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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住處。
“公子,飯食送來了。”一身素白的少女,將飯食送到袁熙案几上,行禮說道。
“把你的頭給本公子抬起來。正面對著我。”袁熙撇了一眼,冷冷的說道,他摸不清這少女委身自己的真實意圖,所以一直有意提防著,萬一要刺殺自己呢。
世人都說曹操多疑,太宗宣武帝袁熙何嘗不是呢,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那少女緩緩抬起頭,頓時她容顏展現在了袁熙的眼前,可憐兮兮地看著袁熙。
她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侷促意味。
袁熙嘆了口氣,有道是一白遮百醜,本身就一個大美女,再生的如此美白,確實當真算是絕色佳麗了,不過。。。
看著眼前的少女,袁熙心思急轉,那少女並不肯跟糜貞一起走,而是執意留下,以身仕“賊”,這讓他心中生疑,她是否真的不將自己認為仇人,或是假意迎合留下伺機復仇,這一點袁熙說不清楚,所以他才百般試探。
但是袁熙沒有強迫她跟糜貞離開,畢竟留下這麼個未知的美人坯子,日子肯定會刺激不少不是嗎。大男子主義使然,他還當真不會怕了這麼個小女子,就當生活的調味了。
“你執意留下,本公子我也沒話可說,說說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鄉里還有什麼人。”
那少女臉上悲色又上來,說道,“爺爺姓步,小女子名練師,淮陰人,隨爺爺逃難來到郯城。鄉里親戚皆奔走各地逃難,家兄失散在途中,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
袁熙一邊聽著一邊點頭,突然一愣,步練師?歷史上孫權的皇后?有沒有搞錯?真的,假的?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不過最終,袁熙還是信了一半,但對她送上的飯食卻沒有去碰,接著說道,“你既然跟了我,做些收拾房間,浣洗衣物的活計也就行了,其他重活不需你去做,明白了嗎。”
步練師應了一聲“諾”,然後侍立在一旁。
這時郭嘉走進屋裡,看著一旁的步練師,他會意一笑,揶揄道,“公子近來,可是春風得意吶!這不,陶謙的使者又來啦。”
隨即袁熙跟郭嘉到了府衙偏堂,看到負責議和事宜的曹宏,旁邊還有個頭戴華麗文士冠的中年文士,一看就是身份特殊之人,當下心中有了一番計較。
曹宏上前背對那中年文士,他給郭嘉使個眼色,然後向袁熙引薦道:“少將軍、郭先生,這位就是糜竺,字子仲,乃我徐州別駕。子仲,這位是袁少將軍、郭先生。”
袁熙細細打量糜竺,見他一副文雅富貴相,雙眼微眯抿嘴微笑。是個不顯山露水的角色,能打理偌大個糜家,不簡單。
糜竺確實不簡單,後來在太宗宣武帝袁熙的外戚勢力中,能活到最後的就是這糜竺,至於其他外戚,司徒高柔也把,衛將軍劉和也罷,司農甄堯也罷,都沒有得到善終。
郭嘉讓兵卒送上酒食,並輕輕託過曹宏的衣袖,給他們讓座,恭維道,“糜先生、曹先生,兩位請坐,我跟公子,可是恭候兩位大駕久矣,來來來,請上坐。”
糜竺拱手施禮,說道,“子仲,早聞二公子大名,一直遺憾未曾相見,今日得以見面,實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徐州糜竺見過二公子。”
“原來是糜先生,幸會幸會,早聞糜家二子一女,皆世間龍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這話倒不是袁熙吹捧,眼前的糜竺確實是長得一表人才,當得起這稱讚,不然後來如何擔得起三朝國老之稱呢。
“哪裡哪裡,將軍才是人中龍鳳,河北二公子誰人不知,陶使君委託在下跟曹先生,將錢糧送來。第一批已經送到城南大營,隨時可送進城裡,請公子寬心。”糜竺回禮道。
“這麼多錢糧,先生是怎麼送來的,還需要多少時日能全部送到?”袁熙略顯隨意問道。
糜竺眼中精芒一閃而過,隨即笑道,“二公子有所不知,陶使君急切盼望兩家和好,現組織下邳、廣陵的民夫、兵卒,跟一切車輛日夜不停的將輜重運來郯城,同公子交割。”
袁熙舉爵示意感謝,說道,“那本公子,當真是,多謝糜先生,從中協助了,來來來,糜先生不要拘禮,且滿飲此杯。”
糜竺也舉爵還禮,說道,“只是錢糧數額巨大,陶使君下令籌集,只籌集出了三分之二,輜重十日之內可全部送來,剩下三分之一,待戰事停歇後,陶使君會遣人送去青州。請二公子見諒。”
袁熙眼神一凝,同郭嘉對視一眼,短時間內要籌集這麼一大筆物資,確實不容易呢。
郭嘉微笑著走出,給袁熙斟酒,並塞給他一塊布帛。袁熙低頭瞄了一眼,心中震驚,但他還是笑著招呼兩人飲酒,笑著說道,“糜先生,在下對令妹一見傾心,還盼先生允許。”
糜竺臉上笑容頓時消失,變成嚴肅,推脫道,“公子一表人才,是多少名媛的良配,小妹頑劣,只怕配不上公子您啊。”
郭嘉笑了笑,說道,“唉!糜先生何來此言,糜家顯貴,袁家顯赫,正是門當戶對。而據我們所知,令妹也未曾婚配,先生如果推辭,莫不是瞧不起我家公子?”
