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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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麼！這些孫子還真看得起我們啊。

上萬人的目標，才出動了兩個連的兵力去追趕；我們區區三十幾號人，居然還留下了一千七八百號人圍著。”

看著山下的陰軍，僅僅是出動了二百多人追殺出去，剩下大部隊根本沒有出擊，依然死死圍困住四方炮臺的架勢。

在胡彪的嘴裡，頓時就罵出了這麼一句來。

只是在表情之中，居然是一點也沒有什麼憤憤不平的樣子，甚至整個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調侃，而不是昔日那一種罵街。

確實也是這樣，胡彪心中現在相當平靜；因為陰軍這樣的一切反應，都是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和憤怒。

同時，對於即將三元里那裡發生的戰鬥，心中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以他們豐富的戰場指揮經驗來說，一場雙方加起來規模達到萬人的大戰下來，殺敵數量才是個位數，擊傷數量也只是兩位數。

具體的一個戰鬥過程，一定激烈到不了哪裡去。

因此他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心等待著下雨就好。

要知道在之前的時間裡，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下雨後的準備。

比如說：將山頭所有能用的水缸、木桶、大碗，都找了一個地方擺好；甚至是還挖了一個大坑之後，上面用著防水的油布給墊上。

就等著下雨之後，用這些手段來收集一大堆的雨水了。

甚至連毛巾、野生的皂角這些東西，都提前準備好了，就等著到時候就著雨水，從頭到尾洗一個澡，洗掉滿身的泥垢和汗臭味。

用財神小美的話來說，她整個人都是餿掉了，這一輩子沒這麼髒過和臭過，一定要好好洗洗才行。

當然了，在以上的說法中，絕對沒有任何一點看不起，一眾參與了三所裡戰鬥那些百姓們的意思。

他們能夠自發地組織和行動起來，冒著生命危險與陰人鬼子展開這樣一場戰鬥。

僅僅是這樣一點，已經是不屈精神的良好體現，展現了自己的血性和勇氣，絕對值得胡彪他們獻上自己最大的一個敬意。

戰果方面有點差強人意，僅僅是他們所有人在現代戰爭方面，屬於一些門外漢而已。

對比起用著他們的民脂民膏，所武裝起來的大青正規軍，表現上不知道亮眼和優秀了多少……

事實上，三元里實際的戰鬥情況，也是與胡彪他們預計的差不多。

陰軍一個叫做比徹的後勤少校，因為陰軍之前與胡彪等人的戰鬥中，前後戰死了不少軍官的原因。

本次由他負責指揮，帶領一共有兩個連計程車兵，追擊著一眾逃跑的百姓。

當他們攆著最大一夥、數量上足有的數千百姓，一路追到了三元里的牛欄岡後。

忽然之間，那一夥百姓們紛紛就停下了腳步；最初比徹少校還以為這些營養不良的青人百姓，現在終於是跑不動了。

正打算打兔子一樣，按照懿律閣下的命令最少殺掉上千人。

展現一下大陰帝國的實力，打斷這些青人百姓的脊樑，讓他們永遠無法對大陰升起反抗之意的時候。

就驚恐地發現，從四面的隱蔽之處=又是有著萬餘百姓殺出，一共一萬五六千人，將他們不過二百多名陰軍從四面死死圍住了。

當大量‘*你老母’、‘冚家鏟’、‘痴線’、‘頂你個肺’等，用著粵語發出的問候聲，向著他們招呼而去的時候。

那樣一個聲勢和聲浪，一時間那叫一個驚人無比。

在這樣的聲浪之下，一眾陰軍們也是紛紛面無人色。

比徹少校與原本歷史上一樣，心中驚恐之下，直接就是心臟病發作後昂頭就倒，又或者說直這貨接嚇死了。

可惜後面雙方之間的戰鬥場面，就不是多麼的壯烈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我方只是一些自發行動起來的百姓而已。

