去,什麼大當家二當家,就這青雲寨,都能頃刻間不復存在了。
他趕忙點頭,態度也軟和了下來,問道:“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小娘們呢?”
其中一個水匪抖著腿走上前,咬了半天牙,才把事情說清楚了,最後忐忑不安道:“大當家的,小的們,小的們當時有點慌,就,就上了刀,砍倒了不少,崗樓上的兄弟們也上了弓箭,小的來的時候粗粗看了看,死了,死了,有一半了,剩下的人在寨子裡跑散了,小的們已經去抓了。”
聽到這話,趙應榮一臉死灰,重重晃了兩晃,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死了,一半,剩下的一般,還跑散了。
天爺啊,這是天要亡他啊!
李長明也快瘋了,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出這麼一檔子事兒。
他以後還能不能安安穩穩的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趙浮生絕望的閉了閉眼。
完了,青雲寨離天下第一大寨越來越遠了。
滿廳堂的人裡,也就只有竇威岐最為鎮定。
這些姑娘們跑了就跑了吧,他得想法子趕緊離開,留得青山在,還怕抓不到藥引子嗎?
趴在屋頂上的姚杳也聽到了水匪的話,心一寸寸的沉到了谷底,死傷過半,那,大丫呢,大丫還能活著呢嗎?
這個念頭剛在她心裡打了個轉,一聲尖利到破了音的“救命”劃破了夜空,她極目望過去,只見五六個姑娘從遠處跑到了燈籠投下的亮光下,其中一個的相貌她格外的熟悉。
這幾個姑娘赤著腳跑著,個個滿臉髒汙,看不出是淚水還是汗水,散下來的頭髮被風吹起來,亂糟糟的,還沾了灰塵茅草,狼狽至極。
守在廳堂門口的水匪看到這幾個姑娘跑近了,二話不說舉刀就砍,“噗”的一聲,慘白的刀鋒落在跑在最前頭的姑娘身上,血噴湧出來,染在了月白色的燈籠上。
那姑娘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便軟軟的倒在了血泊中,聲息全無了。
其他幾人見狀,尖叫聲起此彼伏的響了起來,轉身就跑。
可後頭的水匪已經提刀追了過來,前有追兵後有虎,她們顯然已經無處可逃了。
姚杳看著這一幕,控制不住的要飛身而去,可轉頭看到了一臉驚恐的謝孟夏,不禁猶豫了起來。
只這猶豫的一瞬,五六個姑娘又倒下去了兩個,汩汩流出的血和方才那一灘血融在一處,浸入到了泥土中。
“殺,殺,殺人了。”謝孟夏嚎了一嗓子,險些滾下了屋頂,幸而王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好在廳堂裡亂哄哄的一片,他這一嗓子倒也沒有引起水匪們的注意。
姚杳死死盯著那幾個姑娘,只見水匪的刀高高的舉了起來,她狠狠一咬牙,身形一動,卻看到不遠處一道劍氣勢如破竹,直直落到了水匪高高舉起的刀身上。
“噹啷”一聲巨響,那刀斷成兩截掉在地上,凜凜寒光轉瞬變得灰突突的。
凌厲的劍氣如同蛟龍入海,在圍上來的水匪中犀利的攪動,一陣呯呯砰砰的亂響,夾雜著幾聲淒厲而短促的尖叫,頃刻間血色紛紛揚揚,把廳堂前的青石臺階都給泡透了。
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三樓廳堂裡的水匪們一窩蜂全都衝了下來,爭先恐後的踩在了血水裡,濺起血花無數。
就這般,三個青雲寨的當家人帶著數十名水匪,和貿然闖過來的韓長暮冷臨江二人,來了個不期而遇。
冷臨江嚥了口唾沫,拉著韓長暮的衣袖,乾乾道:“久朝,好多人。”
姚杳在屋頂上看到韓長暮,心頭驟然一鬆,對王顯道:“你護著殿下慢慢下來,我去幫大人。”
言罷,她抬手輕拍了一下灰瓦,身形輕巧的掠過屋脊,擦過眾多水匪的頭頂,飛鳥投林一般落到韓長暮的身後,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大人。”
謝孟夏看到這一幕,如獲新生般的抹了一把冷汗:“我,這是,不是在做夢吧。”
王顯對謝孟夏簡直嫌棄的不能再嫌棄了,撇撇嘴道:“殿下,你是自己爬下去,還是卑職揹你下去。”
謝孟夏看了看屋簷,嚇得腿肚子直抽筋,臉一下子就白透了,哆哆嗦嗦的開口:“還是,還是,你揹著我下去吧。”
王顯無語,轉頭對包騁道:“包公子,你先下去,在下頭接著點。”
對峙中,趙應榮一眼就看到了姚杳,錯愕不已:“你,你怎麼在這?”
姚杳狹促一笑:“師侄,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連尊卑都忘了!”
“......”趙應榮氣了個絕倒。
趙浮生趕忙扶住趙應榮,臉上怒氣浮現:“你剛才叫他大人,你們是朝廷的人,是官兵!”
韓長暮挑了挑眉:“算你們識趣。”
一聽這話,竇威岐不動聲色的慢慢後退,退到了燈火照不到的暗影中,尋機脫身。
而李長明和趙應榮對視一眼,這會兒什麼恩怨都顧不得了,指著韓長暮,色厲內荏的大罵:“格老子的,官兵怎麼了,官兵老子也不怕,大哥,小的們,抄傢伙,咱們跟這些狗腿子們拼了。”
“抄傢伙。”
“拼了。”
水匪們士氣大漲,紛紛亮出刀劍,剛往前走了一步,看到燈火下滿地屍首分離的弟兄們,頓時被嚇得停下了腳步。
夜風嗚嗚咽咽的吹過,掀起滿地的血水,滲透到他們露著腳指頭的破舊草鞋裡,涼的刺骨。
韓長暮長眉一軒,挽了個劍花,輕靈一聲,竟然將劍豎在了身後,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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