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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良覿知道王聰的出身,初見他的時候,以為他是個糙漢子,有勇無謀的那種,多多少少幾分輕慢之心,而在聽了他這句話之後,謝良覿審視的望住了王聰,這才驚覺,這人果真有幾人袁崢容的奸猾狡詐。
他笑了笑:“王主事可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王聰半分被威脅了之後的驚恐都沒流露出來,慢條斯理的抻了抻衣袖:“哦?是嗎?在下沒有聽說過。”
謝良覿沒想到一個武夫竟還是個二皮臉,油鹽不進,他眼中閃過極淡的慍怒,轉瞬即逝,鮮豔的紅唇一彎,淡淡道:“這原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不知王主事可知道十六年前,聖人剛登基的時候的那樁慘案......”
冷臨江三人在房間裡飲酒說笑,那肆意張揚毫不掩飾的笑聲,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姚杳輕車熟路的推開門,一股子甜膩膩的薰香混合著酒香便撲了出來。
她拿帕子掩住口鼻,嫌棄的揮了揮手:“今兒教坊的薰香不要錢啊,怎麼這麼香?”
冷臨江點著身側的阿芙,哈哈大笑起來:“看看,看看,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吧。”
阿芙聽到姚杳的聲音,趕忙站了起來,領著花娘們朝姚杳行了個禮。
姚杳趕忙扶住阿芙的手,笑眯眯道:“瞧著你可是瘦了些,如何了,宋家那小子沒了,你這裡清淨許多吧。”
阿芙愣住了,神情很明顯的僵硬了一瞬,隨即溫軟的笑了:“多謝阿杳姑娘掛念,奴一切安好。”
姚杳笑盈盈的指著冷臨江:“一切都好就好,若有人鬧事,你只管找冷少尹,他定然會照應你的。”
阿芙扶著姚杳坐下,笑著給她斟了一盞酒:“姑娘素來最愛的秋葉白,您嚐嚐。”
姚杳抿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光有酒沒有曲怎麼成,阿芙啊,去傳曲子吧。”
阿芙點頭,帶著花娘們從善如流的退了下去。
包騁眯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姚杳,只見她穿男裝的時候比穿正經女裝的時候好看許多,別有一番英姿颯爽的意味。
但是即便打扮再是個正經男兒模樣,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個姑娘。
他想到這教坊的來歷,莫說是個姑娘,便是個有些家財的商賈,教坊也是不樂意讓進門的,那麼姚杳一個姑娘家,是怎麼闖了空門的呢?
想著這些,他就問出了口:“這教坊的小廝跑堂都是瞎的嗎,阿杳明明是個姑娘,怎麼就放她進來了呢?”
冷臨江自斟自飲了一杯,滋溜一聲品了品:“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杳是平康坊裡的常客,哪間花樓她沒進過啊,哪個有姿色的花娘她沒摸過啊。”
姚杳橫了冷臨江一眼,杏眼微彎,笑得坦蕩:“這話說的我好像是色中餓鬼一樣。”
包騁算是聽明白了,姚杳這是藉著穿越而來的機會,正大光明的揩油來了。
他嗤的一笑,話中有話道:“
你這算是假公濟私嗎?”
姚杳挑眉搖頭,望著冷臨江笑:“你個文盲,我這分明叫狐假虎威。”
說說笑笑了幾句,阿芙便領著樂妓進了門,在臺子上拉開了架勢。
珠簾晃動間,一陣光影婆娑,臺子上的薄紗美人們欲訴還休的低著頭,愈發的媚眼如絲,含情脈脈。
絲竹聲悠揚婉轉的響了起來,與一般花樓裡彈奏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這曲調中流淌著淡淡的哀愁和殺伐之意,截然相反的兩種曲意卻交融的十分和諧。
包騁隨著曲調打著節拍,雙眼微微眯起,看起來十分的愜意,聽到興起,他拍著食案,興奮地兩眼放光,大聲喊了一個“好”字。
冷臨江卻是瞥了包騁一眼,抬了抬手,示意樂妓們停了下來,有些不虞道:“阿芙啊,今日這琵琶可不大對啊。”
阿芙愣了一下,溫軟的賠笑:“還是從前的琵琶姬,可能是幾日沒彈了,手有些生。”
冷臨江卻是搖頭:“不對,不對不對。”
他伸手一指藏在後頭,有些戰戰兢兢的樂妓:“你出來。”
那樂妓更加惶恐了,抱著琵琶越眾而出,驀然跪倒在了地上,頭埋得極低,幾乎都要埋到了心口。
看到樂妓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冷臨江就已經粥了眉,都沒有讓她抬頭看一眼模樣,便斥了阿芙一聲:“阿芙,你知道我的,最聽不得這些黏黏糊糊的東西,從前那琵琶姬就很疏闊,怎麼沒來?”他聲音陡然變高,是被怠慢後的怒意叢生,不耐煩的斥道:“叫她來!!”
