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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祺:“找什麼啊?”

“在找……”卞宇宸微做停頓,“一間暗室吧。”

郎祺訝然,目光四處張望,奇怪道:“這座醫院裡還有暗室嗎?”

彼時胡利正在二樓。

沒了小腿坐上輪椅後,他反倒享受到了和謝印雪一樣的待遇——去哪都時刻有人幫忙推輪椅。

推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蘇尋蘭,說是為昨晚沒能幫上忙的事道歉。

可她有什麼好道歉的呢?

昨晚所有病患參與者中只有她陪著胡利出來找護士了,雖然剛出門沒多久就被自己幻象裡的病人鬼怪襲擊磕傷了腦袋,暈倒在地,但也是一片好心,胡利哪能恩將仇報再去說她什麼?

何況胡利被那條人頭蟲身的怪物生生啃食掉小腿後,他同樣痛暈過去完全沒了意識,等他醒來時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人也坐在輪椅上,第四夜就在他閉眼睜眼間過去,證明蘇尋蘭昨晚可能確實是暈了。

只不過從今天醫生的評價來看,暈過去不等同於睡著,反而因為暈厥,他失去了一整晚的行動時間,既沒找到護士拿藥,更無法去找謝印雪尋求幫忙。

想到自己今晚一定會進入死亡階段,胡利就越發煩躁,也更急切地想找到病癒證明列印部在哪。

“對了,你昨晚想和我說的秘密是什麼?”他問蘇尋蘭,“你知道病癒證明列印部在哪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個人肯定知道。”

蘇尋蘭彎下身體,嘴唇貼著胡利的耳朵悄聲道。

但她此舉並沒有任何勾引或曖昧的意思,好像她這樣做,只是為了用最小的聲音說出兩人都能聽見的話:“這也是我昨晚想和你說的秘密。”

胡利問:“是誰?謝印雪嗎?”

他暫時只想得到謝印雪。

蘇尋蘭卻道:“不是謝印雪,他是……”

最後的人名蘇尋蘭沒有宣之於口,她只是直起身體,用下巴指向一樓站在郎祺身邊的人——卞宇宸。

胡利皺眉,滿臉狐疑:“是他?”

“是。”蘇尋蘭的聲音仍舊很低,“他就是歩醫生口中,那個瘋掉的護士。”

“你仔細想想……”

胡利聞言沒有應聲,蘇尋蘭以為他不信自己的話,便說出了幾條顯而易見的線索,譬如瑪麗姑姑只叫卞宇宸一個病患疊字小名這事提示胡利,最後不忘來手挑撥離間:“唉,要不是他瞞著我們,可能你也不會少吃一天藥,比我們這些人更早進入死亡階段。”

聽到這裡,胡利眼中恨意浮現。

差使蘇尋蘭道:“你推我下去,我要找他問清楚直接去問病癒證明列印部在哪。”

“好。”蘇尋蘭推著胡利走向電梯,在胡利看不見的背後揚起唇角。

而醫院一樓,陳雲、蕭斯宇和呂朔等人也在,他們找了一個小時沒有頭緒,停下休息望著牆上的青山精神病院地圖時,陡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們似乎被瑪麗姑姑繞進去了。

歩醫生說過讓他們去找病癒證明單子,卻沒說讓他們去病癒證明列印部找,瑪麗姑姑是能騙人的,醫生卻必須說實話,所以醫院裡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病癒證明列印部,他們要找的,是病癒證明單子本身。

想通這一點後,再去找病癒證明單子就變得簡單許多了。

那東西由瑪麗姑姑保管,它應該會藏在一個瑪麗姑姑時常注意,他們這些參與者卻不會過多留意的地方。

陳雲的視線從青山精神病院的地圖上移開,隨後往旁邊挪動,最終停留在離地圖不遠的,青山精神病院院長畫像上——她覺得,病癒證明單子就在院長畫像背後。

陳雲撥出一口氣,唇邊也露出了笑容,剛要和呂朔、蕭斯宇分享自己的看法,就聽見胡利大喊著卞宇宸的名字從電梯裡出來:“卞宇宸,你過來——”

卞宇宸離開郎祺身畔,溫文爾雅依言走到胡利面前:“有什麼事嗎?”

胡利學著蘇尋蘭壓低嗓音:“病癒證明列印部在哪?”