在比徹少校領了盒飯之後，陰軍一個資深的上尉連長站了出來，立刻就接過了戰場的指揮權。

嘴裡發出口令，面對著衝過來的百姓，當即就打出了一輪排槍。

就算手上有著木盾格擋，百姓當場也是有著七八人被打死打傷。

為此他們也不敢繼續衝了上去，只能是用著手中的弓箭、鳥銃這些遠端武器開火；看著打得熱鬧，卻是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殺傷。

陰軍一方面對著數十倍的對手圍攻，一時間也根本不敢移動陣型。

只能待在原地，希望著後方的大營中能夠在發現不對勁之後，派出更多援兵來拯救他們一下，

於是在隨後的時間裡，雙方就在三元里這裡，進入了一個彼此僵持的狀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午後的一點左右。

原本還是萬里無雲，有著一輪明晃晃的太陽掛著的天空，在毫無預兆之下光線忽然就暗了下來。

極短的時間之後，豆大的雨點就鋪天蓋地一般，對著地面落了下來。

雨點打在了人頭臉，打在露出在外手腳後，都讓人感覺隱隱發痛；形成的雨幕，讓大家的視線勉強只能看到十來米之外。

好傢伙！端是粵東的夏日中，老大的一場暴雨啊……

******

當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落下之後，在整羊城內外數個不同區域中，立刻就有了一些截然不同的反應。

在越秀山的蟠龍崗，四方炮臺上。

昂著頭、張開了嘴巴和雙臂，胡彪任由略帶著鹹味的雨水，灌進了自己的嘴巴里，還有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久違的清涼被大口吞嚥進了喉嚨後，簡直是到了哪裡哪裡舒服，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這一刻舒服得都要飄起來地一般。

耳邊的位置上，也不斷傳來‘啊、啊、啊’、‘終於下雨了’的嚎叫聲。

那是AT、老蛇、倉管等戰隊的好些人，在嘴裡瘋狂地大喊著、歡呼著；好些人都激動地哭了出來，只是在雨水的沖刷之下，沒有人能看得出來而已。

不怪他們，現在的表現是如此的不堪。

因為他們從未感覺到，可以大口、不受限制地痛快喝水，又或者是說喝雨，是這麼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

等到喝了一肚子的水，喝到了有些噁心反胃的時候，大家直接在雨水之下，開始搓洗著自己發臭的身體。

只要一個手指頭下去，就能搓出一條明顯痕跡的那樣一種。

同時，他們身上尚未徹底癒合的傷口，在雨水的沖刷和刺激下，也是有了一些清晰的痛楚升起。

可就算這樣，他們依然是覺得這一個過程，那叫無比地暢快。

在蟠龍崗之上，也是充滿了歡樂的聲音……

而在山下位置的陰軍大營上，當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那一刻；前一秒時間裡，手裡還是端著一杯紅茶，做足了紳士派頭的喬治·懿律，這一個陰軍總司令。

下一秒之後，在意識到了什麼之後，在巨大的驚恐下整個人都是傻了。

連不遠之外就有著一個帳篷，可以進去躲雨的事情都忘記了。

好在他的副官反應很快，不多時就是拿著一把雨傘，在懿律的頭上給撐開，擋住了一部分的暴雨。

可是到了這一個時候，喬治·懿律早已經被淋成了一個落湯雞一樣。

一陣風吹來後，在忽然就降低了最少十幾度的體溫下，這位陰軍總司令，當即就忍不住渾身一個哆嗦。

在這樣一個哆嗦之下，懿律也終於是反應過來，知道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立刻像是詐屍了一樣站起，對著那些正在急匆匆狂奔，找地方躲雨的陰軍士兵們，在嘴裡大喊了起來：

“該死的，誰讓你們躲雨的；立刻給大炮搭上一個防雨的架子，其他人組成戰列線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在這樣的吼聲中，反應過來的軍官們，也紛紛指揮著手下陰軍們行動了起來。

