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姜雨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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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旁的景物飛速流逝,宛如褪了色的老照片，在呼嘯的風中一點點變作黑白。

沒有顏色的世界裡猝然出現一道丹紅的剪影，萬事萬物彷彿靜止了般,唯餘那抹身影一點點向兩人走近。

公主身披紅衣，墨色的長髮披散開來。

她□□著雙足，腳腕上的金鈴叮噹作響。

“我全都想起來了。”

姜蝶直視著楚玉的眼睛。

“你們不是這裡的人。”

她潔白的面板下,隱隱可見一條條深紅色的細線。

血管中的血正一點點被永夜之火侵襲，變為燃燒著的烈焰。

公主的眼神極其執著,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兩人。

可奇怪的是——哪怕幻境搖搖欲墜,靈力瀕臨□□，在她身旁,卻感覺不到有幾分殺意。

這也是楚玉堅持要留在這裡的理由。

“對。”她認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公主說得沒錯。”

“又是闖入者。”

姜蝶睨視道：“我在幻境外看到入侵者來到了我的國家，可是，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看在你們沒有傷害他們的份上，趕緊離開這裡吧。”

“他們？”

楚玉問道：“是指城外的惡靈麼？”

姜蝶蹙眉，疑惑地歪頭,好像聽到了一個傻到不能再傻的問題。

“那不然呢。”她沒好氣道：“你覺得這裡除了惡靈,還有別的東西嗎？”

“……”

【都是妖女的錯。】

【拜託你們殺了妖女。】

【殺了我的女兒吧，求求你們。】

……

不,不該是這樣。

一定有什麼不對。

“你為什麼還不走？”

姜蝶冷哼一聲：“你們不是已經都知道了嗎，這是我的記憶幻境，是早就已經發生，無法改變的過去。”

“如果是想找那個東西，勸你們趁早死心。”

她繼續道：“我不可能把它交出去。”

“山水圖，就是永夜之火的能量源吧。”

楚玉分析：“公主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和它應當脫不了關係。”

“那又怎樣。”

姜蝶低語：“神仙雖然道貌岸然，但他能實現我的願望,這就夠了。”

“可是，我也是神仙呀。”

楚玉眨眨眼，一把拉住邪靈公主：“別的神仙做不到的事情，說不定我可以做到。”

掌心觸到的面板灼熱而又滾燙，楚玉險些以為自己正在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饒是修煉之人不怕皮外傷，濃郁的妖邪之氣也幾乎要晃暈她的腦袋。

姜蝶的視線從小臂上一點點劃過。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再掙扎。

……

這麼想看嗎。

我最後的回憶。

也是在幻境中()，一次一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次又一次重複的故事。

一千年實在太久，久到本就渾渾沌沌的邪靈也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誰。

於是，姜蝶將記憶做成了幻境。

靠著這一點點身為“人”的想象，她堅持了好多好多年。

*

定格的畫面被重新按下快進，許是因幻境將要塌陷，身旁的場景跳轉得更加迅速，猶如壞掉了的幻燈片。

身處妖力的漩渦中心，楚玉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很好，沒想到來到了修仙界，還能體會現代社會暈車的感覺。

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前是碎裂開的大地、直衝天際的烈火、鮮血灑滿的街道……以及尖牙利齒的邪魔。

場景如同人間煉獄，耳旁時不時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有兵士試圖反抗，但在從地底大批大批湧出的邪魔面前，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它們被山水圖的碎片吸引而來，踏上這片土地，同時殘忍地屠殺著城裡的百姓。

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倚瀾宗劍修，楚玉下意識地拔出劍。

劍氣穿透魔物的身體，卻未曾造成半點損傷。

“沒用的，昭昭。”

殷晚辭搖搖頭：“已經發生過的事，是無法更改的。”

場景飛速變幻，楚玉看見大地上氤氳出血液所澆築的法陣，看見生命力被吞噬的眾人，看見公主的侍衛長手持短刀，擋在星華宮門前。

“不許踏進一步。”

侍衛長的腿斷了，右胸暈開塊巨大的血跡。

冷氣與鮮血倒灌進肺裡，陳簡手中的刀直指天穹。

“禁衛軍何在！”

-“在！”

“聽我號令，保護公主殿下！”

-“保護公主殿下！”

似是知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走向盡頭，陳簡拖著一條斷腿在地上艱難地爬行。他的眼睛被血水糊住視線，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

而後，邪魔的冷箭洞穿了他的心臟，屍體停在公主的寢宮門口。

無人知曉一個死去的侍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麼。

是想要見公主最後一面，還是想要說出那些永遠不可能開口的話。

還是隻想單純的向她道歉——對不起，先前總是笨嘴拙舌，惹殿下不開心。

他倒在地上，懷裡緊緊攥著那根被她扔掉的髮簪。

……

“殿下！”

一片混亂中，侍女的聲音顯得極其微弱。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裡？”

小侍女急道：“妖魔已經快要攻過來了，我們快逃吧。”

“公主？公主！”

姜蝶拿著長鞭，甩開身後的侍女，往皇宮的正中央跑去。

她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遠方是一望無際的邪魔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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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她的周圍似乎有層無形的護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偶爾會遇上潛伏在路中伏擊的魔物，竟傷不了她分毫。

“山水圖就

在你的身上，對不對。”

