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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湊近紀斯年,仰著頭,沒話找話的,撒嬌似的,慢吞吞開口:“我有點餓。”
紀斯年貼心地拿耳朵接她的話,又保持了合適的距離。
他點點頭,抬起手腕看看時間,輕聲道:“李銘快到了。”
“走。”他示意奈施施起身,帶著她推開密集閃耀牆面的隱形門,像帶著一隻順毛又乖巧的小貓咪。門的另一側是同樣豪華的用餐包房。
他們過來了,其他幾個人自然也跟進來。
菜已擺好,紀斯年依舊為奈施施拉開椅背,讓她坐在他身旁。許則勻體恤她追星不易,讓傅言坐在了她另一邊,自己則坐在紀斯年另一邊。那兩位女孩自然就知道自己坐哪裡了。
紀斯年用手背碰了碰奈施施面前的冷飲杯,眼神召喚服務員走近,示意:“太涼,換杯溫的飲品。”
他不需要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大家都聽到了。
兩個女孩連同傅言一起,都有些驚訝。
傅言知道紀斯年是誰,驚訝他這樣的身份竟然會對誰體貼入微。
兩個女孩也從未見過這種飯局上,哪個小姑娘有這種待遇。
許則勻撇撇嘴:“年哥,我覺得你跟我一樣,是妹妹奴。”
紀斯年嗤笑,眉眼帶著揶揄:“別,那我可差得遠。”然後轉過頭,對著奈施施笑:“動筷吧?”
是潮州菜,奈施施喝了一口小盅裡的紅米粥,便去夾九肚魚烙,綿密拉絲之餘比內酯豆腐還要細膩,咀嚼時她享受的眯眯眼。
還不忘布一塊到紀斯年的餐碟中。
男人挑眉,嘴角噙著笑意:“好吃?”
她鼓著腮幫子點頭。
他非常順從,拿筷子夾起,一大口吞入口中。
奈施施滿意,又扭頭向另一邊,對傅言:“你嚐嚐這個,這個好吃的。”她用手指指著那盤子。沒有給他佈菜。
紀斯年嘴角笑意加深,招來服務員交待了些什麼。
奈施施正要繼續開動,手機鈴聲響了,是奈澈。
“姐,你猜我在哪?”
“什麼意思,你沒在學校?”
“我在學校啊。”
“那我猜什麼?”
“我在你學校。”
“啊???”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奈施施有點懵圈,用口型對著紀斯年不發出聲音地說:“我先走吧?我弟來了。”
紀斯年在手機上打字,拿給她看:接他過來。
他陪奈施施在樓下等著,李銘帶著奈澈過來。
幾個月沒見,奈澈老遠就衝奈施施招手,喊:“姐~”
她跑過去,親暱地拖著弟弟的小臂往前走。
儘管李銘已經自我介紹過,看見紀斯年,奈澈還是有點驚訝。
良好的家教讓他微微躬了脖子,叫:“紀總。”
紀斯年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另一隻手拍拍奈澈的肩膀,關懷地把人從頭看到腳,暖暖點頭:“長高了。”
奈施施也覺得奈澈是又長高了,幾乎要趕上紀斯年。
“以後不用這麼生分,”紀斯年嘴角漾起一抹笑,“隨你姐叫。”
邊往裡走,奈澈弓著腰貓在奈施施耳邊好奇:“姐,那叫他什麼啊?”
總不能說叫‘斯年哥哥’吧,奈施施覺得好羞恥。
她換了個話題:“你怎麼來申城了?”
“校隊來打比賽咯。”
“來幾天?你住哪兒啊?”
“就住大學城的一個酒店,隊裡安排的。時間要看比賽情況哦,輸了就走得早……”
李銘推開了包間門,奈澈看到包間裡的人,眼睛瞪大。
紀斯年側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好笑。
——姐弟倆一樣,毛茸茸的、大大的、狐狸眼。
許則勻、傅言。
兩個活在他手機裡的人,不,應該說活躍在每個年輕人手機裡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這。
他感覺比紀斯年站在樓下等他還玄幻,畢竟紀斯年他見過兩次了,‘和藹可親’得很。
奈澈一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拉拉奈施施的袖子問:“姐,這什麼情況?你這什麼生活啊?”
奈施施聳聳肩攤攤手,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乾脆閉嘴。
許則勻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攬住奈澈的肩膀往裡面帶:“弟弟是吧?沒吃飯吧?”
“來來來坐,跟你姐挨著?”
