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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儀楊雖然不知道秦鶴才是引導者npc,但他腦子轉得快,也認為柳不花說的有道理。

“不愧是你,柳兄弟!”他激動地錘了下桌面猛然站起,“如果沒有你這番話,我們這一天怕是都要浪費在檢視妖客們的身體一事上了。”

“哪裡哪裡。”柳不花拱手佯裝謙虛,沒解釋這些彎彎繞繞全是謝印雪想出來的。

甘洪昌轉頭就往樓下走:“那就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趕緊去找菌人小廝!”

菌人小廝都住在客棧的後院裡,住所緊鄰廚房,眾人往那趕的路上,還拉了幾個掃地的菌人小廝打聽昨晚是不是碰見兇獸山犭軍的菌人小廝都死了。

那個被問的菌人小廝答道:“倒沒有全死呢,有幾個逃得快的沒事,只是被打中臉破相了。”

虞佳憶問:“破相了?”

“是的,臉上都纏了紗布遮傷口。”菌人小廝點點頭,“秦掌櫃說他們有礙觀瞻,讓他們這幾天別在飲月堂伺候了,先去廚房做幾天飯,等臉上的傷好了再回來。”

山犭軍的臉和客棧裡任何一個菌人小廝的臉都對不上,他要潛入菌人小廝之中,必須得遮住自己的臉,破相遮傷便是個很好的藉口。

謝印雪問的更細:“具體有幾個人破了相?”

菌人小廝說:“五個。”

得到回覆後譚凡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信心滿滿道:“錯不了了,山犭軍絕對就是這五個臉上裹了紗布的菌人小廝裡的其中一個。”

“確實。”百合子把琵琶攬到身前,“大家把武器拿出來,都小心著點。”

經過昨天緋衣雀妖亂殺一事,如今無需百合子特地告誡,其餘參與者自己也會警惕防備,他們緊握著手裡的劍,越是靠近客棧廚房,面容上神情就越發嚴肅。

宣霆詢問楚儀楊:“小楊哥,我們是進去見他們,還是叫他們出來見我們?”

楚儀楊道:“外面場地大,打起來好發揮,在外面安全些,讓他們出……”

然而未等他話音落下,妖精客棧廚房內便遽然響起一陣尖叫:“呀——!著火了!”

“走水了!快來人救火——!”

好幾個菌人小廝驚呼著從廚房裡狂奔出來,而客棧廚房內也卻的確燃起了大火,眾人即使沒有進去,站在外頭也能看到裡面焰光沖天,滾滾炙火燎出的熱浪甚至將周圍的景物變得有些扭曲,證明小菌人們的叫喊句句屬實。

宣霆視力還不錯,眼珠子一瞟便鎖定了目標:“老大,那幾個菌人臉上纏著紗布!”

甘洪昌立馬朝百合子、虞佳憶厲喝:“山犭軍其行如風跑得很快,趕緊把他們都定住!”

可音修只有四個,她們一個人選一個菌人小廝定住,也還有一個多出來的菌人無法即刻控制住,情急之下,百合子只能朝那個沒被術法定住的菌人小廝大吼:“你給我站住!不許跑!”

那菌人小廝沒有聽話,逃跑間隙恐慌道:“廚房裡還有隻黑狗想咬我們!那狗好凶,百合子道長,您也快跑吧!”

黑狗?

託那句“其狀如犬”的福,眾人現在聽見“狗”這個字,首先聯想到的就是兇獸山犭軍。

百合子聞言微愣,回過神來後她登時擰著眉朝廚房望去,下一刻果真瞧見一道小而圓的黑影搖搖晃晃從裡面衝出。

眾人睜大眼定睛一瞧,發現那黑影竟是條……巴掌大的小奶狗,胖嘟嘟的,約莫還沒斷奶,所以連毛還沒長齊,毛髮稀疏處的狗鼻子、狗嘴、狗腳腳全是嫩紅色的,走路也走不穩,尾巴尖上還掛著一簇火,以至於尾巴毛全被燒禿了,光溜溜的只剩肉。

“嗷嗷!嗚……”

許是被燒疼了,它的叫聲又奶又嬌,“咆哮”間顯露幾顆毫無殺傷力的小尖牙,怎麼看都和那菌人小廝嘴裡“好凶的狗”對不上號。

吳煜傻怔怔地問:“這就是山犭軍嗎?”

