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一回 心死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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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差正在駕車，耳旁北風呼嘯並未聽清這句，魏無涯趕緊朝無忌郡主比了收聲的手勢。

”聽說這東都啊～最近出了怪事，說有個怪物作亂，後來被天上飛來把劍給劈了，結果從這怪物身子裡蹦出個年輕人來。你說奇怪不奇怪？“信差大哥繼續自顧自說著。

”劍。。。年輕人。。。你說會不會是。。。“無忌郡主眼睛一亮，看向魏無涯。

魏無涯會意，大聲道：”巧了，我們也去東都，就辛苦大哥了。“

“哪兒的話～我這每次趕路都是一個人，這趟有你們倆小夫妻陪我聊天，高興還來不及～”

“我們才不是小夫妻呢～～”無忌郡主辯駁道，可她一開口臉就紅起來，反倒更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大哥您就別拿我們開玩笑了，這位是舍妹。”魏無涯見郡主難為情便好心說明了下，只見無忌郡主反而有些哀怨的白了他一眼，禁不住無奈的苦笑。

“哈哈哈哈，老哥哥我走南闖北，這點眼力界還是有的，好好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哎，年輕真好啊～～～”信差大哥明顯沒相信魏無涯的話，一邊架著巨犬一邊哼起一支北境的民歌，伴著北風越發的高亢嘹亮，與這周遭蒼茫的景緻相得益彰。

他二人搭著順風車要去東都找無憂太子，卻不知這會兒太子人正在西都。無憂太子來到西都老城裡儼然發覺這裡的留守百姓竟都是外出作惡的那幫土匪流氓的家眷，這裡的老弱婦孺各個面黃肌瘦，嗷嗷待哺，正滿心期盼著外出謀生的家人回來，然而那些人怕是都已成了無憂太子劍下的亡魂。那些人縱然犯了錯，也極可能獲罪伏誅，但他並沒有給他們一個自白的機會，對於一個俠客他或許太魯莽粗暴，但對於一個受過王業禮法的太子，他明顯失格，更喪失了對萬民基本的仁愛。

無憂太子當下大腦是斷了片的，只是一路倉皇逃竄到了大漠，等他看到滿眼的黃沙竟連自己也不曉得怎麼到了這裡，他的心好似被那無情的真相震撼得四分五裂，久久不能平靜，他的劍還掛在腰間，手卻無法控制的不住顫抖，然後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咒罵著，怨懟著這該死的命運。

“為什麼？”他本想行俠仗義，為黎民蒼生做些好事，卻事與願違。

“為什麼！？“他本欲報仇雪恨，告慰逝者，卻枉造殺孽，連累無辜。

“為什麼！！”他本來想創一番功績，讓萬民敬仰，卻成了西都的罪人。

他忽然想起那些從前那些王霸的教誨，所謂以德服人，所謂教化萬民，所謂萬人敵。。。他一直自卑自己的孱弱，總想要變強，可他卻忘了一個帝王的強大從來不是靠自己一個人。這個教訓太重太深，他才要十八歲，這一劫怕是未必能跨的過去。

無憂太子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在人界立足了，家回不了，國也再難容，放眼過去舉目無親，彷彿自己已經被全天下的人拋棄。他一路孤魂野鬼一般失魂落魄的狂奔著，似乎要把身體裡所有的氣力用光，而他的身體裡充滿了憤懣，那開荒劍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滿心的鬱結，電光在他腳下飛馳，他整個人也化成了一道閃電，”嗖“的橫穿過西都大漠，一直到了南都的濃密雨林中。

他的身體因為電力的充盈而越發的慘白，身上各處的毛髮也都變成了金色，隱約著微微的電光，好端端一個年輕人，如今卻分明和魔族無二致了，連那林中的飛禽走獸見了也驚得四下逃躥。

他走到一塊水窪，貪婪的俯下身吞嚥著，正好看到自己猙獰可怖的倒影，心裡浮起一絲念頭，”也罷，索性不做人了。“然後他筋疲力盡的躺下來，望著巨木環抱的天空，睏意擊敗了他的亢奮，開荒劍也彷彿一下子與他失去了聯絡，毫無預兆的陷入了沉寂。

醒來時，無憂太子發覺自己已被五花大綁，獵戶們把他當作魔族抓了起來，正要抬回寨子，連他的劍也被一個土著收了去把看著，無憂太子有些差異，那劍居然不再抗拒別人了。他無力掙脫繩索，也無心辯白，就那麼沉默著，卻獲得了一種自我懲罰的而帶來的慰藉感。

開皇劍歷雷劫而開鋒，因帝王氣而靈動，此時無憂太子萬念俱灰，劍意散了，劍自然也就死了。死了的開皇劍，也不過就是把利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