“大可不必,她老搶我吃的。”奈澈看著這桌上的‘伙食’,條件反射。
許則勻沒忍住哈哈大笑,點評:“吃貨啊你倆。”
奈施施的臉快紅成豬肝,如果不是當著紀斯年和傅言的面,她真的會忍不住錘他。
紀斯年抿壓著唇角,低頭看奈施施接電話前給他布的一勺花雕雞油龍蝦。他捏起勺子,小口咀嚼,細細品嚐。
她這才注意到剛剛李銘手裡提了大大的金屬盒子,現在正由包廂服務員打卡,再端上桌。
——魚子醬牡蠣撻。
——鮭魚子燒蘑菇。
——松露香檳小餅。
都是前幾天在那個山村私廚她喜歡吃的。
為了驗證奈澈吐槽似的,她揮揮拳頭對著弟弟說:“你別吃這幾道啊,我要吃兩份。”
惹得紀斯年爽朗地笑,弟弟來了,姐姐鮮活了。
奈澈和許則勻是一路性子,沒兩句就聊得熱絡起來。奈施施豎著耳朵注意奈澈那邊的動靜,擔心他口無遮攔把自己‘賣’了。何況還左邊紀斯年,右邊傅言的,有種不真實感。
沒一會兒,奈施施就看見許則勻拍著奈澈的肩膀,拿起手機,嘴裡在說:“哥給你找漂亮姐姐。”
“他還沒成年呢!”奈施施出言阻止,甜美小臉上寫滿緊張。
許則勻又把手機放回桌面上,捏捏奈澈的大臂:“營養真好,”
——“那她,她怎麼營養不良?”
奈施施好氣,大眼睛瞪得溜圓,眼皮上寬寬的雙層褶皺因為擠壓變細,更顯俏皮。
紀斯年放下茶杯,出言提醒:“別把人給我氣哭了啊。”
這話聽著怎麼有點曖昧。
什麼叫別把人,給、我、氣哭了。
“我妹哪有那麼小氣。”許則勻真是厚顏無恥:“是吧?妹?”
“咳咳咳咳……”奈澈嘴巴里的碳酸飲料差點從鼻孔噴出來:“我姐啥時候成你妹了?”
“年哥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
奈澈的嘴巴慢慢地、慢慢地、張成O型。
傅言輕笑,調侃:“你們倆長得真像。”奈施施剛認出他時,也是這副表情。
奈施施洩氣,罷了,罷了,隨他們去吧。
紀斯年感到身邊軟綿綿的女孩耷拉下腦袋順著毛,可愛。
李銘插話:“小奈先生,您可以叫我們紀總——斯年哥哥。”
炸裂。
奈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奈施施。
許則勻看熱鬧不嫌事大:“弟,先叫聲則勻哥哥試試嗓。”
奈澈又轉過頭來,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許則勻。良久,往後靠在椅背上,四肢伸成‘大’字:“毀滅吧,我叫不了一點。”
紀斯年看著姐弟倆的樣子,心情大好。
因為家境,因為自他出生以來就套在他身上所謂‘名頭’,他幾乎從未體會過除了許則勻之外的‘真實’。
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沒有體會過手足之情。
沒有青春期的暗戀,成年後的悸動,所以不懂什麼叫怦然心動。
從前,他尚有來自父母的安全感,雖然不似普通家庭那樣溫馨平淡,但他不在意多了那麼些許的猜忌和算計。
如今……
他鼻腔輕嗤,嘴角染上一絲自嘲,端起面前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陳釀烈酒,順著口腔、喉管、食道墜到胃部。
辛辣撒了一路。
奈施施看到他的喉結滾了一遭,眉頭擰出些摺痕,再睜開眼睛時,臥蠶暈了一道淺紅。
發覺小姑娘在看他,他側過頭與他對視。
在她開口之前,視線上移,找到傅言:“傅言,給施施個簽名照。”
奈施施發覺話題被轉移了,撲閃著大眼睛微笑:“可以嗎?”
紀總開口,當然沒有不可以。
“我可以要三張嗎?”
於是傅言配合地從內搭口袋裡掏出照片,向服務員要了馬克筆,寫:
——To賴思思,
——To溫穎,
——To奈施施。
她認真地向傅言道謝,細細端詳了三張To籤,小心翼翼塞進小挎包裡。
確認裝好後,她發現其他三個男人在‘觥籌交錯’。
奈澈端著杯子,左一口‘年哥’右一口‘勻哥’,這自來熟,奈施施真的自愧不如。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騰’地站起來:“你不能喝……”
“未成年不能飲酒。”紀斯年補充,用眼神安撫她。
奈澈頗為瀟灑地朝奈施施側了下杯口,他的黑色玻璃杯裡裝著的豔魅紅色液體,是紅石榴氣泡水。
氣氛融洽到奈施施覺得許則勻要來的兩個美女姐姐是多餘了她們沒有拿手機進來,既不能拍照,又不能刷微博,幾個男人也與她們沒什麼交流。除了偶爾傅言會邀請她們一起碰個杯。真是無聊極了。
許則勻何必呢?
她想不通。
李銘突然站了起來,還沒走到紀斯年身邊就急急開口:“小紀總,那邊出事……”,他聲音漸漸變小,最後用手攏著嘴巴伏在紀斯年耳邊。
說完,李銘覆手後退兩步站在紀斯年的斜後方,沒有再回座位。
奈施施看見他沉了口氣,把餐碟裡她又布的菜吃乾淨,才把那口煩惱嘆出來。
許則勻和奈澈談天說地的間隙還不忘一心二用:“你走吧,我把人給你送回去。”
他點點頭,甚至沒說再見。
站起身,拍拍奈施施的椅背,抬腿帶著李銘離開了。
她抬頭時,看到他狹長的內眼角一團墨黑。
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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