袁熙附和著郭嘉,臉色也沉下來,厲聲道,“先生當真瞧不起本公子,和我袁家麼?”
糜竺驚慌,趕緊出列拱手賠罪,解釋說道,“公子勿怪,在下只是不知公子心意。小妹能嫁與您這位當世少年英雄,方是她的福分。”
郭嘉嘿嘿一笑,順著糜竺的話說道,“這就對了嘛,今後兩家就是姻親,如果有事也可互相照料。並且我看令妹,對我家公子也是傾心鍾情,這段良緣必成為傳世佳話。”
後來糜貞和袁熙這一姻緣確實成為佳話,不過那是公元400年前後的事情了,因為中興大晉的憲宗道武帝袁純,就是糜貞所生皇子這一脈,所以為了表示道武帝的正統性,所以後代史書著重描述了袁熙和糜貞這一良緣。
曹宏會意郭嘉的話,也在一旁附和,糜竺問道:“但不知小妹現在何處?可還安好?”
郭嘉眼中閃過陰謀的精芒,笑道:“哎呀!令妹說思鄉心切,所以公子派了一旅精兵護送她回了朐縣,先生切勿擔心。”
糜竺神色一緊,沉思不語。宴畢,郭嘉遣人將曹宏送下去休息,然後讓糜竺留下,說是商議下聘定親事宜。偏堂此時只剩下了袁熙、郭嘉、糜竺三人。
袁熙不露聲色,把玩著一枚飾物,而郭嘉則對糜竺問道:“看來糜先生,很是疼愛令妹吶,真是長兄如父啊。”
“郭先生說笑了,我自幼雙親早亡,我與二弟三妹相依為命,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郭嘉大笑,笑著笑著變成冷笑,厲聲呵道,“那先生就忍心,看令妹成寡婦不成!”
糜竺大驚,慌忙說道,“郭先生此話做怎講,請恕糜竺不知。”
袁熙也突然冷笑一聲,幽幽說道:“五千丹陽精兵,陶謙好大手筆吶,只是不知有無本公子我的,河北鐵騎厲害呢!”
原來剛剛不久,郭嘉得到張紘暗衛傳遞來的情報,陶謙打算趁青州軍運糧之機,突襲袁熙軍。如不是老師張紘的暗衛提醒自己,那麼袁熙就成了歷史上,被曹操用淄重引誘並擊殺的文丑了,真他媽的混賬。
好一個陳登,陳元龍,真是夠豪氣的,怪不得歷史上能硬扛孫策的進攻。
郯城府衙偏堂。
面對袁熙的詰問,糜竺冷汗岑岑冒出,他以為事情辦得很隱秘,不想被對方一語道破,不過他仍舊嘴硬道,“少將軍說的是什麼丹陽兵,在下當真不知道啊,請少將軍明察啊。”
郭嘉再次揭露道:“呵呵,五千丹陽精兵,混在押運糧秣的隊伍中,聽說是陶使君帳下,最精銳的勇士吶,只是不放去跟曹操作戰,反而派到咱們這裡來了,真是蹊蹺呢。”
糜竺思緒一轉,狡辯道:“恐怕少將軍跟郭先生誤會了,糧秣輜重數額龐大,陶使君怕中途出什麼亂子,故派遣精銳兵士,在押運糧秣的車隊中,以做護衛,請少將軍明察。”
“當真如此嗎?”郭嘉灼灼逼問道。
“絕不敢有半點虛言。”糜竺倖幸答道。
袁熙知道威嚇得差不多了,隨即打圓場道:“公子我是相信糜先生的,只是有一事本公子想請先生幫忙,不知可否。。”
糜竺被逼問得招架無力,聽袁熙不追究此事,不禁鬆了一口氣,說道,“少將軍但說無妨,只要糜竺能幫得上,一定盡力而為。”
袁熙臉上出現陰謀得逞的笑意,隨意說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如先生所說,錢糧數目巨大押運不便,而在下知道糜家有海船上百,故請先生借我海船,將輜重運往東萊。”
糜竺心中一突,這一招將陳登的計謀,徹底化於無形,於是說道,“只是一時,哪能籌集那麼多海船來,請公子寬限些時日。”
袁熙微微一笑,詐道,“先生莫要欺我不知,令妹已經說過,糜家海船多集中在朐縣,其餘揚州、琅琊、廣陵也有停泊,只要先生召集前來,一兩次就可將輜重運送完畢。”
糜竺心中暗歎,他不知道實情,以為妹妹真的傾心於袁熙,女生外嚮呢,將家中大小事都說給袁熙聽,而陳登的計策也宣告失敗,於是只能配合道,“在下這就遣人回報陶使君,還有各地的船舶,以供公子差遣。”
他想到出來時,陶謙的確交代過,讓他跟曹宏先偵察一番,如有勝算則聯合孫策軍,進攻思歸的青州軍,如無勝算則與袁熙和好聯姻。糜竺不想一見到袁熙就被道破,事到如今只能跟青州軍議和了。
糜竺掏出一塊帛布,遞給郭嘉,說道,“這是小妹生辰八字,事情匆促,男方就請郭先生做媒,女方就由曹先生做媒吧。明日納吉定親後就將此事公佈於世,宣告我兩家和好聯盟。”