甘洪昌才不管是不是,見到有嫌疑的狗就直接揮劍劈下一道劍氣向小黑狗攻去。

小黑狗躲閃不及,被劍氣削斷了兩條前肢,瞬間下頜砸地,倒在地上吃痛的掙扎哭叫,從短肢處噴出溫熱猩紅的血灑了一地,顆顆淚珠自眼眶滾落,打溼了眼下的兩撮黑毛,這場景但凡是個對小動物有愛心的人都看不下去,暈血的辛天皓已經倒了,柳不花非常老練地接住他,一隻手繼續舉劍對準菌人小廝時刻準備著,一隻手又掐上了辛天皓的人中。

眼瞅著甘洪昌還要補上一劍,蔡樂樂連忙出聲阻攔:“等等,它好像不是山犭軍,它沒長著人臉啊!”

甘洪昌心狠手辣,冷橫蔡樂樂一眼:“一條狗罷了,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不是,萬一這是哪條大狗妖的幼崽,我們殺了它,它媽來找我們尋仇怎麼辦?”百合子同樣有些於心不忍,幫著蔡樂樂勸阻甘洪昌道,“又或者它就是山犭軍的崽,我們留個活口,還能用來威脅山犭軍。”

持劍站在那沒被定住的菌人小廝面前,擋住他去路的楚儀楊也對甘洪昌道:“昌哥,先別管那狗了,來幫我看人!”

楚儀楊都這麼說了甘洪昌只得先不管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黑狗,走到楚儀楊旁邊,抱臂睨視沒被定住的菌人小廝。

“楚道長?甘道長?怎麼了?”那菌人小廝瑟縮發抖,扯動唇角朝兩人討好地笑笑,不明所以地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楚儀楊言簡意賅:“把衣服脫了。”

菌人小廝更呆了:“啊?”

菌人小廝們是人不是妖,他們沒有妖力,甘洪昌對毫無威脅力的他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滿臉的不耐煩:“啊什麼啊,叫你脫你就脫!”

緊跟著對著另外四個被琵琶音定住無法移動的菌人小廝喝道:“你們幾個也脫了!”

五個小菌人顫慄著依言照做,褪下上衣露出乾瘦細弱的身軀——全是人身,沒有犬身。

楚儀楊略思幾秒,說:“臉上的紗布,取下來。”

“稍、稍等……”小菌人們聞言又戰戰兢兢抬手解著纏繞在臉上的繃帶。

他們臉上都有傷,怕牽痛傷口動作格外小心,因而速度便有些緩慢,甘洪昌等得煩躁,施虐欲漸漸湧上心頭,他沒招惹被自己和楚儀楊攔下不受控制的菌人小廝,而是走到被劉斐定住的那個菌人小廝面前,伸手粗暴地撕開了他臉上的紗布。

“啊啊啊啊!”

那紗布黏連著傷口,甘洪昌這一撕,撕下的不止是紗布,還有好不容易凝結的血痂和一些皮肉,菌人小廝疼得跌坐在地上,想要捂臉又怕摸到傷口,雙手無措地懸在面前落淚。

“我服了,你幹嘛啊?”百合子忍不住罵道:“有毛病嗎?等他們自己解開不行?”

“你不會可憐他們吧?他們又不是真人,只是副本里npc。”甘洪昌不能理解百合子哪來的這麼多善心,“小婊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說完他又朝其餘四個菌人小廝吼:“快點解!”

