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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載光陰,歲月荏苒。
昔年誕生於阿育王寺的男嬰已長成芝蘭玉樹少年郎,飽讀詩書,熟訟五經,一筆龍飛鳳舞的行書仿效王羲之的臨帖,更是形神兼備,骨力縱橫,在陶氏族學中,無人敢小覷這後生。陶貞寶夫婦二人更是對如此聰慧勤奮的嫡子,珍之重之。
陶弘景最喜歡跑到父親的書房,鑽進那些人文地誌,鬼怪神靈的話本子中,父親幾次呵令阻止,他便趁著父親在府外議政時繞過小廝偷溜進來細細品讀。
他瞧著四下無人,一溜煙似的進了書房,緊閉門窗。在紅木書櫃前踱步,眼裡瞟著一排排的書冊,驀地頓住腳步,“神仙傳”三個字映入眼簾,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暗道一聲,“這可精彩了。”輕手輕腳的從中抽出了這本《神仙傳》,爬到書桌前的太師椅上端坐好,一翻開就被書中筆繪的眾神影象所吸引,魂兒早已被書勾飛了,全然不知府中小廝為了尋他,早已翻遍了宅邸。
陶弘景又翻過一章,如飢似渴的幻想著書中天宮、崑崙的景象,“西王母……”他默默唸出了聲,霎時體內湧起一股淡淡的哀意,似思念,似緬懷,他不知這股情緒自何而來,下一秒他就痛苦的捂住了腦袋,在太師椅上顫慄不止,他發出哀嚎之聲,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原是府中眾人都怕他誤了宵禁時辰,紛紛出府尋他去了。
不一會兒,他陷入昏厥,意識中有一股古老的、完全不屬於他生命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湧來,拼湊成一幅幅不完整的碎片畫卷,陶弘景目眥欲裂,極為痛苦,試圖在這虛無縹緲的夢境中看清眼前景象。
夢境中的迷霧如畫卷般緩緩撥開,這裡一眾群山環抱之地,峰巒疊翠,山頂直入雲端,看不真切。不遠處一衣袂紛飛的白衣女子,身形婀娜嫋嫋,眉宇中盡顯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端坐在一個巨大的爐鼎前,手中掐訣,美眸緊閉,濃密的睫毛襯得肌膚皓潔如玉,陶弘景本以為他孃親已經是天下絕美的樣貌,見過眼前之人才知何為容顏絕麗,超然出塵。
她似是感到有人窺探,睜開雙眸,眼波流轉,口中一聲嬌呵,“起!”
一道青色光影從不停震動的丹爐中沖天而出,迸發著爍如星光的青霞,一條五趾游龍赫然懸遊空中,追逐扶光,威聲震天,女子唇邊有了抹笑意,耀如春華,“回!”又是一聲指令,游龍靈性極高,轉回盤繞至女子身邊,這一人一龍,般般入畫,如仙之境。
陶弘景幽幽轉醒時,夜色降臨,身邊早無什麼神山之景,絕美女子,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喟嘆一聲,若能親眼一見,定是世無雙的人物。
自此那夢中仙山,就成了他一塊心病,四處打聽天下山脈,轉眼間,五年匆匆而過。
年方十五的少年郎這一天又偷偷離家尋山問道,悠然地帶著一個貼身小廝上了路。陶弘景騎著駿馬,一路走走停停,寄情山水,好不快活。
路經句曲茅山,一時興起寫了一篇《尋山志》:倦世情之易撓,乃杖策而尋山,既沿幽以達峻,實窮阻而備艱......
一道人正臥於草叢中品嚐美酒,見陶弘景面目溫潤,文采斐然,便問尋起來,“小友從何而來?”
陶弘景見那道人醉醺醺,滿口酒氣,形容邋遢,有些抗拒,本想轉身離開,卻突然發現那道士已經繞到自己身前,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驚得陶弘景和書童目瞪口呆,趕緊作揖道:“這位仙師,晚輩陶弘景,自建康城而來,仰慕茅山上清宗已久,與書童一同前來拜會。”
老道聞言定睛細看,卻在少年丹田處看出隱隱散發的青光,陶家小子……十五年前他自有印象,這老道不是旁人,正是陶弘景出生相賀的茅山道士,孫遊嶽。
二人交談起來,孫遊嶽得知了陶弘景的心事,尋那夢中仙山。
“我道門之中,典籍頗多,流派也多,其中不乏仙山名流。你可願入我道門,隨我修習道法之術?興許困擾你的,自有緣法化解。”孫遊嶽望著少年。
陶弘景略一沉吟,還是拒絕了孫遊嶽的好意。一直以來,陶貞寶對兒子這種尋山問道的想法都是嚴厲斥責,陶家祖上歷代入仕為官,不出意外陶弘景自然也要入仕為國效力,他雖對道法有研習之心,卻也不忍違背長輩之意。
孫遊嶽也不強求,“你與我道門有緣,小友,我們自會相見的。我這有一本《上清指迷訣》,就贈與你吧。”
陶弘景又是一番感謝,接過這本道法秘籍,再抬眸時,那道人已飄然而去。
陶弘景不知這本書正是茅山上清宗功法的入門修行基礎,書中傳授的雖然只是從煉氣到築基境界的修煉法門,卻是凡人邁向修士最為關鍵的一步。煉氣期修為共分九層,每一層便是修士吸納天地靈氣淬鍊自身肉體和經脈的過程,九次之後,體質蛻變進入築基境。
