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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宴雙手插著口袋,低頭在島臺和料理臺間來回踱了幾步。
他好像有點煩躁,掏出包煙抖出一根兒,銜到唇間,頓了幾秒,又取下來。
半晌。
他忍不住了似的,轉過身,走回到方慈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到了島臺上。
方慈終於抬起了頭,略睜大了眼看他。
她長得特別,眉毛不是常見的大平眉,眉峰有一個恰到好處的高度,顯得有性格,又有點古典美。
那一雙淡色的瞳仁清亮無暇,總好似有種“現在地球在她面前毀滅她都無波無瀾”的冷淡和漠然。
臉色幾乎有些慘白,唇倒是潤的,大概是一直抿著的緣故。
這幅模樣,讓聞之宴心裡又躁又難耐。
他雙手撐在她大腿外側,傾身壓近。
鼻息幾乎交纏,他低聲威脅,“再不說話,老子要親你了。”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毛線帽,帽簷壓在長眉之上,眼神一寸不錯地鎖著她,看起來很有攻擊性。
好像是真的要親的意思。
方慈沒有過腦子,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輕不重。
但絕不是心疼他而捨不得下手,應該是精神不好,沒什麼力氣。
聞之宴偏過頭笑了聲,點評道,“很好,來我這兒,還打我,”他轉過臉來,“方慈,你是頭一個。”
像是舉累了,方慈終於將礦泉水瓶從臉側移開。
聞之宴立刻察覺出了異常,她面板白,那一道五指印這時已經消了些,但依舊觸目驚心。
他捏住她下頜,冷聲,“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
方慈發了狠勁兒,意圖開啟他的手。
聞之宴到底是怕再弄疼她,鬆了手。看她還是不想開口,他聲音帶著點躁怒,“說話。”
方慈冷冷抬眼,“我媽。”
礦泉水瓶留下些許潮溼的痕跡在她臉上,困住了幾縷碎髮。
她眼神太漠然,襯得眸底那幾分脆弱的碎感像幻覺一般。
不可能有人被父母打了之後不覺得受傷。
聞之宴盯著她,“……那個家,別回了,以後住我這兒。”
“為什麼打你?因為聯姻的事嗎?”
方慈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如果她說是,那麼明天,方家和宋家就會齊齊破產。
她覺得這想法莫名好笑:天之驕子聞之宴,真的會為了她這麼做?
“……不是,”方慈口吻平淡,“和聯姻無關,只是我惹她不高興了。”
聞之宴好似心中已有了主意,轉身從冰箱冷凍層拿出冰袋,掌心貼著,覆到她那側臉頰。
“其他的事我來處理,你只要答應我,暫時別回那個家了,成嗎?”
這下方慈真的笑了,“聞之宴,你跟我才認識幾天,這是要接管我的生活的意思嗎?”
“是。”
她本是出言諷刺,沒想到會得到這樣斬釘截鐵的回答,一時微微愣住。
過了片刻,她略歪頭,“……我長得那麼漂亮嗎?”
“是。”
“漂亮的人很多,”方慈不甚在意地說,“你一個一個帶到這裡來?一個一個去管?”
“老子只管你。”
他眼裡沒有絲毫浮浪之色。
方慈笑了聲,唇角輕輕牽起,沒有愉悅,倒有些薄情。
她當然無意去深究他這話有幾分真心。
冰袋沁出絲絲密密的水珠,順著她臉頰滾落。
聞之宴垂眸仔細看著,不斷用指腹揩掉。
方慈好似在神遊,呆了半晌,突然說,“聞之宴,我想喝酒。”
這時,她眼裡的冷漠終於褪去了幾分,甚至有些帶著空茫的稚氣。
這個大平層,好似成了她的避難所。
聞之宴低眼看著她,眸底浮現似有若無的笑意,“……乖乖女,從今天開始叛逆了?”
“給我拿一瓶,你冰箱裡不有很多嗎?”
“不給,”聞之宴拒絕,他眼神沉了幾分,“……不要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
“要等心情好才能喝?”方慈無甚所謂地笑笑,“那大概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喝酒了。”
“不會的。”
這話語氣篤定,聽起來像承諾。
聞之宴把半融化的冰袋扔掉,說,“洗澡睡吧,明早幾點的課?我派人送你去學校。”
“我還沒背單詞。”
“要我抱你去?”
方慈看他一眼,手扶著島臺邊緣滑下來。
走到客廳,她停下腳步轉過身,“……還要麻煩你叫那位梁阿姨,再準備一套內衣。”
她行李箱裡裝的都是深秋初冬的厚衣物,沒有內衣那些。
誰又能想到,她今晚又要在這裡借宿呢。
-
方慈進了浴室。
聞之宴再度撥通梁阿姨的電話。
沒過五分鐘,梁阿姨就將衣物送了過來。
聞之宴剛道謝接過,關了門,褲兜裡電話就響了。
他接起來,“你還會給我打電話?”
那邊是一個男音,“一週內第二次了,聞之宴,你當我這兒是便利店嗎?”聲音很冷漠,“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同一個?還是不同的女孩?”
“那你讓梁阿姨別送。”
一個電話,幾分鐘內就能把衣物送到,當然不是什麼魔法。
聞之宴的親哥聞周就住在樓上,跟聞之宴的潔身自好不同,聞周花天酒地慣了,領進大平層的女孩就沒見重複過。家裡各類女性用品甚至比他本人的東西還多,比那明星的化妝後臺還全乎。
聞家父母不放心聞周,特意安排了保姆梁阿姨常住在他這裡,好歹讓他守住點底線,別玩得太過火。
“也是,你都二十了,該嚐嚐滋味了。”聞周笑得頗有幾分陰冷,“過幾年,等你繼承了集團,就沒這麼多時間了。”
聞之宴嗤笑一聲,“你這酸味兒。”
那頭沉默一陣,聞周大概是在平復情緒。
片刻後,他才說,“……聞之宴,你好自為之。”
說完掛了電話。
-
方慈洗完澡,仔細吹乾了頭髮,裹著浴袍開啟洗手間門。
聞之宴正靠在對面牆上,一手握著給她用的新內衣新睡裙,另一手插著口袋。
胳膊懶懶往前一遞,“……”
柔軟的布料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方慈莫名有些耳熱,她別過臉,沒看他,徑直去了客臥。
行李箱立在床尾凳旁邊,是之前李佑賢放進來的。
她開啟燈,拉上窗簾,回過頭,聞之宴站在門框之下,要進不進要出不出。
“……你不出去嗎?我要換衣服睡了。”
聞之宴無語似的輕笑著搖了搖頭,而後轉身離開。
換上睡裙,關了燈,方慈鑽進被窩裡。
床頭的小夜燈映出黯淡的微光。
毫無睡意。
她還是想喝酒。
內心的魔鬼在今夜蠢蠢欲動。
篤篤篤……
敲門聲。
“睡了嗎?”
方慈沒理。
“我不信你這麼快睡著,”聞之宴道,“再不吭聲,我進來了。”
話音剛落門就被擰開了。
方慈乾脆坐起身,倚靠著床頭,“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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