只是看到了這一切之後，喬治·懿律的心中卻是沒有一絲安全感。

之前的時間裡，他們靠著槍炮的威力可是有著足夠的信心，擋住大青所有形式的計謀和進攻。

但是下雨之後，尤其是在這麼大的暴雨之中。

他們的火炮全部沒有辦法使用，火槍方面佔據60%的伯克式前裝滑膛燧發槍，這一種老式火槍已經完全不能使用。

採用了擊發方式，新式的布倫士威克式前裝滑膛擊發槍。

雖然在大雨中也能開火，但無疑也受到了相當的影響。

若是城中最少還有一萬八千人的青軍殺出，加上了山上那些近戰能力恐怖的騎士，也一起衝下了山崗。

在這樣近戰為主的戰鬥中，他們除了潰敗沒有第二種可能。

要不是在這樣的大雨中撤退，若是對手突襲之下潰敗的會更快，喬治·懿律都會發布扔掉大炮和一切輜重，立刻撤退的命令了。

意識到了以上的種種，他前所尤為的驚慌起來……

而羊城中的青軍們，會抓住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嗎？

同一時間裡，在羊城奕山居住的那一棟豪華府邸外，好些帶著一身溼漉漉雨水的青軍中基層官員。

他們正跪在了大門之後的青石板上，任由雨水不斷地衝刷自己身體。

可是在他們的眼神之中，那是有著前所未有的閃亮和期待。

一切都因為他們現在，正在等待著一個命令，一個主動殺出去的命令。

因為他們同樣知道，在當前天公作美的大雨之下，陰人手裡打不響的火槍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好用，絕對是最好的一個打敗陰軍的戰機。

只是沒有奕山等大人命令，他們也不能主動帶兵出擊。

所以在大雨落下之後，城中眾多的軍官中紛紛跑到了這裡請戰；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共有著五六十名軍官聚集在此了。

其中最高的官銜，是那一日胡彪等人衝鋒時，在城牆擂鼓助威的那一位從三品的遊擊。

官銜最小的，僅僅是一名與胡彪一樣，九品的外委把總而已。

這麼一共五六十人，在此刻羊城大大小小的官僚中，總體上大概佔據了一成的份額，也是其中最後一些血仍徹底未冷的漢子。

可是當他們等待的時間越來越久，稍縱即逝的戰機也在被不斷消耗後。

隱隱猜到了什麼的他們，火熱的心開始逐漸冰冷了起來。

這樣的一個情況，直到在‘咯吱～’一聲之中大門被開啟了，靖逆將軍奕山帶著楊芳、隆文兩人，從其中走出來之。

算是皇親國戚的奕山，在嘴裡冷冷的說到：

“是否主動出擊，此事斯事體大，伱們現在不用在這裡跪著了，回去好好等著上峰的訊息就好。”

聲音才是落下，那一名遊擊在心中焦急下，就開口大喊起來：

“大人三思啊，這可是難得的戰機啊？只要讓我等出戰，我等願意立下軍令狀，一定大破陰軍而回。”

聞言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楊芳，當即立刻就大怒起來。

嘴裡當場罵出一句：“蠢貨，如今情況複雜，難道僅僅是大敗陰軍那麼簡單；若是讓四方炮臺上的逆賊趁機跑了該如何是好，又如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

都給我滾回去待命，若有私自出戰者，以謀逆論處。”

聽到了這樣一句，在一片‘喳～’的領命聲中，一張張滿是憤怒和無奈的臉，不得不向著代表當前大青皇權的奕山等人低下……

到了這麼一個時候，胡彪等人已經是給自己洗完了，一個讓自己體重最少輕了半斤的澡。

帶著煮熟大蝦一樣，被搓洗到通紅的面板。

胡彪透過已經小了一些的雨幕，向著羊城方向看了過去。

當看到了現在，羊城中依然沒有一點動靜後，哪怕心中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依然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要知道在他們的‘甲號計劃’中，可是假定了青軍若是趁著大雨殺出。

他們就算對大青嫌棄的厲害，也還是打算暫時放下間隙一致對外，配合著他們從山上殺了下去，給陰軍來上一個前後夾擊。

這樣一來，陰軍就算還有一部分火槍能用，依然會遭受一場慘敗。

只是眼前的一切，表明他們想多了，又或者說大青‘寧予外人、不予家奴’的觀念，早就深入骨髓了。

最終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胡彪嘴裡大喊出了一句：

“兄弟們，實行乙號計劃，讓我們自己來……”