那一夜,陶弘景照著書中的修煉方法開始打坐修煉,止念、入靜、存想、回光、調息、吐納、導引,一連串的動作後,一縷若有若無的靈氣自周身孔竅入體,可是怪事卻發生了,按照書上所述,那靈氣入體後當沿全身經絡執行三至五個大周天,以此固本培元,淬鍊經脈,在與天地共呼吸中感悟陰陽造化之妙。可如今,靈氣甫一入體,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折騰了大半夜依然毫無結果。眼看東方泛起魚肚白,想到白天還有數不盡的功課要被老夫子考問,陶弘景只得苦著臉躺下休息。
“自己莫非是一個廢柴,根本無法修道?”陶弘景自嘲道。
一個多月之後,又是一個長夜將盡,終於在晨光熹微之際,一縷清氣開始在體內緩緩流轉,陶弘景驚喜不已,只是這修煉速度卻又著實讓人有些洩氣。
日麗風和,正值春花爛漫,雲收雨霽,無邊景物盡芳菲。
這日陶弘景正在書房裡搖頭晃腦的默誦著書中文章,前院廳堂中卻是一番賓酬交錯的熱鬧情景。
原是陶貞寶邀約了二三同僚,以文會友,興致盎然,命一眾丫鬟僕從在後院花園裡,玩起了曲水流觴和飛花令。這等雅事自是陶弘景的心頭好,他迫不及待的聽著貼身小廝書硯給他說著園中對詩的詩文,暗暗思略。
這些同僚中,有一位極為尊貴,被陶寶貞奉為上賓。
“可看清那上位之人是誰了?”陶弘景問書硯道。
“聽前院老爺身邊的管事說了嘴,說是建安王門下的司徒左長史,王釗。”書硯極為得意自己打探訊息的能力,似是等待讚賞般。
建安王……這個名字他倒是不陌生,劉休仁是文帝的第十二子,當今皇上最倚重信任的皇弟,是個文能安邦,武能定疆的人物,在朝中功高望重。司徒左長史在他門下,身份定然十分顯赫。
陶弘景說著便想去瞧上一二。
而此刻的後花園中的遊戲已過兩輪,管家已準備好宴席,只等陶貞寶這個家主引賓客入席。
陶府的膳廳,寬敞明亮,眾人入座後,陶貞寶向眾賓客敬酒,在郝氏的幫襯下,上桌的美食珍饈道道都是“不時不食”,對食材極為講究,均是最新鮮的時節食用。
酒過三巡,王釗與陶貞寶二人頗有些醉意,王釗此人姿容俊偉,身著上好的藍紋絲綢,繡著竹葉花紋的燙金滾邊,襯得年輕不少,二人從詩史經文暢聊到道學易理,卻對乾卦之意各執一詞,王釗飲下杯中酒說道,“陶兄,乾卦分明指天,大哉乾元、萬物資始。”陶貞寶雖有醉意,但對學問之事可不糊塗,他拍了拍王釗的肩,“王兄你這解讀片面了,這明明上指九五之意,正是當下士子對入仕的嚮往。”
席間眾人紛紛側耳傾聽,瞧著辯證的論點此起彼伏。
陶弘景聽聞二人爭論,在後堂簾後再也待不住,便入膳廳拱手行禮,“各位大人安,小子有一言,不知當講否?”
陶貞寶怕兒子衝撞了賓客,剛想拒絕,王釗卻抬手製止了他,讓陶弘景繼續說了下去。
“晚輩讀乾卦,結合後文,知曉世間萬物順應自然而生,相生相剋,萬物內都有陰陽,這是自然。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因此,我認為乾卦的奧義,喻指人的心性獨立,人的內心是獨立的,憑著本心本性去做事,這也是自然。”
看陶弘景這般積石有玉,列松如翠的後生,讓他不禁撫掌,“說得好!你能有一番自己的見地,可見是認真讀書之人。”
陶弘景也是面露喜悅,王釗順勢提出讓他教自己的嫡子王昊讀書,見父親微一頷首,陶弘景自是謝恩答應。
說來王昊與陶弘景極為投緣,在陶弘景的教導下,功課進步明顯。這讓王釗對陶弘景更加賞識,府中宴請官宦或是有什麼雅士聚會時,都會帶上陶弘景。
這日,王昊相約陶弘景一同赴建安王府的宴會,陶弘景還是第一次見到建安王劉休仁,只是府邸賓客眾多,也只堪堪在建安王面前打了個照面,跟著王昊吃了幾杯酒後,倒是有些不勝酒力,走出庭外,觀後花園湖心亭中一女子正在賞魚。
他走近一瞧,竟是一位粉雕玉琢、國色天香的少小姐,她手中拿著一錦袋,長髮披肩,一襲淡綠衣裙,發上束了條金帶,嬌美俏麗,神態悠然。
“這魚經小姐一喂,以後怕是日日都要來此求食了。”陶弘景開著玩笑說道,這少女似有愁緒,被突如其來的少年聲音嚇了一跳,俏臉微暈說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陶弘景笑笑,想是府中女眷,還真算得上是金尊玉貴的嬌人,於是不再妄言,看著魚兒自愉的在水中嬉鬧。
那少女卻將目光轉移到陶弘景身上,不禁咋舌,當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宸寧之貌,微微斂下眼眸,柔聲問,“你是哪家的公子?”
陶弘景自報家門,“在下陶弘景,家父是南臺侍御史陶貞寶,小姐可是府中女眷?”
原是御史之子……
建安公主劉真兒沒有直接回答陶弘景的問題,只是輕輕回了句“我叫真兒。”
初遇時,風清雲拂,驚鴻一瞥,不知驚豔了誰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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