他問的十分直接,卞宇宸有一瞬的怔忡,回過神來後攤手無奈道:“我也還沒找到啊。”

“別裝了,你會不知道它在哪?快點說,我趕時間!”胡利不想跟卞宇宸浪費時間,說最後一句話時咬字極重,威脅意味濃郁,“別逼我在所有人面前說出你的小秘密。”

卞宇宸沉默須臾,最後像是被胡利揪住了小辮子一般妥協嘆氣道:“好吧。我確實知道病癒證明單子在哪,它被瑪麗姑姑藏在院長畫像背後。”

胡利很滿意卞宇宸不賣關子一口氣把重點全部說完的識相態度,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他立馬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院長畫像。

陳雲雖然沒聽清胡利和卞宇宸談了些什麼,可從胡利目前的狀態來看,不難猜出應該是身為上個副本護士的卞宇宸告訴了他病癒證明單子的所在地,且所在地與自己猜測一致。

這樣也好,陳雲沒有攬功的習慣,胡利是最著急找到病癒證明單子的人,那由他去揭秘病癒證明單子的所在地再合適不過了。

可惜院長畫像掛的有點高,胡利眼下的身高較之前“矮”了許多,他伸著胳膊夠半天,才勉強摸到畫框一角。

堅硬的木質畫框在一刻彷彿觸手可及的生的希望,促使胡利迸發出最極限的力量,將院長畫像如同翻頁的紙張般從牆上掀開,隨後,無數張沒有醫生簽名的病癒證明單子,就像是被拉開的禮花筒內的彩條亮片,它們先是衝向半空,又紛紛墜落,洋洋灑灑落了滿地都是。

原本在娛樂休閒室的鄭書見有熱鬧可瞧,馬上從裡面出來了,其他護士們也循著動靜過來,俯身撿起地上的一頁病癒證明單子問:“這就是你們忙活半天要找的東西?”

胡利來不及回答,瑪麗姑姑語調詭異怨毒的聲音便緊隨而至:“你們在幹什麼呢?”

這下更沒人吱聲了。

她踩著地上的病癒證明單子說:“噢,看來病癒證明列印部被你們找到了,可你們還沒到出院時間呢,你們找它做什麼?”

回應她的依舊是眾人的緘默。

瑪麗姑姑卻像是不需要他們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道:“我收到一位可愛人士的秘密訊息,他告訴我,病患之中有人正在學習模仿醫生的字跡,想找到病癒證明單子偽造醫生簽名逃出醫院,我之前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卻不想竟是真的呢。”

“那個人會是誰呢?”瑪麗姑姑驟然閃至掀開院長畫像的胡利面前,沒有五官的面孔幾乎貼到胡利臉上,“是你嗎?”

胡利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否認:“哈哈當然不是我了,瑪麗姑姑,我那麼聽話……”

他還想尋出更多的藉口,瑪麗姑姑就直起了身體,笑嘻嘻道:“我也覺得不是你呢。”

“啊?”胡利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矇混過去,愕然睜大了雙眼。

瑪麗姑姑又道:“但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胡利說:“肯定是啊!”

他們怎麼可能是要偽造醫生簽名?

明明是歩醫告訴他們,只要找到病癒證明單子,他就給他們偷偷簽字,讓他們能提前離開醫院。

胡利越想越有底氣,剛要發揮自己的特長天花亂墜詭辯一通。

瑪麗姑姑卻打斷他說:“不,我覺得我們需要舉行一場誠實坦白會。”

這場“誠實坦白會”的舉行地點在娛樂休閒室內。

瑪麗姑姑指揮護士們將休閒室裡的所有桌子拼在一起,放置成一張長桌,然後就把護士們趕到一旁站著,招來所有病患參與者在長桌的一側坐下,至於坐在哪個位置上她沒做要求,眾人自然是按照親近疏遠的關係落座。

於是蘇尋蘭坐在右側最末端,胡利挨著她坐,胡利旁邊則是卞宇宸,卞宇宸之後依次分別是蕭斯宇、陳雲、呂朔、柳不花、謝印雪,十三這個人很孤僻,他貌似也沒有想挨近的人,直接坐到了左側頂端。

待大家都坐好後,瑪麗姑姑就往他們每個人面前分別發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自己則站到了長桌的另一側,兩隻手展開做歡迎狀:“為了保證公正透明,我特地請來了兩位醫生。”

她尾音一落,身穿白大褂的歩醫和步九照就走進了娛樂休閒室,一左一右在長桌另一側與病患們面對面入座。

“人都到齊了,那我就長話短說吧。”瑪麗姑姑前兩句話語氣還算平靜,後面卻忽地嚴肅起來,“偷取病癒證明單子偽造醫生簽名逃出醫院,是違法亂紀的事,是需要重罰的!不過嘛……只要你們說出你們之中誰是這件事的主謀,院方就只會懲罰那一個人,而獎勵舉報的人。”

蕭斯宇問:懲罰是什麼?獎勵又是什麼?”