郭嘉笑著接過帛布,不禁莞爾說道,“想不到我也有做媒人的一天,糜先生放心,待婚嫁後,我家公子定會好好善待令妹的。”
在糜竺的頹然神情中,袁熙讓人帶他去歇息。然後他跟郭嘉兩人,支開旁人,悄悄來到曹宏住處,這可是自己的反間。
曹宏看兩人夜訪,趕緊起身相迎,說道,“少將軍、郭先生,勞煩兩位大駕。”
袁熙擺擺手,感謝道,“多虧曹先生傳給,我方暗衛的密報,否則我軍危矣,顯奕不勝感激,將來必定報答先生。”
曹宏眯眼直笑,略顯得意說道,“少將軍哪裡話,兩家和好對青州、徐州都是好事,只是有些人存心作梗,從中使陰招破壞啊。”
“出此計者何人呢?”郭嘉好奇地問道。
“唉,是那徐州陳登,陳元龍,那小子無時不與我作對,這次就是他,給陶使君出的這陰損毒計。”曹宏立馬轉換立場同仇敵愾道。
“下邳陳元龍?”郭嘉知道有這個人,但現在他暗暗留了心。
袁熙當然知道陳登這個人,陳登可是擊敗過孫策的豪氣之人,本質上陳登和袁熙有共性,道也不難猜到是陳登,袁熙接著再問道:“陶謙跟糜竺對和親的事是什麼意思?”
曹宏笑的臉上的肉都抖動起來,說道,“說起來恭喜少將軍,要抱得美人歸了,那糜小姐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小美人呢。”
曹宏笑了一陣,接著道:“陶使君讓我兩人見機行事,是戰是和還不定。但為了青徐兩地的安定,我是極力勸陶使君議和的。”
“我等已經說服糜竺,請曹先生跟陶使君說,將錢糧快些運到朐縣,我等用糜家的海船運回青州。曹先生的那筆所得,請遣人到朐縣秘密領取。”郭嘉看著曹宏笑著說道。
曹宏愣了一陣,接著拍手道:“妙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樣一來,即便陳登慫恿陶使君襲擊你們,只怕也不會成功的。”
袁熙、郭嘉兩人再盤問了一些徐州軍、孫家軍的軍情,然後才離開。
人為萬物之靈長,皆有其存在的道理,用其所長而已。而這裡的曹宏就被袁熙郭嘉,巧妙地策反,併成為袁熙的“反間”,後來被當做經典軍事案例,記載在史書兵典一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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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站在營寨柵欄邊上,看著不斷運往郯城的糧秣輜重,想到袁熙,他心中來氣,罵道,“該死的青州軍,還有該死的陶謙,想不到他竟然也是個軟骨頭!就這樣和袁熙議和了?”
黃蓋看了看四周,勸道:“少將軍請注意言辭,如被徐州軍聽去了,恐傷兩家和氣啊。”
孫策冷哼一聲,說道,“兩位將軍說說看,就我們這些人,能不能截下青州軍?”
韓當搖頭苦笑道:“從前番交戰可看出,青州軍絕對非等閒之輩,攻堅巷戰尚且能和我軍打平。如果是野戰,他們有大隊的騎兵,人數又是我軍三四倍,當真沒有勝算。”
黃蓋搖頭,他怕孫策年輕氣盛,做事衝動,也勸說道,“少將軍不要只考慮,軍略上的取勝。陶謙賠了本鐵了心跟袁家議和,他能容許咱們不聽使喚?咱只有前去跟主公會合,在做計較才是,請少將軍三思。”
孫策狠狠地一甩馬鞭,怒道,“我軍辛辛苦苦打拼,得到了什麼?袁熙小兒這麼一下威嚇,陶謙就送錢送糧!真她媽軟蛋。”
“徐州曹先生到!”旁邊的兵卒呼喝。
孫策三人看去,見到曹宏走向他們,就高聲說道,“三位將軍,我奉命前來處置青州軍事宜,現在他們已經開始退兵,陶使君讓你們前去馳援破虜將軍,這裡有破虜將軍給你們的信,讓你們到蘭陵夾擊曹操,不得有誤。”
曹宏傲慢地說完,也不和孫策等人細講,就匆忙走開了,畢竟孫家哪裡有袁家勢力大,對吧,抱大腿也得抱粗的不是。
黃蓋、韓當也憋氣,但他們現在是客軍,在別人地盤上,也只能勸孫策起兵,前去跟孫堅會合,再做其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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