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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動身前那個週末,她再度去療養院看方念念。
她去的時候方念念正在哭,看到她,急忙抹了抹眼淚,綻放出笑臉。
方慈淡淡地問,“怎麼哭了,有人欺負你?”
方念念搖頭。
方慈看著她,“……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
方念念定定看她幾秒,忽地又哭起來,抱住她脖子。
“到底出什麼事了?”
方念念拿過手機,調出和郝叔叔的聊天記錄給她看,比劃道:
「我越想越覺得媽的臉色不對勁,去問了郝叔叔,他說媽生病了。」
方慈把她摁下來,安撫道,“我下週要回去出差,會順便了解一下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了。”
方念念卻有好多顧慮:
「你出差肯定很忙,怎麼有精力再照顧媽?還有,家業怎麼辦?媽萬一倒下,公司誰來支撐?」
提到這件事,方慈就是一陣無力感。
她默了默,說,“……如果她的病情真的很嚴重,家業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實在不行,我會處理完家裡的事再回倫敦,你不要想了。”
「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我是個啞巴又不是個廢物,我要回去照顧媽。」
「你不要攔我,你跟楊醫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醫生也建議我回去,對嗎?」
方慈看著她泛著淚花的眼,心裡是一陣頹敗。
她們兩個人一起走到了這裡,怎麼會一夕之間,又都要回去?
-
在回京市的飛機上,方慈望著舷窗外的雲層,內心翻江倒海。
也許,楊姝美醫師說的沒錯:逃離環境,永遠是治標不治本的方式。
不止是方念念,也包括她。
她逃得再遠,方家一旦有事,她還是得回來面對。
吳以珊很興奮,“福利真好,還給我們買頭等艙,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覺了。”
要不然十幾個小時,擠在經濟艙,累都累死了。
“姐姐,你也睡會兒吧,明天還有酒會呢,得養足精神呀。”
這一趟,倫敦的H·S公司也派了個小團隊過來,收購方會舉辦一個小小的歡迎酒會,而後倫敦公司只留下一個副總兩個談判官,外加她和吳以珊,留在京市待兩個月。
一覺睡醒之後飛機落地。
團隊一行十幾個人入住了國貿一家國際酒店。
正是晚上,大家舟車勞頓,也無意出去逛,都留在酒店裡歇息。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方慈收到方念念的訊息,她和楊姝美也已動身回京。
透過酒店落地窗,看到外面熟悉卻又陌生的景緻,方慈心生一種荒謬的不真切感。
故鄉。
深深紮根在骨血中,想忘也忘不掉。
逃離環境重新開始,都只是自欺欺人。
-
出席酒會要求著裝,男士們統一的西裝革履,吳以珊早早給自己買了件禮服,方慈沒花那個錢,翻出了好久以前宋家給她買的那條高定裙子。
翻行李箱時,一件壓箱底的灰色連帽衛衣掉了出來。
在行李箱裡壓了太久,都皺巴巴了。
這件衣服陪著她到處奔波了四年半。
偶爾,她會把這件衛衣當家居服穿。
這是她獨創的某種療法,穿在身上,融為一體,便不會再想念。
即便時隔四年半,她的身材好像也沒太大變化,依然能夠正正好好穿進那件高定中。
臨近傍晚,一行人三輛車,一起前往酒會所在的另一家酒店。
路上,吳以珊一直在誇她這件裙子漂亮。
白天剛剛下過雨,地面潮溼,方慈提著裙襬,和同事們一起往酒店次頂層的行政酒廊去。
電梯光彩照人,吳以珊從裡面看到方慈的模樣。
霧霾藍的緞面掛脖長裙,露出瘦削的肩,脖頸纖細,琥珀色瞳仁淡漠疏離,整個人輕盈而通透。
單單這麼站著,也讓人覺得是剔透玲瓏的玉。
在倫敦期間,這張臉這身段,沒少被同事們誇過“東方美人兒”。
進到行政酒廊大廳,就看到那裡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看來是收購方已經在等著了。
方慈視線掃過去,卻愣住了。
那有一張熟悉的臉:陶寅駿學長。
怎麼會這麼巧?
陶寅駿不是在聞氏集團任職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跳槽了?
陶寅駿好像也沒想到會見到她,微微愣了一下,而後笑起來,“哇好巧,學妹,好久不見了。”
方慈也牽唇笑了笑,“真的好巧,陶學長。”
雙方互相介紹著認識了一下。
方慈想問,你跳槽了嗎?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陶寅駿似是沒想那麼多,從胸袋裡掏出名片,一一發給H·S這邊的人,道,“我是聞氏集團的戰略投資部副部長,希望這次合作順利。”
方慈心裡猛跳一下,抬手撫了撫手臂,這才道,“……所以,這次的收購方是聞氏?”
聲音都有點發飄。
“是啊,不好意思,確實是保密需求,之前不能多講,早知道是你來呀,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陶寅駿笑著,“哦對,一會兒聞總就來,我們稍等他一下。”
方慈條件反射要邁步轉身離開,卻怎麼也動不了。
她整個人緊張得幾乎站立不穩,呼吸都開始發悶。
她要怎麼見他?
四年了。
整整四年了。
她真的不該再回來。
吳以珊湊到她耳邊,“這位姓陶的是你學長啊?好帥啊。”
方慈灌了一口香檳,模糊回應她。
吳以珊是個顏控,很是興奮地拉著她聊,問陶寅駿人品咋樣什麼的。
方慈勉強笑著跟她對話。
就是這個時候,走廊拐角出現一個身影。
方慈和眾人一起抬目望去。
高大的身材,三件套西服,皮鞋錚亮。
她只匆匆用餘光瞥了一眼,不敢多看。
陶寅駿迎上去,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麼。
那高大的男人,單手插著兜,在陶寅駿說到什麼的時候,抬眼看過來。
方慈立刻轉開頭去望窗外。
她的餘光,沒感覺到那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有任何停頓,於是心裡鬆了一口氣。
吳以珊簡直要發瘋了,“啊啊這個好帥我暈,”一邊捅捅她胳膊,“他是老闆嗎?剛剛看過來了,我靠,這一眼,我要腿軟了。”
他當然有這個本事。
他讓人腿軟的招數還多著呢。
方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
陶寅駿引著那男人過來了。
H·S的副總招呼著大家聚到一起,熱情地打招呼,互相介紹。
方慈幾乎是被吳以珊拽著,也站到人群裡。
她單手擎著酒杯,沒有抬眼。
在握手。
輪到她了。
她指尖幾乎抖著抬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做好心理準備,終於抬起眼,卻是立刻撞入了那一雙熟悉的眼眸。
漆黑的,深邃的。
即使沒有敢細看他全身,也能感覺到他那撲面而來的雄性荷爾蒙。
他握住了她的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低磁的嗓自心尖磨過,說,“聞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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