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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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是下班時間，星野涼拿著店長傾情投餵的幾袋零食回家。剛開啟門，還沒來得及開燈，腿上就傳來毛茸茸的觸感。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順手開了燈，然後彎腰擼了把腿邊的貓，走向冰箱，從裡面拿出了一袋之前就備好的貓飯。開火，蒸熟，放涼，十幾分鍾之後，一份溫度正好的貓飯就出爐了。他把飯放到貓咪專用的盤子裡，清理完貓砂盆後，就坐在書桌前，抽出書本開始完成作業。

三花貓吃完後就輕巧地跳上櫃子，安靜地舔|弄自己。

一人一貓全程無話，卻意外和諧。

等星野涼做完全部事情，他才長舒一口氣，朝趴著的貓招了招手。它跳了過來，身姿優雅，動作敏捷。

但少年的悶哼聲打破了這個美好的畫面，他一臉嫌棄地拎起貓：“可樂，你是不是又胖了？”

感到冒犯的可樂：……貓貓拳攻擊！

“哎喲！打我？看招！”

公寓裡一下子吵鬧起來。

這場人貓大戰最終以星野涼的身形壓制結束。他揚著勝利的微笑使勁揉搓三花貓的臉，直到貓咪炸毛，給了他一個大逼鬥，他才依依不捨地起身去洗漱。十幾分鍾後，還帶著水汽的他從浴室裡出來，立刻撲向了自己的床，在上面滾了兩圈，然後埋在軟乎乎的枕頭裡，發出了一聲幸福的喟嘆。

可樂趁機跳到他身上踩了幾腳，星野涼翻身迅速抓住它，然後嘿嘿直笑。一人一貓向來喜歡玩這個遊戲，結果算是一半一半。少年埋在柔軟的貓肚子上蹭了蹭，嘟囔道：“真不想睡覺……”

星野涼依然記得他第一次做這個夢的場景。

那時他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在碰他，等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個小孩蹲在他面前朝他伸手。不！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對方的臉整個扭曲在一起，就好像透過一面突起的鏡子看見的人臉一樣，把他的魂都嚇飛了。

這一定是在做夢！

他最開始是這樣想的。但等他被抱起來，拋在空中，經過高速旋轉之後砸在地上的時候，星野涼不僅放棄了這個想法，還覺得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誰做夢會有這樣真實的觸感和眩暈感啊！

這究竟是什麼魔鬼啊！！

所以當他第二天醒來發現是一場夢的時候，他簡直要激動地落下淚來，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

結果，等他第二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排球裡的那一刻時，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如果可以變色的話，他發誓他一定是所有排球中臉色最蒼白的一個。

但是，他星野涼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嗎？

於是，在經過周密的逃跑計劃之後，再一次進入夢境的他在第一時間就滾到了最角落裡，力求成為隱形の排球。正當他洋洋得意的時候，有個小孩指著他說：“啊！這裡怎麼有個球？”

然後哼哧哼哧地把他抱回了球堆裡。

再次被徵用的排·星野涼·球：“……”

接著，不管他藏到哪裡——東南西北各個角落，球筐的最底下，甚至他有次把自己滾得渾身是灰都有人把他撿起來用啊！！

麻了。

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啊？是打排球還是躲貓貓啊？還有，你們一點都不愛乾淨的嗎？！

最後的結果就是，他乖乖躺平，閉上眼睛，在催眠自己是在坐旋轉茶杯和大擺錘中度過這漫長的夜晚。

誰能想到，他從轉兩圈就頭暈到現在以不知道什麼離譜的超高速旋轉都面不改色。

再這樣下去，他就真的要變成球了啊！

星野涼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已經趴在貓窩裡的可樂習以為常地看了他一眼。它養的這隻兩腳獸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在那裡碎碎念，然後再用一副彷彿面對什麼洪水猛獸的視死如歸的表情入睡。

