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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孟夏撲了個空,腿軟站不起來,索性癱軟在地上,瞧著姚杳,不假思索的嘿嘿直笑:“好阿杳,你人美心又善,是長安城裡最好最好的姑娘,誰娶了你,誰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上輩子積了大德了。”

姚杳聽得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抖了一地,忙打了個手勢:“停,別說了,太噁心了。”

韓長暮咧咧嘴,別過頭去,簡直沒眼睛看謝孟夏這副沒骨頭的模樣。

要說謝孟夏此人雖然文不成武不就,號稱長安城裡頭一號的紈絝子弟,但他也絕對是個人才,放眼整個長安城,再找不出比他更能屈能伸,更陰陽怪氣的了。

他輕咳了一聲,轉頭對包騁淡淡道:“包公子,依你看呢?”

包騁早覺得謝孟夏的症狀有些不對勁了,並非只有單純的受傷後的虛弱無力,目光還隱約有幾分癲狂,他上前一步,興奮的搓了搓手:“幫我按著漢王殿下。”

謝孟夏微微皺眉,這塊黑炭是什麼人,他怎麼從這話裡聽出了躍躍欲試,他再看到摩拳擦掌的黑炭,眼睛裡閃著興奮的明光,頓覺不妙,在地上委頓著退了幾步,驚恐的嘟嘟囔囔:“你,你,你要幹什麼。”

只見兩道人影投到他的身上,他頓時嚎了一嗓子:“哎呀,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我可是漢王,漢王殿下,我是皇子,啊啊,別動我,啊!!!”

那那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險些掀翻了屋瓦,直衝雲霄,把樹上的鳥嚇得撲稜稜的沖天而去。

謝孟夏面無人色的被按在地上,手腳都被緊緊的壓著。

他有力氣的時候,就打不過韓長暮和姚杳二人,現在他只剩了一口氣吊著命,就更打不過這二人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塊黑炭獰笑著靠近自己,隨後迎面飛過來一張明黃符紙,那塊黑炭往他的額頭上啐了幾口唾沫,“啪”的一聲把符紙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唾沫啊,那是唾沫啊。

他噁心透了,正要大罵一聲“大膽”,誰想耳邊傳來一陣陣咒語,他的心神一緊,頭痛欲裂,身子不受控制的劇烈掙扎抽搐起來,雙眼也跟著迷離起來,眼看著就像是被人勾了魂兒,眼睛都直了。

三人一看謝孟夏這個模樣,紛紛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與韓長暮和姚杳略微焦灼的神情不同,包騁泰然自若的掐訣唸咒,咒語越來越急促而沉重,而謝孟夏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更加的濃厚了。

韓長暮看著包騁的做派,滿意的微微頷首,這人雖然平時有些不靠譜,但辦正事的時候,還是十分謹慎的。

隨著咒語聲越來越急促,謝孟夏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手指呈現出雞爪般僵硬扭曲的狀態,手上的青筋爆裂突出,根根分明。

他僵硬的轉了轉頭,一雙眼眸溢滿了血絲,通紅可怖。

他已經忍到發狂,喉嚨裡發出暗啞的嘶吼聲,聽來格外壓抑和痛苦。

韓長暮驚疑不定的望著謝孟夏的臉,那張臉以肉眼可見之速枯瘦下來,和昨日姚杳中蠱之後,渾身血肉被吞噬過半後的模樣極為相似。

“大人,這,難道殿下也是中了蠱?”姚杳指著謝孟夏的手臂驚呼了一聲,只見那條手臂上青筋湧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沿著青筋往心口蠕動。

韓長暮也吃了一驚,目光落在手臂上,飛快的巡弋了一眼,轉頭對包騁喊道:“快,快,殿下好像也中了蠱。”

包騁早就料到了這個情景,並沒有吃驚詫異,口中的咒語更加犀利逼人了。

謝孟夏的臉色鐵青,臉頰劇烈的抽搐了兩下,一點血色從緊緊抿著的嘴角溢了出來。

看到這幅情景,包騁收了咒語,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手中多了一隻透明的琉璃小盅,對準了謝孟夏的嘴。

謝孟夏憤恨的瞪了包騁一眼,神情痛苦,掙扎的眉眼都扭曲了,咬牙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猛然一張嘴,嘔出了一口黑紫色的汙血,不偏不倚,正好落進琉璃小盅裡,濺起暗紅色的血花,星星點點的掛在小盅的盅壁上,原本晶瑩剔透的無色琉璃小盅,被染成了一片猩紅。

吐出了這口汙血,謝孟夏雖然仍舊骨瘦如柴,但是精神已經好多了,他雙眼迷茫的掃過眼前三人,像是全然不知方才出了什麼事情。

韓長暮長長的嘆了口氣,鬆開了謝孟夏,端過一盞茶,淡淡道:“漱漱口吧。”

謝孟夏回過神來,咂咂舌,這才回味出滿嘴的血腥氣,他目瞪口呆道:“久,久朝,我,我這是怎麼了?”