阿芙的臉又僵了一下,神情艱難的訥訥道:“那個,她今日身體不適,怕,怕怠慢了郎君,這才沒讓她出來伺候公子。”
冷臨江長眉一軒,已經是十分的不耐煩了:“怎麼,我不配要她來伺候嗎,這麼推三阻四的!!”
“砰”的一聲,姚杳重重的將酒盞撂在了食案上,看了阿芙一眼。
堂堂京兆府少尹,相當於她前世首都的副市長,居然請不動一個樂妓,這也太傷尊嚴了。
她啪的重重拍了一下食案,那酒盞應聲跳了幾下,險些滾到地上。
她斜眼撇著冷臨江,冷笑一聲:“我彈得不黏糊,我給你彈啊。”
冷臨江搓了搓手,乾乾笑了兩聲:“不,不用了,不用了。”他趕忙扶起倒在食案上的酒盞,笑呵呵的給姚杳斟了一盞酒:“喝酒,喝酒啊。”
姚杳嘁了一聲,朝阿芙笑道:“去吧,讓她們換一首曲子。”
阿芙頓時如蒙大赦,輕巧而無聲的走到臺子旁,打了個手勢。
那名戰戰兢兢的琵琶姬也退回到了樂妓中,她抱著琵琶坐下,終於緩慢的抬起頭,含羞帶臊的望了姚杳一眼。
姚杳這才發現,那琵琶姬生了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天然帶著些淺淡的桃紅色,琥珀色的眼仁兒微微一動,便是眼波瀲灩。
她朝冷臨江傾身低語:“你看,那琵琶姬似乎不是大靖人。”
冷臨江目光一凜,穿透在前頭輕紗搖曳的樂妓,直愣愣的落在了那琵琶姬的臉上。
果然,那琵琶姬的眉眼比大靖人的眉眼要深邃一些,肌膚也更白皙通透,著實是書上描述的那種冰肌雪膚。
教坊裡的花娘們皆是花容月貌,肌膚原就比尋常姑娘要白皙細膩,可是與那琵琶姬一比,卻著實黑了不少。
冷臨江眯了眼,似笑非笑道:“果然生的很白,這些樂妓跟她一比,簡直就是挖煤的了。”
包騁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們是挖煤的,那我這算什麼?”
“你算是生煤的。”孫英有些拘束,一直悶頭不語,連著喝了幾盞酒才算放開了些,笑著打趣了包騁一句。
這房間裡的地上鋪滿了素白如雪的狐皮,赤著腳踩上去,輕軟無聲。
這四人的興起,已經滑下了胡床,個個都席地而坐,個個都有放浪形骸的名士風範。
冷臨江四仰八叉的躺在雪白柔軟狐皮上,白絨絨的細毛擁在他的臉頰旁,映襯的那張臉更加明豔了。
他歪歪斜斜的灌了一口酒,那酒哩哩啦啦的,只有一小半灌到了嘴裡,剩下的都順著脖頸灌進了衣領中。
他也混不在意,又連灌了幾口酒,才掙扎著爬起來,邁著踉蹌細碎的步子走到臺子上。
他一雙眼混混沌沌的落在停下彈奏的樂妓身上,目光瀲灩的在一眾樂妓身上滑過,手也不慎老實的在這個樂妓的手上摸一把,在那個樂妓的臉上擰一下,做足了一副紈絝浪蕩子的模樣。
姚杳席地而臥,兩隻革靴早不知踢到何處去了,偏著頭,笑眯眯的瞧著冷臨江的這一副做派。
包騁和孫英則有些蒙,怎麼好端端的聽著曲兒,冷臨江就不老實了呢?
這曲子多清雅,一點不堪入耳的東西都沒有。
他怎麼就突然轉了性呢?
冷臨江在樂妓之間踉蹌穿過,碰倒了這個又撞到了另一個,最後一下子撲到那怯弱的琵琶姬身上,把她壓在了身下摟抱了起來。
那琵琶姬顯然沒有想到冷臨江會這樣做,她掙扎著壓低了聲音哀求:“郎君,郎君,郎君喝醉了,奴家扶您起來。”
冷臨江卻不依不饒的趴在琵琶姬的身上,一口口含著酒意的熱氣故意噴到她的臉上,他含含混混道:“起來做什麼,就在這睡了,今兒,今兒爺就讓你伺候了。”
身子下頭那嬌小的人掙扎的更劇烈了,嬌軟的臉兒憋得通紅,哀慼求道:“郎君,郎君,奴家,奴家還是個清倌人,奴家奴家不能伺候郎君。”
冷臨江似乎真的來了興致,托起琵琶姬的下巴看了看,疑惑的嘀咕道:“咦,你的眼睛,怎麼是褐色的,像貓兒一樣,真漂亮,來,親一口。”
那琵琶姬驟然大喊了起來,眼淚霹靂啪啪的往下掉。
阿芙根本沒見過冷臨江這副模樣,她慌了神兒,想上前將他拉起來,卻又礙於他的身份不敢動手,她哀求的望向了姚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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