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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從桌案旁站起身,親自關上四合院的大門。
“他們兩個都走了。”
殷晚辭擋住少女的視線:“我們進去吧。”
“嗯。”小徒弟的嗓音悶悶的,似乎不是很開心。
自從宋姓男修走後,她的情緒便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
就像是一片放久了的荷葉,蔫蔫搭在桌上,不復先前的生機。
畢竟還在剛失戀的過渡期,傷心也在所難免。
仙君覺得他可以理解。
在他看來,徒弟拒絕了宋承瑾的主動告白,只在事後才露出難過的樣子,已經表現得相當不錯——是那種想要和對方一刀兩斷的心態。
他又是滿意又是心疼,攬著她的肩膀將她重新帶進房內。
“江陵一帶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仙君輕聲問道:“為師傷勢已幾乎痊癒,可以一同走走。”
“不了吧。”
小徒弟搖搖頭:“謝謝師尊,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情。”
主要是新的任務又來了。
沒錯,早在宋承瑾出現在院門外時,腦中的工作列重新再次滾動——還一次冒出三條。
【和男主真情告白:(1/1)】
【告白失敗:(1/1)】
【之後黯然神傷三日:(0/1)】
好訊息:任務判定一如既往的粗糙,楚玉不需要像原主那樣倒貼失憶的男主,然後被狠狠拒絕。
壞訊息:最後這個傷心三天的任務,可能還是要她親自完成。
非常神奇,雖然自己很強沒錯,但原主也不差吧。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楚玉只能將原因歸納與宋承瑾本身比較欠——喜歡對他愛答不理的,拒絕逼著他做選擇的。
回望原主坎坷的戀愛經歷,她開始醞釀情緒,當一位優秀的苦情劇主角。
仙君對此格外寬容。
送走宋承瑾的第一個晚上,他不知從哪蒐羅來一朵巨大的睡蓮葉子,又將它賦予靈力,製成了一張飄飄悠悠的吊床。
“這個喜歡嗎?”
殷晚辭略略期待地令睡蓮床飄在小徒弟面前。
他記得,昭昭向來是喜歡這種好玩的東西。
兩人在凌雪峰上生活時,她常常和紀斐的孫女一起鼓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每次還都會獻寶一樣地拿來給他看。
少女果然點點頭:“喜歡。”
說是這麼說,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殷晚辭微微沉吟,將蓮葉床收起。
睡一覺應該會好些吧。
送走宋承瑾的第二天清晨,他試圖帶徒弟去離這裡不遠的鐘寧鎮上。
蓮田村景色怡然,可畢竟地方小,常駐居民也不多。
更不要說,他們在這座村子裡呆了這麼多天,早已看過不少接天的蓮葉,和連綿的細雨。
而鍾寧鎮上有修士居住
,甚至還有小型修仙世家在此紮根,或許會比蓮田村更加有趣。
殷晚辭本人不喜歡熱鬧,但他知道:昭昭是喜歡的。
“啊,去鍾寧鎮呀,都可以。”
小徒弟魂不守舍地收拾行李:“師尊,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殷晚辭眸中浮現一絲擔憂:“……現在吧。”
一路走來,他變得愈發憂慮。
原因無它:昭昭全程保持著某種無精打采的狀態,看起來相當提不起勁。
村裡的凡人們自發為她送行,還有人在她懷裡塞了大包小包的特產。
她垂手站在仙君身側,對他們回以禮貌而客氣的微笑。
老村長關懷備至:“最近總是下雨,二位仙人出門在外,一定要保重身體,彆著了涼。”
楚玉:“謝謝,您也保重。”
唐家人感恩戴德:“還好有大人相助,我們決定在蓮田村為諸位建立塑像,還有沿途的路上,也將傳播大人們的事蹟。”
楚玉:“不用太誇張,人到倚瀾宗就好。”
幾個孩子依依不捨:“神仙姐姐,以後還回來蓮田村看我們嗎?”
楚玉:“也許會。”
村民們並不覺得她的樣子有什麼不對——仙子嘛,還是法力高強的仙子,先前和他們玩玩鬧鬧就罷了,要回到仙山時,自然是矜持疏離的。
仙君與她朝夕相處多年,自然明白:這很不正常。
直到來鍾寧鎮時仍舊如此。
作為方圓百里最大的城鎮,它自然是繁華喧鬧,車水馬龍。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潮,走過一條條販賣著各種靈寶的長街。
江陵擁有著和中洲不一樣的生態。
這裡靈氣稀薄,因而衍生出了一系列聚靈陣與凝靈符;又因為不需要打打殺殺,市場上所販賣的靈寶,大多都是些日常生活中能用到的便民之物,且使用門檻極低。
比如一種能小範圍降雨的凝水珠,甚至連凡人也能使用。
若是從前,看到這些稀奇的東西,小徒弟一定會興奮地左摸又看,最後抱著一堆新玩具滿足地回到住所。
可如今,她低調地從一間間商鋪門前走過,沒有給它們半點眼神。
“……”
殷晚辭默默嘆息。
送走宋承瑾的第二天傍晚,他吹響了懷中的玉笛。
這是仙君臨時想到的主意。
他隱約憶起:按照慕容羨上次透露過的行程,對方現在應恰好是在江陵。
悠揚的笛聲響起,第三日清晨,風塵僕僕的琴仙果然出現在客房外。
“怎麼來得有些慢。”
殷晚辭平靜地詢問道。
琴仙:“……”
這又不是在中洲!
