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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些人,說是這位公子搶來的,其實是強買強賣來的,花了銀子,若他還沒花的舒心,只怕自己要受罪了。

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究竟壞到了什麼程度,她想象不出,但只看今晚他羞辱她們這些可憐人的做派,就壞到了極致。

謝孟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一把攥住胡姬的手臂,將她拖到床榻旁,塞到床榻深處,放下帳幔,眯著眼笑道:“躺著,別動,不然,你就沒命了。”

胡姬一個哆嗦,臉剎那間就全無血色了。

謝孟夏衝著何彩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屋子,走到廊簷下,低聲道:“問明白了嗎。”

何彩點頭:“問明白了,她剛來的時候,也就一兩歲,是跟著姨娘一起發賣過來的,問了說是方,年歲太小,還沒來得及取閨名,家裡就破落了。來了沒兩年,那姨娘就死了,她就是在那樓里長大的。”

謝孟夏難得的憐惜一嘆:“也算是個好端端的世家小姐,在那腌臢地方長大的。”他雙眼一眯,笑的極其猥瑣:“不知道滋味是不是格外不同。”

何彩絕望的踉蹌一下,扶額嘆息。

跟了這種只知道看美人的主子,還能有什麼前程。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謝孟夏的衣袖,提醒他回神。

謝孟夏回了神,微微蹙眉:“她身上有什麼疤。”

何彩道:“她左邊兒鎖骨那有一個青蓮樣的胎記,拇指大小。”

謝孟夏點了點頭:“那倒是對上了,她那個模樣,跟她生母簡直一模一樣。”

何彩疑惑不解:“她不是方靈運的孫女嗎,生母怎麼會是個胡人。”

謝孟夏敲了下何彩的額頭:“你個猴崽子倒是好打聽。”

何彩縮了下脖頸,偷笑著沒說話。

謝孟夏雙眸微眯,有些許悵然若失的望向遠處,青黃色的群山起伏連綿,灰濛濛的,像是被霧氣籠罩。

這寂寥只是轉瞬,謝孟夏就熱熱鬧鬧的笑了起來:“這麼個妙人兒,可不能因為一塊疤就不要了,明日一早,讓她來侍奉我更衣。”

何彩挑了挑眉:“小人明白,公子,別讓美人等太久哦。”

謝孟夏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何彩的背上,笑罵道:“你是嫌我死的太慢吧,去,把那個誰誰誰給我叫過來,那美人我消受不起,便宜他了。”

何彩撇了撇嘴:“有賊心沒賊膽兒。”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謝孟夏大吼一聲,作勢要踹何彩。

何彩逃得飛快,笑道:“沒說什麼,公子趕緊歇著吧,小人這就叫人去。”

長安城,秦王府。

謝晦明與謝孟夏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模樣卻有幾分相似,只是性子大相徑庭,謝孟夏年長几歲,卻是頑劣不堪,謝晦明穩重自持,文韜武略都勝過謝孟夏,是官員百姓口中,太子的不二人選,可就是這個不二人選,偏就落了選。

夜色沉沉中,旁人早已安寢了,可天生勞碌命的秦王謝晦明卻還在伏案疾書,手邊兒一盞茶早已冷透了,他想都沒想就端過來抿了一口。

一個長相普通的婢女悄無聲息的飄過來,壓低了聲音道:“殿下,蘭溪傳訊息過來,說漢王在甘州城出現了,還強買了數十個胡姬。”

謝晦明手一鬆,筆掉在了紙上,墨跡洇開一大片。

他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發愁的嘆了口氣:“怎麼還買了胡姬,這要是都帶了回來,父皇非得狠狠責罰他不可。”

婢女點了點頭,細細道:“殿下,蘭溪也被留下了。”

謝晦明抬頭,那神情,比聽到漢王買了幾十個胡姬要吃驚多了,緊緊皺著眉,乾淨利落的吩咐:“讓蘭溪馬上離開。”

婢女愣住了,遲疑不解道:“殿下,咱們在漢王身邊沒有人,蘭溪這次能順利的探進去,何不就此留下。”

謝晦明搖頭:“不必,本王不需要在皇兄身邊安插人手,凡事問心無愧就好。”

這個婢女跟了謝晦明許多年,對他也算有幾分瞭解,可那種心深似海摸不透的感覺,還是時時提醒她,這的人的心思,不是她能揣測的,她點頭,細細道:“是,婢子這就去傳信。”

婢女剛走了疾步,謝晦明卻叫住了她,凝神片刻:“皇兄怎麼會突然買了這麼多胡姬,最終留下的又都是那些人,讓蘭溪仔細去查,切莫讓那些人中混進歹人,無端害了皇兄的性命。”