瑪麗姑姑道:“畢竟這事到底是未遂,就關關禁閉小作懲戒吧,至於獎勵……”

說著,她又從身後取出兩張紙,分別放到步九照和歩醫面前。

那兩張紙和謝印雪他們面前的白紙不一樣,上面是寫了字的,最頂端的四個字尤為顯眼——病癒證明。

第167章

如果說這兩張紙沒有簽名的病癒證明單子是會讓人浮想聯翩的暗示,那當步九照和歩醫都拾筆在單子的右下角落上自己的名字後,它就成了再直白不過的明示。

但呂朔還是想確認一下:“這就是給我們的獎勵嗎?”

“是的。”瑪麗姑姑將兩張病癒證明疊放在一起捏住,朝眾人晃晃,“舉報主謀的人,可以拿到病癒證明,提前出院哦。”

陳雲很懷疑瑪麗姑姑話語的真實性:“出院是這麼隨意的事嗎?”

事實上,無論是瑪麗姑姑的話還是歩醫的話,她都覺得不可信。

俗話說美色惑人意,寶物動人心,“提前出院”這件事誘惑力越大,它就越可能是個陷阱,是裹著蜜糖的毒藥。

聽著陳雲不信任的語氣,瑪麗姑姑笑了下,她腳下高跟鞋與地面相撞的聲音踢踢踏踏,如同樂章,旋轉著繞到陳雲背後,冰冷滑膩似毒蛇的手指在少女的脖頸處緩緩攀爬,輕輕收緊:“你也選擇保持沉默,將提前出院的機會留給其他需要的患者。”

都被掐住脖子了,陳雲再有什麼話目前也不好說,便閉嘴不講話了。

瑪麗姑姑拍拍她的頭頂,轉回原處站定,雙手撐著桌面道:“現在,就讓我們來找出,誰是這件事的主謀……”

可話還沒講完,謝印雪就抬起了手,食指正正對準歩醫。

見狀,柳不花趕緊跟上給謝印雪打頭陣,長長一句話說完不帶喘氣:“是他說我們只要找到病癒證明單子他就會給我們簽名讓我們可以提前離開醫院的。”

“嗯嗯嗯?不可以說謊。”瑪麗姑姑伸出食指,搖了兩下表示否定,“誹謗醫生是件不好的事,念在你們還沒病好,就先不追究了。”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歩醫像是準備翻臉不認人,抱著胳膊冷漠道,“誰能作證呢?”

柳不花拍拍胸脯:“我們這些病患全部都能作證。”

瑪麗姑姑怪笑兩聲:“病患的瘋言瘋語不可信。”

在青山精神病院這個副本中,被強制寫進守則內不能對病患說謊的只有護士和醫生,而歩醫在和他們說這件事時將所有護士參與者都趕出去了,他們做不了證,能作證的病患參與者們卻又被瑪麗姑姑斷言說的話皆是“瘋言瘋語”,再說歩醫不承認還不等同於說謊,他要硬不認賬,病患參與者們也拿他沒點辦法。

不過呢……

這張長桌上還坐著一個人——坐在謝印雪正對面,一整天都沒聽見過他說話的步九照。

“步醫生。”謝印雪十指交叉,下巴搭在手背上,彎起眉眼輕聲喚著身前蒼色眼瞳的男人,“早上你也在的,說句公道話吧。”

公道話?

要不是不好插話,旁觀的湘妃都想來一句:這倆醫生眼珠子雖然長得不一樣,卻擺明了和瑪麗姑姑同是一夥的,一個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另一個也不可能幫你說所謂的“公道話”啊。

湘妃搓著胳膊,替病患參與者們捏了把汗,和林月慶幸道:“還好我們沒在病患陣營,護士跟病患的難度真的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是啊。”林月也不由嘆氣,說話間目光小心謹慎地投向被謝印雪詢問的豎瞳醫生,就怕自己的視線過於強烈,引起他的注意。

原因無他——正常人怎麼可能擁有這種瞳孔形狀的眼睛?

別看他現在穿著白大褂有個人樣,說不定入夜後就會原形畢露,胡利的小腿十有八九就是他咬斷的。

林月想到這裡,眼神又飄向謝印雪。

謝印雪昨晚幫助她揭露了胡利的謊言,現在所有參與者中林月對他好感最盛,所以這會兒她上下打量著青年單薄纖瘦的身體,在心底祈禱:胡利人壯實些都被嚼了兩條小腿,謝印雪的身板要是被這醫生逮住,至少也得啃到腰才夠飽吧?希望謝印雪別落入這醫生的毒手,還是讓胡利那種人渣被吃吧。

結果下一秒,疑似會吃人的豎瞳醫生卻像是臥底一樣,毫不猶豫地背刺了“隊友”,刺完還要再撒點鹽:“是,歩醫是說過這些話,他年紀大了,所以時常記不清自己說過的話,我還年輕,我就記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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