“殿下,你,什麼也不記得了?”韓長暮皺了皺眉,轉頭望住包騁:“包公子,殿下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是怎麼回事?”

姚杳揉著痠疼的手腕,歪著頭一本正經道:“莫不是殿下的腦子被蠱蟲吃了?”

包騁聞言手一抖,嚇得險些把琉璃盅扔到地上,在這麼個尊卑森嚴的世道里,說錯一句話就能陷入萬劫不復,姚杳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以下犯上,當真是活膩歪了。

他趕忙攔了一句:“那個,殿下,您別聽阿杳胡說八道,您就是被蠱蟲迷了心智,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什麼都會記起來的,您放心啊。”

聽到這話,謝孟夏倒是果真想起了什麼,從額頭上撕下張明黃符紙,隨即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來,欺到包騁面前,點著他的鼻尖兒破口大罵:“本王想起來了,你居然趕往本王臉上吐唾沫,你膽大包天,本王,本王要。”

話還未完,謝孟夏突然看到琉璃盅裡的汙血蠕動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眼花了,狠狠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汙血就像是被燒開了一般,蠕動著冒出氣泡來了。

他嗷的慘叫一聲,把剩下的要威脅包騁的話統統嚥了回去,驚恐的跳開八丈遠,悽慘吼叫起來:“啊,啊,那是什麼東西,啊,啊。”

姚杳被謝孟夏吼得耳朵疼,掏了掏耳朵,一臉嫌棄道

:“殿下剛剛自己吐的,自己心裡沒數嗎?”

聽到姚杳越說越不像話,韓長暮唯恐她刺激到謝孟夏脆弱的心神,把好不容易恢復清明的他,再給嚇得昏了過去,便趕忙又端了一盞茶,打了個哈哈:“殿下,先喝點熱水吧。”

謝孟夏顫顫巍巍的扶著韓長暮的手,又瞟了一眼琉璃小盅,趕忙驚魂未定的收回目光,一邊喝水一邊嘟噥:“本王怎麼會吐這麼噁心的東西,太噁心了,阿杳最壞了,肯定是嚇唬我的。”

姚杳撇了撇嘴,佯裝噁心的嘔吐了一聲。

包騁這才覺出方才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姚杳跟謝孟夏的關係,顯然與尊卑無關,更比他想象的要好許多,靠上這麼一顆大樹,看來保命是沒什麼問題了。

他晃了晃琉璃小盅,盅裡的鮮血以肉眼可見之速變得稀薄,一條軟綿綿的蠱蟲在淡淡的血水裡昂起頭。

這條蠱蟲與從姚杳身體裡取出來的不同,而是黑紅兩色的,蠕動的時候,身軀上一道黑一道紅的花紋不停的流轉,令人眼花繚亂,憑空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看著那條蟲子,謝孟夏遍體生寒,渾身汗毛倒豎,顫聲問道:“這,這麼噁心人的東西,當真是我吐的?”他抬眼瞪著包騁,冷冰冰的恫嚇:“不是你動的手腳?”

包騁是個現代人的瓤子,對尊卑皇權天然沒有什麼敬畏心,但是在這個世道浸潤的久了,耳濡目染那麼多因為說錯話做錯事而喪命的慘案,他對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皇族,從心底是有著畏懼的。

他對謝孟夏的紈絝和蠻橫素有耳聞,聞言不禁哆嗦了一下,梗著脖頸維持稀薄的自尊,鎮定道:“是,的確是殿下方才吐的。”

謝孟夏冷冷的嗯了一聲,聲音上挑,長眉一軒,鳳眼微挑,一副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凜然就帶了出來。

包騁骨子裡的那點傲氣也被激了出來,烏溜溜的眼睛瞪著,黝黑的臉漲得通紅,語氣比方才更加篤定堅決了:“就是殿下方才吐的,殿下不承認也沒用。”

謝孟夏還沒被人這樣頂撞過,不由的就有些惱羞成怒,撐著仍舊痠軟無力的腿站了起來,就要去收拾那塊黑炭。

姚杳見二人有要打起來的架勢,她趕忙笑眯眯的對謝孟夏道:“殿下,您滿府的嬌妻美妾都在等著您回去呢,耽擱的久了,怕是不好。”

聽到姚杳的聲音,謝孟夏的氣頓時洩了洩,再聽到這句話,他的氣頓時洩了大半,坐回床榻沒了言語。

韓長暮朝包騁點點頭,客客氣氣道:“包公子請繼續說。”

包騁晃了晃琉璃盅,條理清楚的淡然開口:“這蠱蟲名叫多情苦,乃是情蠱的一種,極為陰毒,中蠱之人起初是人慾不能,後來便是隻能對下蠱之人動情,心智慢慢的被下蠱之人所控制,被其利用,情蠱往往是成雙成對的,可是這多情苦卻是一隻母蠱可以控制七八隻子蠱,而完全成熟的母蠱,則足可以控制十七八隻子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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