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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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會試取中三百名,雲源就整整齊齊的排第三百名。
  他當時還挺有信心,是從首名看起的。
  一路從第一名看到最後一名,終於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名是很次,好歹中了,同窗裡多是沒中的。後來殿試表現平平,只得了個同進士出身,按理說是要從地方小官做起的,不知怎地,國子監的缺補給他了……當時是有這麼個缺,雲源沒覺得能輪到自己,偏偏就是輪到了。
  他覺得這是剛出生的閨女給他帶來的好運氣,對皎皎更加疼惜
  這麼多年下來,雲源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學問做的也就那樣,辦事能力也不出色,唯獨是一張臉長得特別周正,很有溫文爾雅讀書人的感覺,有啥需要在百姓跟前露臉又不掙功的事兒往往會落到他頭上,因為他往人堆前一站,就像是飽讀詩書的。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作的詩萬一給閨女丟臉了怎麼辦?”
  雲源焦急地來回踱步。
  雲夫人扶住他:“你別擔心。”
  “夫人有高見?”
  “那倒沒有,就是覺得必然會丟臉,就不用擔心那麼多了。”
  雲源頹然坐下:“皎皎在宮中那麼爭氣,做父親的不止幫不上忙,還要害她被笑有一個不學無術的父親。”
  想想熙嬪在宮裡多得寵,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付出了不為人知的努力,才博得聖心。和女兒比起來,做父親的就平庸太多了。
  而這時候,熙嬪正在鹹福宮躺平。
  想想不用交作業給魏妃娘娘,她就太幸福了。
  唯一不那麼幸福的是,謝知行聽說民間相信胎兒會受到母體的影響,例如在懷孕期間整天生氣哭泣會生出一個受氣包,那反過來想,懷孕期間如果受到詩書薰陶,是不是也能贏在起跑點上?
  就拼著這點可能性,謝知行叫雲皎多看書。
  雲皎敷衍他:“看了,沒看懂。”
  於是謝知行有空就來給雲皎讀書,講解裡面的道理,有時甚至將她召到乾坤宮來,遇到有能借事教子的事例,就跟她一說。
  雲皎就三種反應。
  一是當故事來聽。
  二是zzzZZZ。
  三是……
  “皇上別說了,”她摸著小腹:“再聽子曰真的要孕吐了。”
  偏偏神奇得很,她最厲害的孕期反應,在皇帝開始給她讀書講經之後淡了許多。只要有書聽,點心吃得,有油水的葷菜也能正常吃。皇帝事忙,經常要召見朝臣,哪怕批閱奏摺也不能時時讓她伴在身邊,於是就向她解釋:“並非我不願意陪你,實在撥不出空來。”他把一部份上奏災情的摺子給她看,又向她解釋了危家和紀家之間的暗流湧動。
  “皇上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怎能不管你。”
  “總不能給我請個先生來吧!我是你的女人呢!”
  也就這時候,雲皎才會搬出妃嬪的身份來作自己的擋箭牌,保命符。
  辦法還是有,謝知行斟酌一番後,再次請來了魏妃。
  魏妃被傳過去的時候挺高興,看見雲皎也在之後臉險時垮下來了,胳膊被自家宮女輕輕撞了一下,她才繃住了得體的笑臉行禮。雲皎看見她時一硌當,心道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結果還真是。
  謝知行說得好聽:“朕的公主必須才德兼備,魏妃的才學不輸男子,很該多給如意講課,正好讓熙嬪也跟著聽聽,沾染兩分文氣。熙嬪在天賦上是欠缺了點兒,可貴的是有一份向學之心,和你也有一份師生情分在。”
  魏妃的腦中一片空白。
  熙嬪有一份向學之心?
  她和熙嬪相識有一段時日,怎麼沒發現呢?
  她把視線投向旁邊一臉茫然的熙嬪,後者也望著她笑,眼裡有著不含一絲雜質的清澈愚蠢。硬要說天賦的話,魏妃覺得熙嬪很有做保密工作的潛質,任何正經事兒經她的嘴必然不會洩漏半分,畢竟早就忘記了。
  魏妃強笑道:“熙嬪有孕之身怎好勞神。”
  “她勞不了神,能聽進去一二已經很好。”
  皇帝決定的事兒,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魏妃只好一臉晦氣地領著同樣萎靡不振的熙嬪回去翊坤宮,叫嬤嬤將正在午睡的如意公主薅起來,讓二人排排坐好聽她講課。
  如意公主癟起嘴巴:“每次一見到熙娘娘,我就又要念書寫字了。”
  “我也不想的。”
  雲皎蔫蔫道。
  小如意很快振作起來:“不過有熙娘娘在,母妃就不會說我笨了。熙娘娘,如意喜歡你。”
  “……那真是謝謝如意了。”
  魏妃挑出了適合學前兒童開蒙的書籍回來,看到兩人交頭接耳,現出怒容來:“做學問時不要閒談。”
  一大一小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肩膀。
  想到二人同為天子嬪御,之前並無太深交情,結果屢次麻煩她,雲皎也有點過意不去,向她解釋:“是皇上覺得只要臣妾多聽多學,就能讓腹中孩兒更加聰穎向學,勞煩魏妃娘娘了。”
  世上有許多喜歡雞娃的卷王,會努力做胎教,為子女鋪好路。
  雲皎堅持科學精神。
  她相信,一個腦子都沒發育出來的胚胎,是學不到東西的!
  “麻煩倒還好,我本來也要教如意,”魏妃見她態度好,心裡嘀咕了一下:“只是有一事,望熙嬪也成全一下。”
  “娘娘您說。”
  “你日後出門在外,不要說你的文章是我教出來的。”
  ……
  正月裡的保和宮茶宴,每回輪到雲源作詩,詩作都平平無奇。
  韻律格式是對的,叫詠雪絕不詠梅,也不想著借詩抒情或者針砭時弊,規規矩矩的作完。皇帝原本是想給他做做臉,誇他兩句的,沒能誇出口。
  危慶辰嗤笑:“一門倆草包,就這也能位列茶宴,皇上當真是對那位疼進骨子裡。”
  紀言玉不這麼想。
  他覺得熙嬪她爹是在故意收斂鋒芒,知道女兒在宮中站在風口浪尖之上,故意示弱於人。
  如果不是故意的,怎麼能作出那麼差勁的詩來?
  紀言玉斟酌一番後,抱著結交的心思向雲源搭話,隱晦地誇了一下他藏鋒的高明。
  紀大人的話說得實在隱晦,雲源一開始沒聽懂。
  他回府路上一直在品對方的話,待他品出來之後大為受傷。
  因為他不僅沒藏鋒,他還事先連續一旬緊急補課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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