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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印雪垂下眼睫,目光逡巡掃過其他參與者的面容,而這些人都默不作聲,顯然他們想法跟何威話中所言無異。

是啊,四個老師中,最靠譜的當屬他和陳雲,至於吳月寒與何威這兩個人,恐怕就算他們甘願陪伴並保護學生們完成作業,學生們也不會願意吧?

儘管謝印雪不在乎這些學生們的想法,不過他要保護柳不花,且懶得與何威爭辯,便頷首:“行啊,我沒意見。”

“我也沒有。”陳雲也道,“那就何威你去做課堂演示吧。”

提起來還挺好笑,聽到謝印雪和陳雲這麼說,首先驟然鬆氣的反倒不是何威,而是江茉、劉翌這些學生參與者。

可裴清嶸很快就給他們澆了盆涼水,神情嚴肅皺眉道:“問題是我們共有十一個學生啊,就算謝印雪和陳雲把幫忙次數用完,也還是有學生得不到老師的保護。”

聞言大家又重新呆住。

——沒錯,一個老師的幫忙次數上限為四次,謝印雪和陳雲加起來都只有八次,還剩三個人照顧不到呢。

紀珊珊小聲問:“那吳月寒、何威他們就沒有幫忙次數了嗎?”

“有一次,就是每個老師都擁有的,每天可代替學生完成一次作業的機會。”吳月寒其實很不想說出這些細節,但她不曉得隱瞞教案內容會有什麼後果,因此還是如實講了,“如果我跟何威使用這個機會,那學生就不用參與課程,由我們直接代替完成。”

魏笑總結道:“加上這兩次機會,就是十次,還餘一個人。”

見狀,本來在知道今天不是小組課後心情轉晴了些的劉翌,雙頰又倏而變為慘白。

他現在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何威跟吳月寒沒多大可能會有這個膽子去保護其他學生,所以或許還會有兩個倒黴鬼和他一樣可憐……等等,昨晚江茉和孫靈犀不是說謝印雪是擺渡者npc嗎?那自己完全可以找他做交易,求他帶自己自己通關遊戲啊。

思及此處,劉翌眼中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他不想去思考以後副本的事,只想現在這個副本里活下來。

結果劉翌剛轉身,還沒邁步靠近謝印雪,江茉就快速撲到謝印雪腳邊,抓著他的衣襬乞求:“謝印雪,求求你帶我完成這堂課好不好?我會每天給你投正票的!或者你要別的什麼嗎?我都願意給你!”

雲美臻也挨著他喊道:“我也願意!”

只有孫靈犀、金曦還有張彩霞這幾個沒用掉陳雲之前承諾的幫忙機會的人還算比較淡定,然而她們如此鎮靜,也是因為她們還可以以陳雲的承諾要求她在這堂課上保護自己。

沒有陳雲庇佑的,就只能說各種“甜言蜜語”來討好謝印雪。

如此情景,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挺貼合這堂課的主旨——加深師生間的感情。

作者有話說:

謝佬:半夜來敲門的,往往是鬼。

npc:我不是鬼。

謝佬:色鬼也是鬼。

npc:?

第93章

吵鬧了半刻種,陳雲那邊要幫助的學生名額終於確定好了,分別是張彩霞、金曦、孫靈犀三個女生,還有一個男生裴清嶸。

謝印雪這邊卻只定下了一個柳不花,就連步九照都不在人選之中。

後者完全不在陳雲的意料之中,因為她還以為謝印雪會像保護柳不花那樣也維護步九照呢。

步九照自己大概也沒料到會是如此,所以在他看見謝印雪只揪著柳不花的後衣領將其提溜到一旁後,便闊步推開其他人走到謝印雪面前,皺眉問他:“你不帶我嗎?”

謝印雪聞言卻只是微微俯身,然後望著步九照的雙目語重心長道:“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參與者了,是時候自己帶自己了。”

“……”

步九照的臉色本就不怎麼好看,在聽到謝印雪說“成熟”二字時又更鬱沉了幾分。

旁邊人瞧見這一幕,總有種自己如果被謝印雪挑中,就會被步九照活剝了的錯覺。

但校規規定了學生們要團結友愛,起碼不能有明面上的肢體衝突,因此對於謝印雪不帶步九照上【玩】課這件事,他們還是高興居多,畢竟這意味著又多出了一個活命名額。

而謝印雪剩下的三個名額最後是抽籤決定下的,由紀珊珊、魏笑以及劉翌獲得。

抽籤結果公佈的那一刻,雲美臻便一咬下唇,直接脅一旁的何威道:“何威!你等會必須幫我完成作業,不然我死了,你那兩百萬一個子都別想得到!”

