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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發去雲雪宗前,季缺做了不少準備,比如地圖、乾糧、衣物,以及該怎樣保管好自己的銀票。

總之,是下了大決心去的。

自從寧紅魚帶來了八千兩銀票後,解決了季缺捉襟見肘的狀況,將千機劍剩下的部分完成了不說,還剩下了六千兩。

等於說,他這一把劍因為某些特殊材料和工藝,花掉了他整整六千兩銀子。

如今想起來,季缺就忍不住肉痛,有一種衣服上長著一個老鼠洞,不斷從他身上掏錢走的錯覺。

只能說修行者的事總是燒錢的,他不就搞了一把簡簡單單的劍,怎麼有一種玩表玩車,宅男玩手辦的錯覺。

至於藏在地窖深處的銀票和地契,季缺依舊有些不放心,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向林香織抱怨道:“唉,我這人真不愛銀子,有了銀子後反而不快樂了。

現在回想起來,最快樂的還是當個窮書生,家裡翻來覆去不到十兩銀子的時候。”

林香織不想理他,用鄙視的眼睛看著他。

當天,季缺收拾完行李,帶著林香織出了門。

一人一貓順著清運河到了西城門碼頭。

根據路線,他們坐船去雲雪宗是最為方便的。

此時已到下午時分,寬闊的河面上泛起了迷濛的水霧,碼頭去往雲山宗一帶的客船隻剩下了一艘。

雲雪宗是北地有名的修行地,佔據著洞天福地,底蘊深厚。

如果走旱道的話,快馬也得四日時間,而走水路的話,兩天兩夜就可以到雲雪宗前的淺石灘。

季缺本來就不愛騎馬,再加上處於悟性積攢狀態,於是毅然選擇坐船。

這個大艘船,總不至於崴腳吧?

這船上的客人約莫二十多個,大多數都是羽扇綸巾的瀟灑打扮。

季缺也見怪不怪,根據卷宗情報顯示,這個月的初十,就是雲雪宗招人的日子。

不過招的不是弟子,而是雜役。

這些人打扮得這麼精緻考究,明顯都是為了仙緣去的。

雲雪宗是修行聖地,裡面又全是俊男美人的師兄師姐,不知有多少人神往。

不少公子哥小姐都甘願去當雜役,除了博一個雜役變弟子的希望外,還因為即便是宗門雜役,地位都要高出常人不少。

白夫人之前那個說法是對的,名門大宗的宗門修士在這大盛朝的地位,是絕非一個秀才、舉人可比的。

所以說,這艘船上的,皆可以算是競爭對手。

季缺因為長相英俊,一上船就讓這些人生出了防備之心。

眾所周知,雲雪宗對一個人的外貌很是看重。

其中長相最出眾的兩個公子哥,偷偷看了季缺兩眼,皆生出了“此子容貌竟不亞於我。”的感受。

不,多看了一陣兒後,不由得暗自心驚道:“此子容貌竟比我耐看一點。”

到後面,他們已不敢再看,怕道心受到影響。

這時,大船緩緩開動了。

季缺沒有去往船艙休息,而是站在甲板上看風景。

長這麼大,他還第一次坐這麼大一艘船。

出發前,船老大照例拿出了一隻豬頭,插上香燭,祭拜起了河神,祈求一路順暢。

結果剛祭拜完畢,揚起船帆,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砸在甲板上。

只見最後上船的書生腳邊是一隻摔死的老鷹,血塗了一地,有兩滴甚至濺在了書生的衣衫上。

季缺看著這一幕,喃喃說道:“真倒黴。這算什麼,敘利亞老鷹?”

眾人不禁用一種奇怪的看著他,他裝作沒看見。

老鷹自己掉甲板上摔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摔死的老鷹很快被心有餘季的船工處理掉了,甲板上的血也洗了趕緊。

直至老鷹被扔進了河裡沖走,季缺一時才有些後悔。

這老鷹肉不知道烤起來是什麼味道。

隨著船身輕微晃盪,大船拔錨啟航。

剛出天仁城時,河水平緩,兩岸是依附著天仁城而建的城鎮,建築和田地交錯,時常能看見河畔田野間辛苦勞作的百姓,彷佛一幅幅很有生活氣息的潑墨畫卷。

只是隨著大船航行,兩岸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起來,平緩的丘陵變成了冷峻的山峰,山林間偶有建築出現,皆有一種處於懸崖峭壁間的險峻之感。

河水越來越湍急,暗沉的水流衝在船身和岸邊,捲起的浪如白茫茫的雪一般。

季缺吹著河風站在甲板上,有一點點豪氣,又有一點點開心。

每一次出門,都像是玩遊戲時對未知地圖的探索,充滿了驚險刺激的感覺。

男人啊,天生就有冒險的基因,不過這種冒險需要保持一個度,至少不能耽誤他享受美食和生活。

這時,前方的水流越來越湍急,河岸的峭壁也越來越近。

有好幾次,季缺都覺得船身邊緣是擦著峭壁而過的。

船身盪漾得越發厲害,有的打扮考究的年輕男女已開始暈船嘔吐,一臉狼狽。

季缺還好,雙腳就像黏在甲板上,跟著船身起起伏伏。

這時,一個赤裸著膀子的老頭兒來到了甲板上,讓掌舵的夥計起開,自己左手扳著船舵,右手扯攏船帆,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季缺很快發現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這老頭兒的右腳有六跟腳趾。

六根腳趾掌船,這天資這硬體,簡直和自己唸書一樣,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船身的不斷盪漾,讓船艙內傳來了一陣抱怨聲和怪叫聲。

儼然這裡面的年輕男女,平時很少坐船。

可不一會兒,隨著這老頭兒一上手,這條船很快平穩下來。

很快有船工安撫道:“客人們莫慌,一點小暗流而已,已沒事了。”

後面季缺才知道,這老頭兒自稱“盧老六”,是這艘船真正的船老大。

隨著大船前行,季缺越發覺得這老六開船開得真熘,這麼湍急的水勢下,大船雖有搖晃,卻不劇烈。

特別是遇到過河灣的時候,竟然給人一種漂移過彎的順暢感。

這時已至黃昏,兩岸的山林傳來了陣陣猿聲,猿聲在河道間迴盪著,顯得十分幽邃。

到了這裡,兩岸近乎看不見人跡了。

隨著天色漸晚,船頭船尾很快掛上了燈盞。

燈盞的光芒映照在漆黑的河道里,整條河道不見其餘火光,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了孤寂之感。

這時,季缺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這風燈外圍刻著一個個人形圖桉,看起來和寺廟裡的佛陀很像,只是凋刻手藝有些粗糙,以至於佛臉一片模湖,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六爺,你這燈上刻的是什麼啊?”

盧老六看了一眼,用很重的口音說道:“是燈影佛啦,辟邪的。”

季缺挑眉,說道:“辟邪?你們跑船的遇到過怪事嗎?”

盧老六抽了一口旱菸,說道:“這麼多年,怎麼也會遇到一點”

季缺一下子來了興致,說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老給我說說,讓我長長見識唄。”

他這人挺喜歡聽故事的,而白貓林香織早已跳到一旁,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大晚上的在河上,這人什麼毛病,讓人講鬼故事。

盧老六挽了挽袖子,說道:“行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就和公子說道說道,公子聽了莫要放在心上。”

船身輕微搖晃著,燈火的光芒映照在盧老六的臉上,一時明滅不定。

而映照在甲板上的佛陀燈影,一時也扭曲起來,有點猙獰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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