果然，上一秒還說著不想睡覺的少年，下一秒就睏倦地打了個哈欠。他強打精神站起來拉伸，等充分舒展之後，沉重地躺在了床上。

“嗒”的一聲，燈滅了。在逐漸濃郁的夜色中，三花貓也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一夜好眠。

——才怪！！

感受到熟悉的天花板燈光的星野涼罵罵咧咧地睜開眼。排球場為什麼要開這麼大的燈？不知道有可憐的排球會被亮瞎嗎！

這次的出生點、呸！醒來的地方，就是排球場的一個角落。反正在哪裡都一樣，一定會被找出來打。

星野涼靜靜地躺平。

十分鐘、二十分鐘。

嗯……？

半個小時過去，還躺在原地的星野涼甚至都快睡著了。

難道、難道……上天總算要眷顧我這個可憐的排球了嗎！

排球震驚。

排球狂喜。

排球——

“啊咧？”

“……”果然是想多了。

星野涼激動的心瞬間冷卻，他抬起眼想看看今天又是哪個該死的[幸運兒]撿到了他。

“！！！”

“啊咧咧？”一個沖天尖背頭的男生正蹲在他面前，湊得很近，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哪裡來的賽亞人？

他早就想說了。這夢裡的人都怎麼回事？一個個髮型都這麼神奇，現實中的學生真的有這種髮型嗎？

還有——

幹嘛要湊那麼近！很汙染排球眼睛的知不知道啊？！等一下——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這下好了，又要上班了。

星野涼擺好營業的姿勢，緊閉雙眼，下一秒，伴隨著騰空的離心感，一個大逼鬥從天而降，然後是旋轉著砸到下一個人手上，再飛起來，二傳手接住了，然後又是大逼鬥——

嗯？

嗯？？？

還沒來得及感受第二輪高速旋轉的星野涼睜開眼睛，看著自己從天而降。反應過來的救球人一個魚躍——一拳打到他的臉上，然後他飛了出去，撞到一旁的杆上，眼冒金星。

……你怎麼回事？不會救球就換一個會的來好嗎？這是二次傷害！我要告你！

此時的星野涼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他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被攔和被救的路上。

再一次被攔下來的星野涼倔強地瞪大雙眼看向對面的攔網，對方正抬起雙臂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什麼……碎掉了？

原諒他這個耳邊全是風聲的排球吧，他實在是聽不太清對方在說些什麼。

但是說實話，這個賽亞人是真的很厲害。經過多年的毒打，已經能做到邊被打邊觀察細節的星野涼摸著並不存在的下巴。

攔球成功率不能說非常高，但是奇快，很多時候在對方二傳手剛傳球后，他就已經做出了判斷，幾乎是在攻手扣球的瞬間攔網。

觀察能力十分驚人。

要是現實中有這種能力……

正在思考的星野涼被一聲興奮的喊聲打斷，這次，躺在地上的他聽清了對方說的話：“奇蹟之子——就是我！”

“……”

還是個腦子有點問題的賽亞人。

果然現實中是不會有這種人的吧！

*

“早，星野——”寒河江勇將被自己好友的憔悴臉色嚇了一跳，“你這是昨天晚上去做賊了？”

星野涼打了個哈欠，頂著一對黑眼圈和死魚眼“呵呵”兩聲。打了一晚上的工，外加後來的沉浸式觀賽，簡直是體力和腦力的雙重壓榨。

“對了，我昨天晚上練球的時候試了好久，總算是找到了個還可以的角度，今天下午測試的時候你順便幫我看看？”

草。

才想起自己昨天答應了什麼的星野涼臉色一僵。

他昨天是瘋了吧？為什麼要答應去排球場這種這麼魔鬼的地方？

“我——”

“中午的豬排飯我們是去飯堂吃還是買回來教室吃？”

“……飯堂吃吧。”星野涼最終還是屈服在了豬排飯的誘惑之下。

儘管看起來很困，但星野涼上課的時候卻沒有走神，只有遇上自己已經弄懂的地方才會稍微放鬆一點。上午的課程一晃而過，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一打，寒河江勇將就拉著星野涼衝向了飯堂。