那四個菌人小廝怕了甘洪昌,再不敢顧忌疼痛,慌忙拆掉臉上的紗布,將自己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臉龐完全暴露給甘洪昌檢查。

第234章

“別看我,你們看對方。”甘洪昌顛著手裡的劍,望向他們的倒三角吊銷眼裡僅有嫌惡,“然後告訴我哪個人的臉瞧著不眼熟,很陌生。”

五個菌人小廝互相對視片刻,又看向甘洪昌,囁嚅道:“臉上都有傷,不太認得出來……”

人的面龐是很脆弱的一個部位,這裡面板薄,肌肉少,任何劇烈的撞擊都有可能導致腫脹、淤青,從而引起五官變形,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你的兩隻眼睛同時被蜜蜂蟄了,那當眼睛腫起來時,你的外貌,在任何一位熟人面前,都會顯得極其怪異陌生。

這五個菌人小廝目前就是這種情況,並且他們臉上不是單純的腫脹淤青,還有著破損的傷口,被甘洪昌直接撕開紗布的那個菌人臉上甚至少了一塊面板,這誰能認得出誰是誰啊?誰看誰不陌生?

五個菌人看臉看不出端倪,身體也全是人身。

甘洪昌霎時看向柳不花,畢竟當下情形和柳不花的說法有出入:“他媽的,你說山犭軍藏在他們裡的,結果呢?”

“急什麼?”

謝印雪張唇,聲音寒如凝霜:“你們要問的問題問完了,我還沒有。”

楚儀楊給甘洪昌使了個眼色,甘洪昌嘖聲冷笑:“行,你去問。”

謝印雪邁步走到那個不受音修參與者控制的菌人小廝面前,不像甘洪昌和楚儀楊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反與人捱得很近,屈膝半蹲下,掌心向上淡淡道:“失禮了,我想看看你的手臂。”

這是個祈使句,沒有“能不能”“可不可以”等徵詢意見的句式,未留給菌人小廝任何拒絕餘地。

故菌人小廝乖順地抬起右臂,將其放到謝印雪掌心。

下一瞬,謝印雪便用劍劃破了他的手臂,劍痕極深,幾乎能看到底下的白骨,菌人小廝瞳孔驟縮,張口就要喊痛時謝印雪卻收攏五指,攥緊他胳膊:“可以了,多謝。”

疼痛消失在青年指尖,鮮血也沒有溢位,菌人小廝躍到喉嚨的痛呼聲嚥了回去,他疑惑地望著謝印雪,青年卻不看他,起身朝另一個菌人小廝走去。

參與者們搞不懂謝印雪在幹什麼,視線都跟著他轉,便無人再關注這個被謝印雪拋在身後的菌人小廝,也沒人注意到這個菌人小廝捋高袖子反覆撫摸的那條手臂,劍傷殘留的殷紅下是一片平滑的肌膚——那道劍傷癒合了,唯有尚未乾涸的血跡,見證它曾短暫存在過。

謝印雪第二位去看的菌人小廝是被甘洪昌暴力撕開紗布的那個,像對上一個菌人小廝那樣,謝印雪同樣在他面前半蹲下,抬手道:“失禮了,我想看看你的手臂。”

怕如面對甘洪昌那般由於動作遲鈍再被虐待一次,縱使知曉會被劃上一劍,菌人小廝也半點猶豫都不敢有,迅速把胳膊放到謝印雪掌心,顫抖地看著青年迅速在自己手上劃出可見白骨的劍傷,鮮血狂湧而出,他顫了下身體,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被青年收攏的冰冷五指給凍的。

青年的手實在太冷了,覆上面板時就像被浸入了雪中,除了涼以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近能刺骨的寒意甚至將痛感都壓了下去,讓菌人小廝有些懷疑,他的手臂真的感受到過劍傷帶來的痛楚嗎?

困惑間,青年卻已放下了他的手,對控制住他的女修士劉斐說:“他也沒問題,放了他吧。”

劉斐躊躇道:“……真的沒問題?”

