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廿一回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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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郡主見魏無涯真的揮劍自盡了，一下子也傻了眼，但立馬反應過來，一邊罵道：“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妖精，休想再騙本姑娘上當！”一邊就要搬起石頭把那屍體的頭砸爛。

梧桐精見狀趕緊爬起來告罪：“姑娘贖罪，本座失態了。”

“你明明在夢裡叫我來，結果卻在這擺了個龍門宴，到底是何居心？”無忌郡主指著他鼻子質問道。

“我叫你來的？喔，好象是這麼回事，想必是我神遊之後就把夢裡的事忘到腦後了。”梧桐精故作沉思道。

“廢話少說，你不是說有辦法幫我，快點從實招來，不然。。。”

“不然怎地？”

“不然我就放火燒了你的黑山！”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你可想清楚？”

“牢房是我家開的，老孃信你個鬼。”

“好刁蠻的郡主，看來苦頭吃得還是不夠啊。也罷，緣分一場，我姑且給你指一條路吧。”

“那感情好，早這麼著不得了。”

“你現在去南郡見一個人，他會告訴你答案。”

“好，我相信你，如果你敢騙我，我就還來燒了你的黑山。”

“我等你來燒。”

郡主謝過黑山老妖，便又馬不停蹄去了南郡。黑山老妖望著郡主離去的身影，心裡忽然生出一陣感慨：“我那前世的女兒，想必也有這麼大了吧。”

之後，黑山老妖召喚了一干妖眾，告訴大夥兒，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給他們傳道授業，從今以後的路他們要靠自己走了。

眾妖不解，雖說天地萬物都有盡時，但黑山老妖得日月滋潤，早已萬古長青。再說妖眾們即便是最年輕的也有上千年道行，如今黑山老妖言辭似有離別之意，惹得眾妖埋頭不解。

“你們這些不開竅的榆木腦袋，每天裝模作樣的來聽我的課，到底有幾個人聽進去了？哎。。。看來一切皆是定數。。。”

梧桐精無奈的搖著頭，看著天上紅霞緩緩染紅了天邊，森林再次籠上了一層紫色光暈，山色也漸漸日薄西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我雖天地造化而成，卻終是動了凡心，動了凡心有了凡念，便逃不掉這生老病死的生命法則，雖然我每次歷劫重生，但這回的代價太大，恐怕我也不能獨善其身了。”

“宗主，您總教導我們不要去管人間的事，為什麼每次您又要插手呢？”有妖眾問道？

“所謂有過執著，放下執著，有過牽掛，了無牽掛，一切有舍才有得，有因才有果，入世才能出世，這些都是我的功課，你們也會有自己的功課。”

“那這一次，我們能幫您分攤麼？”

“我之所以叫你們來，就是想提醒你們遠離這件事，因為這是我的功課，不是你們的，誰來幫忙都無濟於事。”

“我們明白了，謹尊宗主法旨。”

眾妖散去，黑山也陷入死寂，那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在梧桐樹冠的最高點輕輕搖曳著，終於被黑夜浸沒。

幾天以後，無忌郡主帶著鳳凰卵回到黑山，發現周遭的精緻已完全變樣，萬物凋零，滿目瘡夷，整座山盡是蕭瑟之意。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無忌郡主忍不住疑問著。

“這才是黑山本來的面目。”梧桐精出現在他面前，不同的是，他已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形象。

“我不懂。”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孩子，你還年輕，以後你就懂了，跟我來吧。”

無忌郡主心中雖有疑惑，但她眼下心中只想著救自己的父母，也顧不得這一路走來的光怪陸離了。梧桐精帶她走到自己的元神樹下，樹上不知何時竟然結滿了梧桐果。

“為什麼黑山萬物凋零，你這課梧桐樹卻碩果累累？”

“因為他的機緣以至，即將功德圓滿了。”

“功德圓滿會怎麼樣？”

“孩子，我說過，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該走的彎路誰也省不掉，你覺得我現在是在幫你，但其實我只是在幫自己。”

“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好了，時辰到了。把鳳凰卵給我吧。”

無忌郡主小心翼翼的從包袱裡捧出鳳凰卵，黑山老妖接過鳳凰卵，一時間竟滿眼淚水，但他的表情卻又毫無波瀾，好像只是眼睛裡沾了淚珠罷了。

無忌郡主看著黑山老妖緩緩走到了樹幹面前卻仍未止步，而是徒然走進樹幹之中去了。她正要上前說話，忽然之間，整顆梧桐樹轉眼間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梧桐精。。。”無忌郡主喃喃道，眼裡有火光亦有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