楚玉跟著她爬上瞭望塔。

狂風將二人的髮絲吹得飄飄蕩蕩，唯有姜蝶左耳的耳墜熠熠生輝，散發著暗紅色的微茫。

“寶物有靈，既然它已認你為主，公主為什麼不逃。”

哪怕知曉只是記憶，楚玉也忍不住問道：“有山水圖在手，應當完全能逃過這場滅頂之災，假以時日，定當會讓始作俑者血債血償。”

姜蝶笑了。

“我現在相信，神仙也有好有壞了。”

她脆生生道：“仙子姐姐的好意，姜蝶自是知曉，可如今幾萬魔軍兵臨城中，眼前是我渝城的戰士，身後是我渝城的子民，姜蝶身上淌著皇室的血，又豈能不戰而降？”

“我要保護他們。”

姜蝶說：“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赤色光芒愈來愈亮，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祈求應驗了。

山水圖回應了她。

……

一瞬間，楚玉全都明白了。

永不熄滅的烈火、被困在皇城中的靈魂。

如果這一切不是傷害，而是守護呢？

“他們被邪魔侵襲，若是放任不管可能會去外界徹底淪為惡靈，你守在這裡，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能淨化他們，讓他們得以往生，對嗎？”

火勢越來越大，姜蝶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隨著幻境崩塌，她的指甲變得漆黑鋒利，光潔的面板上爬滿了細細密密的紅色裂紋。

她正在變為新的邪靈。

再次睜開眼時，是一雙冰冷而沒有感情的紅色重瞳。

——他們回到了幻境外的世界。

“入侵者。”

姜蝶恍惚地站起身：“殺，殺了入侵者。”

她沒有了思想，只剩僅存的本能，驅使著她行動。

殺了所有不屬於這裡的人。

保護子民們的靈魂。

叮——

久違的招魂鈴響起。

這一下用了楚玉大半的靈力，她雙腿發酸，軟軟地倚在殷晚辭的肩膀上。

“我不是闖入者。”

叮——鈴聲再次敲響。

“我們是神仙，姜蝶，你忘了嗎？”

七階惡靈的意識實在太難喚醒，楚玉揉揉眼睛，感覺面前的師尊和惡靈少女都長著兩個腦袋。

“神……仙？”

惡靈少女舉在半空中的手停下。

好像有效果了！

“對，我是神仙。”

火光映照在楚玉的側臉上，勾勒出她柔和的面部線條。

分明是在如同煉獄般的火焰中，卻顯得聖潔而又莊重。

“我來到這裡，是為了完成你的第二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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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願望。

㈧本作者魚裡裡x提醒您《師尊不許我攻略男主》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

姜蝶怔怔地望著如謫仙般的兩人。

他們是誰。

這裡是哪裡。

我又是誰？

現實與幻境閃爍交疊，終於，在招魂鈴的影響下，她隱隱約約記得——

她好像，想要保護一座城。

然後……然後要守在這裡，直到有一天，有真正的神仙會來淨化掉這裡的罪惡和鮮血，讓迷惘的靈魂們，紛紛得以往生。

這就是，她的願望。

“我終於等到了嗎？世上是有好神仙的嗎？”

極度的喜悅充滿了惡靈少女的腦海，她看著面前的仙人，又哭又笑。

“神仙姐姐。”

姜蝶的眼神慢慢恢復清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楚玉。”

“嗯！我叫——”

她說了一半忽然停下：“差點忘了，你們應該早在幻境裡就知道我叫什麼了吧。”

“不過沒關係。”姜蝶抬起頭：“我還有一個小字，叫作雨燃。嘿嘿，一般人不會這麼叫的哦。”

她笑起來的樣子並不好看，像是被燒裂了的紙偶，詭異而又恐怖。

楚玉憐惜的拍拍小紙偶的肩膀。

“一千年，雨燃公主日日受永夜火灼燒之苦，你疼嗎。”

山水圖乃是封印邪魔之物，在千萬年的時光裡，它難保不會被邪魔之力反過來影響，變為一把雙刃劍。

藉助這種東西的力量，又怎麼可能不付出些代價。

無論是變為邪靈，還是身體炙熱的溫度，亦或是駭人外貌。

都在彰示著，這段漫長歲月裡的每一分痛楚。

“才不會呢。”

姜雨燃倨傲地揚起下巴。

“本公主乃一國之尊，區區烈火怎能奈何了我。”

“對了，我的……我的父親，有沒有為我感到驕傲？”

她羞赦片刻，彆彆扭扭地開口：

“子民們有沒有誇讚我？後世有沒有為我，立下像我父皇一樣的豐碑？”

“……”

“怎麼了？”

見神仙姐姐久久不語，姜雨燃指尖顫抖，彷彿有些惶恐。

“有的噢。”

楚玉摸著她的頭髮，慢慢、一字一句地答道：

“你的父皇，還有渝城的千萬子民，對雨燃公主的高尚行為。”

“真心地，感到自豪。”

四周的風緩緩停下，連火勢也逐漸減弱。

“你沒有騙我吧。”

姜蝶還是有些害怕：“其實我知道，我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好多時候都沒有自己的意識，偶爾有一點點清醒時，那些魂靈們，好像表現得很怕靠近我。”

“那些都是錯覺啦。”

楚寧信誓旦旦地向小公主保證：“我可是神仙呀，你忘了嗎？”

“神仙是不會說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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