“你他媽!”何威再愛錢,也不能勝過自己的生命,聞言立馬就罵,“臭婊子你做夢!”

兩人爭吵的聲音將呆滯的劉翌神志拉回,然後他整個人激動興奮到有些癲狂,像范進中舉那樣高呼著:“我抽到了,我居然真的抽到了!”

與劉翌情難自抑的喜悅對比鮮明的,則是絕望縈在身周幾乎要凝為實質的江茉,她望著自己的手上的小紙片,恨它不像劉翌抽到的那張紙一樣,上面畫著個黑色圓圈代表被選中。

“為什麼……”

江茉緊緊攥著小紙片,肩膀因為強烈不甘和憤怒的情緒而發著抖。

可下一秒,大家就看到江茉又想起什麼似的身體猛地顫了下,隨後又衝回謝印雪腳邊,揪住青年的衣角繼續問他:“是不是劉翌與你做了交易,你才要保護他?那我也願意和你做交易!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才肯救我?”

她都差點忘了,謝印雪是擺渡者,他只是個npc,想來不會有什麼屬於人類的感情才對,自己求他又有什麼用呢?

若是想要謝印雪真的救她,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與他做交易。

即便和擺渡者做交易會導致後續副本難度驟升,極易死去,可江茉已經沒別的選擇了,她還想再回家看一眼父母。於是她揪著謝印雪的衣角,繼續問他:“是不是劉翌與你做了交易,你才要保護他?那我也願意和你做交易!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才肯救我?”

“我救不了你,我不是擺渡者。”

青年短短十一個字的回答,讓江茉怔怔地鬆開了手,喃喃道:“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是?”

雖然在場眾人中,聽到這話震驚愕然的不僅僅只是江茉,不過他們都清楚,謝印雪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麼他就一定不會是擺渡者。

因為無論是真的擺渡者,還是假的擺渡者,他們都不會直接承認這一層身份的虛實,只會在你點明他是擺渡者要求進行交易時,告訴你他所要的代價。

你能接受這個代價,交易就會被確定;你不能接受,交易便不算成立。

絕不可能出現像謝印雪這樣明確否認自己並非擺渡者npc,還拒絕交易的情況。

“你不是擺渡者……”

江茉愣愣地後退幾步,便抬手指著劉翌質問謝印雪:“昨晚他的心裡話你沒聽到嗎?如果你是人,是和我一樣的人,為什麼你劉翌連那種自私的人都要救呢?”

“他還差點害死步九照啊!步九照還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江茉想不明白。

她睜大眼睛,竭力仰著頭,想看清謝印雪面上的表情與神色,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狠心,連傷害自己朋友的人也要救。

然而她看不清,她太矮小了,謝印雪的身軀在她身前就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其他老師一樣--他們總是這樣的高高在上。

明明大家都是參與者……他們卻因為運氣好抽到了老師的身份卡,便能夠肆意決定變成學生參與者們的生死。

在昨晚聽到過她心裡話的謝印雪明明很清楚自己誤會了他的身份,他卻不在一開始就挑明,要等渺小的她極盡諂媚、苦苦哀求一番,才冷漠的說一句“我救不了你”。

看著她搖尾乞憐,謝印雪心裡一定很得意吧?

江茉忽然就不想再掙扎下去了。

她以前只是膽小而已,如今才數日便被副本逼得這樣自私狹隘,每晚都被各種陰暗念頭侵蝕著內心,逐漸要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和害怕的人。

或許劉翌說的對,她本來就沒有什麼能力,只懂得死皮賴臉求著別人救她活下去,這樣微賤的自己她也很討厭,她更忍不住懷疑:如此喪盡尊嚴,甚至要拋棄作為人類的理智與道德,化為只懂本能求生的野獸,痛苦卑微的活下去,真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江茉耷下肩,失焦的視線匯聚在廁所地板的某片瓷磚上。

但一個人的面孔卻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青年勉力讓自己和她處於同一水平線上,與她雙目對視--那是彎膝半蹲下的謝印雪。

“除了柳不花以外,我沒有刻意想救誰,也沒有不想救誰,因為評判與決定一個人該不該活下去的標準不在我手中,我今天保護劉翌,不過是因為他抽到了籤,而保護你們是我的任務。”

青年那張精緻的面龐上沒有太多表情,他只是微微低著眉,用溫和而平靜的聲音講述自己的偏心與冷漠:“所以我不是在救他,我只是在完成任務。”

江茉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那個人不管是誰,只要抽到籤,都可以是嗎?”