豬排飯一向是學生們的心頭好，因此奔著豬排飯去的學生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幾個。星野涼一路被拉著狂奔，再一次深刻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才會說要吃豬排飯。

但等他咬下一口熱氣騰騰的豬排時，星野涼不由得給自己的明智點了個贊。

豬排飯賽高！

寒河江勇將看他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也吃得更香了。兩個人埋頭大快朵頤，絲毫沒有注意他們享受的神情吸引了某人的注意。

銀髮在人群中實在是比較顯眼，他們坐得離門口也近，以至於剛走進飯堂的牛島若利下意識看向了他們。

“若利~怎麼了，在看什麼——”走在前面的天童覺回頭，把手放在頭上到處張望。

“沒什麼。”牛島若利收回視線，走過去排隊。排著排著，他突然問了句：“豬排飯，好吃嗎？”

“欸？”天童覺驚訝地張大嘴巴，他摸著下巴想了想，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這種事情，試一下就知道了吧？”

另一邊，完全不知道自己憑一己之力拉高了今天豬排飯難搶程度的星野涼兩人正喝著汽水走回教室。

“你今天還要出去補覺嗎？”寒河江勇將問。

星野涼想了想，搖頭：“算了，就在教室裡休息一會吧。”

*

如果有時光機，星野涼一定會回到昨天下午捶死那個答應過來看看的自己。

他真傻，真的，他單知道是一個排球隊的入社測試，卻不知道過來的人會有這麼多啊！而且這個排球館為什麼這麼大？

看看這個又多又亮的天花板大燈，聽聽這個密集的排球打在地上的砰砰聲，他差點就以為自己還在夢裡了。

星野涼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腿，在感覺到自己四肢健全之後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他不是個球。

星野涼跟在寒河江勇將的身後走進場館。

但是，為什麼感覺這裡跟昨天夢裡的排球場這麼像？雖然他昨晚是個球，但是這個燈，這個網，這個球場大小，好像真的有點像啊……

星野涼低頭苦思冥想，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走到了準備測試的人群裡。寒河江勇將倒是發現了，但他剛想提醒，就聽見哨聲響起，頓時閉上了嘴。

“我是排球隊的教練鷲匠鍛治。”身材較為矮小的老頭子站在球場中央，凌厲的目光掃過面前的一堆高一新生，說道，“今天的測試，你們務必要用盡全力，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有幾斤幾兩！我告訴你們，白鳥澤排球隊不收沒用的廢物，聽明白了嗎！”

“是！”

在一群認真回應的人中，唯一一個在走神的就顯得十分顯眼，更別提那人還有一頭突出的銀髮和不俗的身高，對於鷲匠鍛治來說，簡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臉。

他臉色一沉，指著那人說：“你，第一個。”

眾人紛紛看去，只有處於視線中心的少年恍若未聞。看著教練的臉色越來越黑，站在他面前的寒河江勇將渾身顫抖，內心吶喊：救命啊星野！快抬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少年終於抬起了頭。

星野涼：“！！！”

問：走神結束後發現全場寂靜，而且所有人都在看你，這個時候要給出什麼反應？線上等，急。

顯然現在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星野涼只好以不變應萬變，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前方站在最中間的鷲匠鍛治。

而在所有人看來，銀髮少年抬起頭後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教練，一點都沒有受到氣氛的影響。

好、好強！

其他一年級看向他的目光都不禁帶上了一點尊敬。

“啊，那個……”隔壁的顧問老師舉手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笑道，“這位同學，鷲匠教練讓你先上來測試哦。”

“……什麼測試？”

“當然是排球隊入社測試啊。”

排球、隊？

聽到排球的一瞬間，星野涼想也不想地說了句：“不要。”

在別人的視角里，少年好像聽到了什麼令人生厭的詞語一樣皺起了眉，本就冰冷的神情裡帶上了一絲煩躁。

全場寂靜。

這下連高年級的人也不由得敬佩地看著他。

這個一年級，有點東西在的。

而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星野涼眼前一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