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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轉眼之間,時間已經是到了茂德元年四月十七日;距離著胡彪他們那一次的初步分工,又是過去了一個多月。

在透過了這一次更為科學,還有合理的分工。

又或者換上一個說法,胡彪那一個死撲街更瘋狂的壓榨著一眾網友了後,不知道熬禿了多少油膩老爺們的頭頂後,大家的工作效率也是更高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封城這裡的情況依然很有些艱難,不過已經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

地點:通往開封城大運河,其中的一條蔡河上。

當時人在船艙之中的杜寶君,忽然聽得艙外的船老大,扯著嗓子吆喝的一句:

“杜掌櫃,再有兩個時辰的功夫,我們就能到開封城;到時候天色尚早,都沒有徹底黑下來了。”

聽到了這麼一個訊息後,頓時他整個人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杜寶君、一個三十歲來年紀,外表上看起來文質彬彬,更像是一個讀書人,而不是市井商賈的妙人。

事實上,說他是一個讀書人也沒錯。

他本身就出自於江南湖州地區,杜家大房中的嫡系子弟;自幼就開始就進入了家族的私塾中讀書,啟蒙的恩師都是當地有名的先生。

無奈的是他個人讀書天賦有限,對比起了家中的其他兄弟,更是遠遠不足。

眼見靠著讀書也沒有什麼出路之後,便是接過了杜家眾多的生意,算是整個杜家錢袋子一般的人物。

有關這一點,在商業極度發達的有宋一朝,說起來根本不是什麼新鮮事。

算起來,杜寶君已經有著兩年有餘的時間,沒有前來這開封城了。

理由很簡單,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金人兩度打到了開封城下,最初是兵荒馬亂的太過危險了一些。

等到第二次金人走了之後,開封城中上百年的財富被搜刮一空。

他們這些商人,說白了都是一些無利不起早之輩,殺頭的買賣有人做,但是虧本的買賣絕對沒有人做。

杜寶君每日在家中好好喝酒聽曲、依紅偎翠,不比來殘破的開封城,面對那些窮鬼們強多了。

問題是這樣的情況,在差不多一月之前的時候,有了一個驚人的變化。

那一日,在湖州算是私下掌握了最大鹽巴售賣的吳家,宴請了湖州一眾有些實力的豪門,去當地最大的‘慶平樓’中宴飲。

在酒宴過半後,吳家的家主拿出了一應稀罕之物,算是當場驚豔了眾人。

有著晶瑩剔透的各種杯盞,簡直就是巧奪天工的寶物;還有著一種巴掌大小,但是卻能將人照到纖毫可見的鏡子。

還有一種叫做香皂的胰子,清洗髮膚之後不僅是乾淨、清爽,還能留下一股花香久經不去。

當即之下,身為一個商人的敏感性。

杜寶君幾乎是立刻就是意識到了以上物品,所擁有的一個巨大的商業價值。

鏡子和香皂這些,對於男人也是罷了,算是可有可無之物,他們只會為了那些杯盞等寶物,不惜價錢地購買。

但是對於一眾女捲來說,簡直就是天物一般的誘惑。

而男人為了女子一擲千金,卻是正常無比的事情,所以說以上的種種,絕對都是一個極好的生意。

情況確實也是這樣,自己當日可是花費了600百貫的價格,才是從吳家手裡購得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鏡子。

回去送與了娘子之後,孃家有著一個叔父任湖州通判,平日在家氣勢洶洶的婦人。

在當夜可是百般的溫存、刻意的逢迎不說,還答應了他可以將養在外面的某個外室,納入門中作為小妾的好事。

這樣一來,越發堅定了杜寶君想要將這一門生意,弄到了自己手裡的決心。

隨後他使了一些銀錢和手段,終於是打聽到了其中的門道:

原來是吳家在聽得了開封城的茂德女皇新朝廷,所報頒佈那一個新鹽引的法子後,當即就是組織了二十萬斤的陳糧,透過漕運的手段運去了開封城。

最初不過是打算換了一些鹽引之後,立刻就從開封城回來。

不曾想到在朝廷新成立的商務司,看到了以上種種巧奪天工的器物之後,那帶隊的吳家老三當即之下,就用著隨身的所有銀錢和糧食,全部換成了這些新器物。

果然回來之後,不過是兩三日就賣了一個乾淨,一趟下來所獲得的利潤,哪怕沒有驚人的百倍。

最少五六十倍之多,那絕對是有的。

在這樣一個巨大利潤的驅使之下,自然就是有了杜寶君本次的開封城之行。

哪怕這一次他過來,並沒有如同那吳家一樣準備了大批的陳米,但是對於本次的一行,依然是充滿了信心。

因為作為了杜家湖州布業中的魁首,他這一趟帶來了麻布二十萬匹,上好的綢緞三千匹。

人這一生,無非是衣食住行這些而已。

那開封城百廢待興,缺糧這一點確實沒錯,但是隻要開封人要穿衣服,他的這一批布料同樣是好使……

在聽得外面的船老大,嘴裡那一個還有兩個時辰,就能到了開封城後。

杜寶君立刻就是在船艙中坐不住了,當即就是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之餘,走出了船艙之中。

主要的原因,還是之前算是來過了五六次開封城的杜寶君,第一次遇上了運河之中如此繁忙的情況。

只見在偌大一條運河中,何種大小的漕船、神舟如織。

上面運送著糧食、酒水、生漆、皮料、礦產、布料、牲口等各種貨物,目的全部都是那開封城。

想來各地都有著聰明人,同樣是看出了開封城如今蘊藏的巨大財富,如今都是紛紛的行動起來。

原本這也沒什麼,大宋的地方這麼大,他們杜家目前也只吃得下湖州一地。

可是船一多之後,行船的速度比起了以往就慢了不少,比起了以往起碼是多花了三五日的工夫,才是到了這裡。

好在總算是快到了,杜寶君心中急切心情也是逐漸放鬆了下來。

甚至站立在船頭,任由江風吹拂著自己的同時,也有心情看著蔡河兩岸的風景。

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之下,他忽然看到左岸不遠的位置上,除了田地中有著大量的男女在勞作著之外。

還多了一個不規模不小的土堆不說,土堆上還有著一個漢白玉打造的偌大石碑。

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反射著金光,那巨大的石碑看起來居然是耀眼無比。

當即之下,杜寶君就是忍不住問出了一句:“沉老大,那一處所在是甚?若是我記得沒錯,前些年應該是沒有的吧?”

在這樣的一個問題之下,平日間說話時總是嬉皮笑臉、葷素不忌的船老大,這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面色一下子就是嚴肅了起來。

站直了之後,先是遠遠對著那一處所在,恭敬拱手作了一個揖。

之後的時間裡,才是說明了起來:

“敢叫杜掌櫃知道,上次那金人入寇之中,當朝茂德女皇陛下,還有胡樞密使等一眾相公,被圍在了炊餅山上。

雖說那金兵死傷數萬人,依然是強攻不下。

但是久戰之下、兵員、糧秣、傷藥等皆是眼見著就要用盡,幸得開封城中義民冒著金人箭雨、石炮等,強行泅水支援炊餅山,才是最終守衛了下來。

但是在金人的封鎖之下,成功支援上了炊餅山的義民數量,往往是十不存一。

等到金人退兵之後,開封城中軍民才有著多餘時間,來下游這裡收攏屍體。

根據帶頭大哥馬相公統計,前後一共有著一萬一千零二十七名義民出城支援,但是最終只有二百一十三人活著下山。

其他除掉了沉入河底,被河魚啃食的屍體之外,一共收攏了八千三百五十六具屍首。

連同那些連屍首都沒有的義民,生前的一些衣冠和頭髮;這些義民們,齊齊埋在了那一處土堆之處。

上面立著從御花園中拆來的一塊漢白玉石料,所做成的老大一面石碑。

石碑上除了刻著一萬零八百一十四個名字,還有著胡一統樞密使,親手提的一行大字:開封義民永垂不朽。

也就是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麼年節。

不然杜掌櫃你能看得到不知道多少城中百姓,自發前來這裡上香,怕是比起大相國寺中的香火,還要稍微鼎盛了好些。”