謝印雪輕輕頷首:“嗯。”

劉斐依言收了法器琵琶,解開桎梏還菌人小廝自由。

他神色怔怔地偷覷謝印雪一眼,又怕被發現般驀地低頭,和第一個菌人小廝互相攙扶著到一旁,重新包紮臉上的傷口。

虞佳憶很是好奇,她問謝印雪:“能問問你在看什麼嗎?”

此刻謝印雪握住了第三個菌人小廝的手臂,他垂著眼睫,用劍鋒抵住柔軟的人皮:“人皮之下,亦可為藏身之……”

“錚——!”

劍身與硬物撞擊發出的鳴響取代了謝青年的未盡話語。

因為這回被劃開的面板下,不再是血肉和白骨,而是堅硬粗礪的黑毛,謝印雪在看見這一片墨色之際,便立即翻轉手腕橫劍擋在身前,他這一做法也是對的,若不如此,山犭軍揮下的利爪能把他的臉皮連同眼珠一起撕爛。

一招沒能傷到謝印雪,山犭軍也不戀戰,收斂面容上裝出的悲慼神情,足尖點地掠身後退。可惜原本行動如風的它,眼下很不湊巧正是被參與者們控住的菌人小廝之一,且強控它的還是音修中修為最高的百合子,加之它妖力流失嚴重,謝印雪這人又不按常理出牌,遭遇突襲不朝後退躲,反避開攻擊範圍,轉守為攻,持劍直迎而上,因此山犭軍才逃出幾步,就被謝印雪一劍刺中右腿。

青年那柄銀劍入地如柱,山犭軍是柱子上被拴的狗,被徹徹底底釘死在原地。

山犭軍欲原想自斷一腿接著逃跑,奈何這時其他參與者已經反應過來了,紛紛聚攏上前將他圍困住。

見自己插翅難飛,山犭軍咯咯怪笑,也不再嘗試逃離,而是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胡亂揮爪,想在死前多殺幾個修士為自己陪葬,在周遭引起獵獵狂風。修為排行中等的吳煜促不及防被他撓中肚子,腹部的臟器和腸子便頃刻掉出,因為剛離體不久還冒著白色熱霧,欲墜不墜血淋淋地掛在腰間,嚇得站在吳煜旁邊的譚凡毅險些沒握穩劍。

他抖著聲線說:“我草,吳煜你藥呢?快吃那個療傷藥!”

“啊啊啊啊啊……”

吳煜現在整個人彷彿傻了,聽不進旁的話,只懂得遵循求生的本能,匍匐在地上用指甲摳抓著地面往山犭軍的反方向蠕爬,譚凡毅擔心他真把自己折騰死了,便掏了自己的療傷丸先餵給吳煜服下。

藥丸入肚,吳煜腹部的傷勢迅速癒合,但心理素質不行,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很快就眼皮上翻和辛天皓一樣暈過去了。

甘洪昌為防自己一時不慎步吳煜後塵,便抽薪止沸,歘歘兩劍砍掉了山犭軍兩隻爪子:“你藏得挺深啊,差點連老子都騙過去了。”

山犭軍痛得厲聲嘶叫,可它偏偏有個見人則笑的習性,致使一張人臉上五官猙獰,笑不像笑,哭不像哭,詭異扭曲到了極致。

楚儀楊也沒敢離它太近,隔遠了問話:“問你幾個問題,你如果老實回答,我們還能給你個痛快。”

山犭軍依舊笑著:“哈……想問我什麼?”

“客棧裡其他兇獸的事你瞭解多少?知道它們分別是什麼嗎?逃出來的上古兇獸是哪隻?化身人形是男是女?藏在何處?”

楚儀楊一連串的問丟擲去,想著山犭軍能答幾個算幾個,哪怕只答一個,他們也不算一無所獲。

“我知道很多……哈哈哈……”山犭軍聽完仍是笑,“靠近些,我告訴你們……”

楚儀楊一個老油條,這種聽著就是哄人上當的騙子話術他一個字都不信,更何況山犭軍方才還在想個墊背的玉石俱焚,怎麼可能突然就換了副面孔,願意告訴他們實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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