*****

至於在三元里的牛欄崗那邊，一眾百姓們當發現使用火槍的陰軍，手裡犀利洋槍已經打不響了之後，

一直與陰軍對峙的百姓們，頂著大雨就發起了攻擊。

面對著陰軍組成的刺刀陣，他們手中長度上要長出了一截的長矛，在這樣的戰鬥中佔據了太大的便宜。

極短的時間裡，陰軍就被刺傷了數人。

見狀之下，頂上來指揮的那一個陰軍上尉，再也不敢繼續留在原地。

指揮著一眾陰軍，努力地維持著刺刀陣的同時，開始緩緩向著本方大營的方向開始強行撤退。

他們在大雨之後泥濘的田間小徑中，艱難地掙扎著撤退，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有關於這一點，與歷史上的情況差不多。

與歷史上不同的是，因為大營那裡都面臨著巨大的危險。

所以在這一次的戰鬥中，可是沒有兩個裝備了布倫士威克式前裝滑膛擊發槍，這一種在雨天之中，依然能射擊火槍的連隊支援過來。

將他們從重重的包圍中，成功解救了出來。

於是在撤退的過程中，本次陰軍在三元里這裡的傷亡大傷了好些。

最終在撤離的一路上，他們丟下了五六十具屍體；就算勉強撤退了大營之後，幾乎每一個人員也是人人帶傷。

他們面孔之上的恐懼，更是猶如瘟疫一樣在陰軍大營中，開始傳播開來。

而這樣一場比起原本歷史上，差一點都多出了十倍的輝煌戰果，自然是讓參戰的百姓們越發士氣高漲。

當大勝的訊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周邊區開始傳播了開來後，更多的連鎖反應也是繼續發展起來……

是夜！天上一輪明月掛在了高空。

在羊城周邊的番禺、花城、增城、從化等區域，大批抬著土炮、扛著鳥槍的民團，又或者拿著農具、柴刀的民眾。

紛紛踩著一輪明媚的月色，向著羊城外的越秀山下趕去。

羊城本地的眾多手工業者、農戶，自然更是從者如雲。

甚至一些婦人和小孩子，也是參與了其中，她們力弱不能上陣打洋鬼子，可是送水、送飯這些也是不弱於人。

這幾天時間裡，暴露了強盜本性的陰軍，種種惡習已經惹起了這些老廣們的憤怒。

當他們意識到只要團結起來，這些能打得大青狼狽不堪的陰軍，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後，他們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心中只有著一個念頭，圍住這些該死的陰人洋鬼子，餓死、渴死他們。

需要說明的是，在這一個猶如火山即將爆發一般的前夜，胡彪他們除了在吃飽喝足後，紛紛運功療傷和休息，其他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包括讓老黑、倉管、老蛇、戰象等人，用著火銃和弓箭去偷襲陰軍，讓他們在今天晚上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這樣一個襲擾計劃，也是沒有展開。

之所以這樣，那是根據‘乙號計劃’的內容。

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後，讓自己儘可能擁有一個最好的狀態才行。

不過就算這樣，陰軍大營中的所有人，依然未能如同以往那樣，過上一個輕鬆、安寧的夜晚。

雖然到了下午三點多鐘，那一場暴雨就已經是徹底停下。

經過了一番緊急地擦拭、火烤，他們手裡的槍炮又能夠繼續使用；這也僅僅是讓他們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而已。

白天遭遇的一切，讓他們終於清楚認識到了一點：

他們面對民眾，不是他們熟悉的那一些三哥；最大的反抗也不過是靜坐，傷不了他們一絲毫毛。

而是猶如水滴一樣彙集起來，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洪流，可以徹底沖垮他們的那一種。

在這樣一個安靜，卻是暗潮湧動的夜晚中，他們猶如暴雨來臨之前的那些小獸一般，心中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明明在大營之外，沒有任何對手人員的存在。

他們卻是總感覺到，正有著無數雙仇恨的眼睛在盯著他們，時刻準備衝上來將他們撕碎，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睡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