聽完了以上的說法之後,杜寶君一時間有點久久說不出話來。

前後來了這麼多次,開封城中的百姓原本是如何一種模樣,他自然是一點都不陌生。

怎麼說了?哪怕是販夫走卒,都有著一股自己身為天子腳下,大宋都城之中百姓那一種眼睛長在了頭頂上的傲氣。

因為此地商業極度發達,也是有著一種很強的市懀之氣。

偏偏,就沒有這樣一種豪勇之氣。

“經過了兩次金人入寇之後,開封城中的百姓怕是變化上大得驚人了。”

最終帶著這樣的一樣一個想法,杜寶君也是對著那一個萬人義民的棲身之地,恭敬地一鞠到底,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敬重之意。

他是一個逐利的商人沒錯,但從未忘記自己也是一個宋人。

只是他此刻就算做好了一些如今的開封城,與曾經記憶中的那樣,已經很有一些不一樣的準備了。

但是對比起開封城實際上的巨大變化,依然是有著一些遠遠的不夠……

******

如同船老大預計的一樣,在將近兩個時辰之後,杜寶君帶領的船隊抵達了開封城外的一處碼頭上。

此刻的時間,已經是下午的申時兩刻左右。

最多還有著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眼見著天色就要黑了下來,看來今日是沒有辦法交易了,只能是明日一早再說。

不過杜寶君已經連續在船上住了多日,早就是住得心中煩了,就想著進城找一間瓦舍好好的快活一番。

不曾想到,杜寶君才是帶著一個充當護衛的家丁下船,幾個都提舉司小吏打扮的人員,已經是匆匆趕了過來。

其中帶頭的一人,隔得老遠就已經是大聲的吆喝起來:

“爾等是哪裡來的,攜帶了何種貨物、數量又是多少?速速來我等這裡登記,繳納一應的商稅。”

聽得這樣的一個說法之後,杜寶君一點也不敢大意。

他們杜家在湖州、甚至是在兩浙路都有些許名氣,不過到了開封城這裡什麼也不是;這些小吏甚至都不算是官,可是萬萬不可隨意得罪了。

連忙迎接了上去之後,賠著笑臉說到:

“諸位官爺有禮了,我等杜家商號是從兩浙路的湖州而來,船隊中共有著上好的麻布十五萬匹、絲綢兩千匹。”

說話間,這貨已經不著痕跡之間,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錢袋。

裡面裝著一共價值十來貫錢的碎銀,隱蔽對著為首的小吏遞送了過去,嘴裡稍後還低聲說了一句:

“諸位官爺辛苦,這些錢拿去喝茶,稍後還有回報。”

讓杜寶君這麼做的理由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希望打點了一番這些人後,可以給都提舉司少交一些商稅罷了。

以往這些小吏也是樂得如此,這樣的操作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而已。

然而,以往這種百試不爽的手段,今天卻是生生地碰了一個釘子。

為首小吏板著一張臉,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裡錢袋子,嘴裡說到:“你想做甚?我等身為朝廷官吏,自有朝廷俸祿豢養,怎可接受你的賄賂。

念你等應該是今年初到開封城,這次就是算了。

下次若是還要這樣,給你拉回去打上一頓板子再說。”

聽得以上的這些話,杜寶君心中頓時就是咯噔了一下,這世上哪有狗不吃翔、貓不偷腥的事情發生。

無非是這些小吏胃口太大,十來貫錢也是看不上眼而已。

心中忐忑之下,他已經是做好了一個大出血的準備。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小吏在一番的檢查之後,居然是一點都沒有如何難為他,按照了大宋規定的稅比,開出了一張條子後就準備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那為首的小吏開口說到:

“明日早早讓人將以上商稅繳納了,另外好生記住,下次千萬不要再犯了。

根據朝廷最新規定,糧食、白酒、布匹、大牲口、礦石等,如今皆是朝廷專營,也只能出售給朝廷,價格絕對相當公道。

你這廝運氣也是不錯,明日商務司剛好有著一場新品釋出會,有著好些新貨出售。

我這裡給你一張條子,你明日去商務司參與一下,不管是想用布匹換錢,還是換取各種產品都行。”

聽到了這樣的一句之後,杜寶君一時間連‘狗不吃翔、貓不偷腥’這些都顧不上驚奇了。

嘴裡連番感謝之下,心中只有著一個念頭:

這一次的開封城自己是來對了,原本那些舊產品就是利潤驚人,若是有著更好的新產品能帶回去,那還得了……

因為記掛著明天商務司,那什麼聽起來古怪的新品推薦會。

杜寶君連一路上惦記了許久的瓦舍,晚上也是顧不得去流連一下。

眼見著天色眼見就要黑了下來,當即就是準備進城找上一家客棧,好好地休息一下後明日才好有精神。

對了!最好還要打聽一下這什麼商務司,到底是一個什麼所在。

其中主事的又是何等一個人物,有甚喜好這些。

不管需要付出多麼重的代價,他們杜家只要今後得到了一應產品在湖州地區的專營之權,絕對是千值萬值的事情。

該說不說,這杜寶君真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在眼光和決斷上面,都不存在任何的問題;問題是,他那一個今晚好好養精蓄銳,好好休息一下的打算,卻是意外地未能達成。

首先他在進入城門之後,立刻就是發現了城中的不同。

不僅是城中乾淨得厲害,偌大的一條大街上看不到任何的雜物。

一個與他一同進城,一看就是外來者的商人,不過才是吐了一口老痰就被一個帶紅袖套的老嫗抓住。

被罰了一文錢不說,還被揪住好好的訓斥了一番,什麼要講究衛生,不可隨地吐痰、大小便,可以少生病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杜寶君能看得出來,整個開封城的人不管是軍民、官吏。

每一個都是行色匆匆,連腳下的步子都快出了好些之餘,臉上更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精氣神,很是昂揚的樣子。

一點都不像他幻想中,那樣一種麻木的模樣。

其次,在尋找著一家好點客棧過程中,一個不過七八歲年紀的孩童,飛奔到了他的面前就是開口一句:

“大官人,要最新的‘大宋時報’嗎?往日的俺這裡也有,非常的齊全了。”

聽到了這麼一句後,杜寶君當即就是來了精神。

他也是一路過來的半路上,也是某次晚上上岸找樂子的時候,才知道‘大宋時報’這一種開封城新出的玩意。

上面內容其他的也便是罷了,但是其中一部叫做《三國演義》的話本,卻是讓他看得入迷。

問題是,每一份報紙上登的內容有限,而且能買到的也不是最新的內容。

在杜寶君的有心收集之下,目前也只是看到了第八回《王司徒巧施連環計、董太師大鬧鳳儀亭》這裡。

每每想到了後面的情節,真心有著抓心撓肝一般的難受。

聽得有最新的大宋時報,嘴裡當即就是說到:“把《三國演義》第四回之後,所有的都給俺來上一份。”

就這樣,一共是花費了450文錢。

杜寶君就是買到了連載到了第十七回《袁公路大起七軍、曹孟德會合三將》,一共是九份新報紙。

每一份只要50文錢,對於他來說一點都不貴。

不曾想到的是,那孩童做了一大把生意後依然不走,偷偷看了左右一眼,神神秘秘地說到:

“大官人,你還要《金瓶梅》和《肉浦團》這兩本嗎?

同樣是寫出《三國演義》的大家幻聖所著,其中不僅是情節香豔無比,還有名家畫的眾多插圖哦。

小人這裡雖然沒有,但是能讓人給你送來,只要十貫錢一本。”

十貫錢在湖州一地,可是能讓清貧之家一年之用了。

可是在聽到了這樣一句後,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杜寶君,什麼錢不錢的不管了,指著不遠的一個客棧堅定說到:

“俺姓杜,今晚住在了那裡,你早點讓人送來,兩本我全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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