婢女愣了一下,轉瞬就明白了謝晦明的用意,輕聲細語的應了聲:“是,婢子會安排人在漢王府外盯著的,全力保護漢王殿下的安全。”

謝晦明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他不怕謝孟夏胡作非為,只怕他什麼都不做,或是什麼錯事都不做,那才是最要命的。

次日,天剛矇矇亮,般弱就被管事婆子給薅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茫茫然的去摸水桶。

這府裡的丫頭欺生,昨天夜裡,一屋子七八個丫頭合起夥來,把般弱給攆到大通鋪最外側睡著,一整夜的風聲在門外嗚嗚慘叫,她初來乍到的,又有些擇床症,熬了半宿才睡著,好像剛剛睡了一小會兒,就被人薅起來幹活了。

般弱打著哈欠,困的眼淚鼻涕一起流,雖說當初住在樓裡時,也是天還沒亮就起床,但心裡只需要擔心樓裡什麼時候會讓她掛牌迎客,而不用像現在一樣,吃不飽睡不好,還要想方設法的逃跑,她生無可戀的嘆了口氣,提著水桶晃晃悠悠的走到井臺旁。

“般弱,你過來。”管事婆子在廊簷下大叫了一聲。

般弱嚇得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到井裡去,一下子便醒了神兒,回頭道:“你吼什麼吼,嚇死我了。”

管事婆子愣住了,從來沒有粗使丫頭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仔細端詳般弱一番,她也沒比別人多長一隻眼睛一個耳朵,騰騰騰幾步走過去,揪著她的耳朵罵道:“小丫頭你是要翻天麼,才來一天你就敢頂嘴了,看老孃不打死你。”

其實般弱說完那句話,也後悔了,她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她一個最下等的粗使丫頭,隨時隨地都可能沒命,這樣出言不遜,不是等著捱打呢麼,她忙服軟道:“我錯了,我,我還沒睡醒呢,我犯迷糊呢,您饒了吧,您看我初來乍到的,不懂規矩,饒了我吧。”

管事婆子這才鬆開手,兇狠道:“知道怕就行,去,把臉洗乾淨,頭髮梳整齊了,一會跟我走。”

“誒,好。”般弱忙收拾利索,垂頭耷腦的跟在管事婆子身後,七拐八彎的往外走,這下她可看清楚了內宅的模樣,將走過的路仔仔細細的記在心裡,只不過這是內宅,要想逃出去,還得搞明白前廳的情況。

謝孟夏披著猩紅長衫,歪在床榻上,見何彩匆匆進來,他挑眉道:“來了。”

何彩點頭,興奮的神采飛揚,險些就要手舞足蹈的跳起來了:“來了,公子,演起來。”

謝孟夏噗的嗆了一聲,瞪著雙眸罵了一句:“你小子,能正經點麼。”

何彩忙斂眉垂眸,束手而立,一本正經道:“來了,公子,開始罷。”

般弱跟在管事婆子身後,七繞八繞的繞到了正廳門外。

管事婆子衝著正廳努了努嘴,壓低了聲音道:“侍奉更衣,會吧。”

般弱怔了怔,樓裡教過她一整套的琴棋書畫,還教過她一整套的枕上風情,唯獨就是沒教怎麼替人更衣,更衣,不就是換個衣裳麼,沒長手啊,自己不會換啊。

管事婆子譏諷道:“怎麼,連更衣都不會啊,你爹孃怎麼教的。”

般弱瞥了管事婆子一眼,頭輕輕一擺,大闊步的就往正廳裡走。

誰料就在此時,從廳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嚇得般弱硬生生停下腳步,管事婆子在身後不斷催促,她也不肯上前一步。

慘叫聲剛剛停歇,又從廳內飛出帶血的剪刀,刀尖兒滴血的匕首,都紮在般弱面前的青磚鋒利,血濺到她的鞋面兒上。

般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唯獨有個毛病,怕見血,哪怕是手指頭上劃個小口,她也是要抖三抖的,這個毛病,在她頭一次彈琴被琴絃磨破了手指頭時,就把她給嚇暈過去了,最後是被人掐人中掐虎口在踹三腳給叫起來的。

她低頭看到鞋面上的血印子,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上。

“人呢,還不來給本公子更衣,等著本公子把你們剁了餵狗麼。”廳內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大罵。

餵狗,不能餵狗,得活著,般弱嚇得回過神來,拖著不停打轉的腿肚子,走到廳內。

謝孟夏站在床邊兒,抬起一張陰沉沉的臉,望著般弱道:“更衣。”

般弱拿過衣架上的硃砂色外衫,抖著手替謝孟夏更了衣,雖說手法不慎捻熟,倒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謝孟夏斜睨著般弱,她倒真是長在了自己的審美點上,的確是膚白貌美大長腿,他調笑了一聲:“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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