在中洲時,琴仙的居所離倚瀾宗不算很遠,才能每次都很快地回應對方的召喚。
而現在,他是在外面遊玩,怎麼可能笛子一響便馬上出現
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
慕容羨說:“我趕路是需要時間的。”
殷晚辭淺淺頷首。
“說吧(),這次找我什麼事。”
慕容羨猜測道:“不會又是為了你那朋友的徒弟吧?”
殷晚辭好看的眼睛輕輕眨了眨:“不是。”
“哦……”
仙君認真道:“是我的徒弟。”
琴仙:……
不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都這個時候了,咱就不用掩飾了吧。
“好吧,為了你徒弟。”
琴仙是真覺得有點意思。
“她怎麼了,是又想學曲子了?還是你們兩個吵架了?”
殷晚辭蹙眉:“我怎麼會和昭昭爭執?”
那你問你自己啊。
結合從前的種種,一個模糊又大膽的猜測出現在慕容羨腦中。
“話說,你怎麼會出現在江陵。”
他自來熟的走進客房中,為自己斟了一杯熱茶:“我還以為,你在專心閉關呢。”
“昭昭第一次歷練。”
殷晚辭輕笑了笑:“自然要陪著她。”
“……”
不懂你這個“自然”是哪裡得出的結論。
慕容羨心想:哪怕他是個彈琴的音修,當初歷練時,也沒人跟在後面護著他。
楚玉那小丫頭可是拿劍的,且修為了得——只要不去某些禁地,元嬰後期的實力,加上仙君徒弟的名號,幾乎可以讓她在修仙界橫著走。
但吐槽歸吐槽,琴仙卻覺得事情發展頗有幾分有趣。
“所以你現在想讓我幹什麼。”
慕容羨向外張望,隨口問道:“小玉呢?這麼久沒見面,我也有點想她了。”
“……”
殷晚辭輕輕瞥他一眼。
音修的樂律有多種功效,當然也能鼓舞人心、振奮心神。
原本,他是想找琴仙來彈奏些歡欣的曲子,好讓徒弟早日走出陰霾。
但不知怎得,聽了這話,莫名想到兩人先前關於“理想擇偶標準”的討論。
“昭昭沒有想你。”
仙君斂起眼,表情淡然:“至少這麼久以來,我沒有聽她提到過。”
“沒關係,我想她不就行了。畢竟我們小玉玉這麼可愛,而且還和我學過琴——”
琴仙嬉皮笑臉:“你看,我像不像她第二個師父?……等等等等,不像還不行嘛。”
看到仙君逐漸冷凝的眼神,慕容羨打了個寒顫,連忙收住話題。
與此同時,心中五分的猜測也變成了七分。
這可真是稀奇。
難道殷晚辭這種一心練劍、根本不知情愛為何物的淡漠性子,也會……
琴仙桃花眼饒有興致地向上挑起,眸中笑意更加濃厚。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老朋友下了逐客令。
“現在已
()經無事了。”
仙君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平靜地對他說:“再會。”
慕容羨:……
糟糕,玩笑開過火了。
罷了,再會就再會。
慕容羨瀟灑地展開摺扇——反正看老朋友這樣子,八成同自己想的八九不離十。
知道這樣勁爆的訊息,也不枉他千里迢迢跑一趟。
琴仙臉上重新掛起標準的微笑,臨出門還順走了桌上的一盤蜜餞。
*
“剛剛有人來過嗎?”
琴仙走後,話題中心的少女敲響師尊的房門。
“有。”
殷晚辭靜靜思索,給出肯定的答案:“不是什麼重要之人,現在已經走了。”
哦,那應該是店小二之類的吧。
楚玉沒有在意。
“師尊的傷好了嗎。”
她輕聲細語:“我是來提醒您換藥的。”
雖已恢復行動能力,可也的確是結結實實被紮了一刀,當然需要每日上藥,再加上妥帖調理。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就如仙君曾細心照料她一樣,如今,她也投桃報李。
該有的在意與體貼,這段時日,少女一分也沒有少。
每天為自己上藥時,殷晚辭都能感受到她因為心疼而慢了一拍的呼吸,還有眼中明晃晃的關懷。
他知道他應該感到開心。
可是……始終沒能被滿足。
心底彷彿空了一個洞,少女用溫熱的甜點堵上,怎料那份甜膩卻將空洞愈加腐蝕,最終淪為看不見底的深淵。
明明她已經對他很好了。
為什麼還是覺得,遠遠不夠呢。
殷晚辭垂下頭,將徒弟悵惘神傷的表情盡收眼底。
縱使少女眼中的確有著對他的關心——但與此同時,她也在因另一個人,真切地感到難過。
事到如今,她給的溫暖反倒成為了毒藥一般。
令人一點點沉淪,卻好似飲鴆止渴。只能滿足當下的快樂,回味起來,只還想要更多。
……
千年來,仙君始終猶如完美無缺的神像般。
強大、疏離,而又淡漠。
而現在,他仍舊平靜地望著身前的少女,腦中卻無法控制的閃過一道瘋狂的念頭。
像是深藏在堅冰之下,川流不息的暗湧。
【我要她只看著我。】
此等禁忌的念頭一出,便猶如雪崩前的搖搖欲墜的雪花,一發不可收拾。
……
微涼的手撫上她的肩膀,殷晚辭擺正少女的腦袋,讓她對上自己的眼睛。
“昭昭,告訴我。”
他的嗓音猶如寒池裡的冰凌。
“他就那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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