謝印雪點頭:“是。”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很淡,所以透著一種哀傷的錯覺:“也正因為我是人,所以我救不了所有人。”

是的,謝印雪不能救她,更不能決定去救誰,是因為他只是個人--這就是最諷刺的事。

江茉眨眨眼睛,淚水潸然而落,衝去她心裡所有不甘與憤恨,她也笑了,露出個比謝印雪還難看的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說那些難聽話的……可能我已經瘋掉了,希望你不要在意我說的那些話……”

“我雖然不是擺渡者,但我知道他是誰,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身份。”

“不過你要知道,每個老師手裡還有一朵額外的小紅花,就算你今天完不成作業,你也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青年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那是一個不含任何旖旎、曖昧、或是別的什麼感情,僅僅是人類與人類互相鼓勵,於寒冷和絕望中傳遞一寸溫暖的觸碰。

江茉也感受到了那股自謝印雪手心裡傳來的融融溫度,聽到他柔聲說:“所以不要在現在就放棄。”

“可我堅持不下去了……”

江茉太難過了,她想爸爸和媽媽,可是這裡沒有她的父母,她只能如同飛蛾撲向唯一對她送出溫暖的謝印雪,抱著他肩慟哭:“我是個廢物……我好怕鬼,我真的只是想回家……”

謝印雪用袖角給她擦擦眼淚:“那就再堅持幾天,等到最後一天時,我會告訴你擺渡者的身份,讓你有機會回去,好嗎?”

“……好。”江茉哭著走到牆角,背對眾人說,“你們上課做作業吧,我不做了。”

看樣子是真的很怕鬼,怕到連別人上課的情景都不敢多看。

而謝印雪的話和江茉的轉變在其他人心裡留下了多少漣漪與波瀾,誰都說不出個確切,何威為了減少開廁所門的次數,不管他再怎麼害怕,這一個去開廁所門進行課堂演示的人都只能是他。

所以何威深吸一口氣後,便緊繃著身體朝廁所最末端的牆角處走去。

他在路過那些靜悄悄的隔間時,途中不可避免的透過餘光掃過未封好的隔間底部,然後何威就忽然感覺這裡的廁所設計好像有些問題“因為他走在路上都能從底部直接看到廁坑了,要是真有人在裡面上廁所,那不得被路過的人全部看光嗎?

哦,不過這裡又不是真的廁所,都不分男女了,他想這麼多有什麼意思?

何威自嘲的笑了一聲,到達廁所盡頭後緩緩轉過身來,還在想自己要開哪間廁所門好,卻驀地看見他來時空無一人的廁所隔間底部,竟出現了一雙雙沒有穿鞋的赤裸人腳!

那些赤足就站在廁坑前,有些人腳的足尖甚至都冒出了廁門,像是裡面的人正死死貼在門上,守株待兔守在門後,等待著他將廁門開啟。

“我草!”

何威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詢問其他人:“你、你們看到了嗎?!”

吳月寒問他:“看到什麼了?”

“……人腳啊。”何威吞了吞唾沫,瞪大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與害怕。

可就算眾人都半彎下腰小心去看了,也沒看到何威所說的,在廁所底部出現的人腳。

於是魏笑告訴他:“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何威聞言便後悔了。

他開始覺得,或許自己不應該來做課堂演示的,他應該帶著其他學生參與者過來,讓他們去開門,這樣如果真有什麼意外,自己還能溜掉。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縱然何威後悔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回走--何威想開最外層的那間門,這樣的話就算門裡有鬼,他也僅需要大跨一步就能逃跑。

候在原處的眾人見何威與他們越來越近,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打算,同時也在心中好奇:這個方法真的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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