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回 喪子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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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太子仍臥在塌上未見甦醒。

“王弟！王弟！”他眉頭緊縮著說著夢話，似乎做了個不好的夢。

“真是沒用，還好意思呼喚我兒！”帝后立在塌邊，眼神關切但嘴上卻分豪無情。

“好了，我們出去吧”先帝只撇了眼兒子，連一絲短暫的停留都沒有，說著要去挽帝后的胳膊。

“你就那麼忙麼！他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帝后甩開手，一臉哀怨的看向先帝。

“別胡鬧了。”先帝微低著頭背轉過身，目光便從地上掃過，正好避免與面前的女人對視，就要走出屋去。

“你走！我知道你也恨我！你們父子倆都是好人，獨獨我最惡毒！我十惡不赦！”

“夠了！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我偏要提！當年我下令暗殺魏愛卿，你卻暗中阻攔，難道這不是你默許的麼！？你好虛偽！”

“胡言亂語！我何時讓你如此行事！？好，你要殺魏親家，我能理解，但你為何還要毒殺帝妃！？”先帝終於轉過身來，伸手直指帝后。

“好啊，我就知道，終於承認了吧！你心裡明明一直在怪我害死帝妃，你們倆伉儷情深，很好！都恨我。。。呵呵呵呵，父子倆都恨我！無甘！你敢說我哪次不是為了王族社稷！？”

“強詞奪理！朕沒時間跟你理論。眼下魔族蠢蠢欲動，魔鑑大會將至，邊關又要動盪，這些家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先帝無甘撂下話拂袖而去。

“嗚～啊啊～～～”帝后脫力的做倒在地，怨恨又懊惱的痛哭起來，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她一點沒有反覺，身後的男人舉著佩劍，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

原來無憂太子早已清醒了，兩人的對話他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多年以來纏繞在他心頭的疑惑，一件件，一樁樁，都瞬間揭開迷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眼前這個，被他喚了十餘年母后的女人。

他抽出懸在案臺的佩劍，緩緩走向那個背對著她坐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女人，滿眼充血，下顎止不住的顫抖。那隻舉著劍的手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以刺入帝后的背脊，穿胸而過，登時斃命，可他猶豫了。

誠然，他恨這個女人，也恨父親，更恨這個折磨了自己十餘年的王宮，他只想回到小時候，和王弟無慮一起，去後花園捉蝴蝶，去遊湖，去偷看御劍司練劍。。。他只想回去，但現實卻一直推著他越走越遠，一刻無法停歇的前進。

“什麼人！？”帝后察覺到地上的人影，就要轉過頭來，驚恐之間無憂太子一個踉蹌，那劍刃便徑直刺入了帝后腰間，他大駭的鬆開手，惶恐又無措。

“來人。。。”帝后無力的呻吟著，身體一點點癱軟下去。

只那一瞬，一個蒙面人從房上落下，一把抓住無憂殿下的手，“快走！”一縱身帶著無憂殿下躍出了宮牆。

夜色越發濃重，月光灑在宮廷外的大青石板上，透著一股子清冷，帝后的血在地上漸漸暈開，像一朵盛開的曼陀羅花。

“啊～～～快來人啊！！！帝后遇刺啦！！！”

“啊～～～不好啦！！！太子不見啦！！！”

宮人忙得熱火朝天，但帝后的身子早已涼透了。

無憂殿下恍恍惚惚，被蒙面人帶出了王公，他們一路奔逃，不知不覺到了後山的九幽崖。

“到這裡應該安全了。”

“你是誰？”無憂殿下俯下身喘息著，雖然從小習武，但這個攜他逃走的人武功分明高出他太多。

蒙面人並不搭腔，自說自話的指著一條下山的小徑，“走這條路下山，再沿著山脊一直往北，穿過樹林便是北都了。”

“我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無憂太子爬起身，操起適才的劍鞘，就要去挑蒙面人的面巾，可那人身法輕盈如仙人一般，忽低躍出數丈，又朝太子丟出一包物件，太子急閃，他便乘機便沒入黑暗中了。

太子撿起那物件，是一包碎銀兩。他站在小路邊回望著皇宮的方向，百感交集。想到自己忽然從一人之下的太子轉眼間成了弒母的逃犯，不覺心中淒涼，如果說曾經的他是寄人籬下，而今便真的是無家可歸了。他厭倦了帝都的生活，更怨恨這裡的一切，他太壓抑太痛苦，他早就想逃。而現在，他終於有了理由逃走。

他回過神，忽然想起那九幽崖壁上的開皇劍，一切的痛苦和委屈分明皆是由它而起，他又羞愧，又憤恨，身隨心動，不知不覺來到了開皇劍旁，卻不覺風雲變幻，頃刻間下起大雨，一時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