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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

初平五年(194),三月的最後一日,孫堅率大軍返回吳縣,程普事先率領郡守府的大小官員,在城外百米之外恭迎,聲勢浩大,威風凜然。

孫堅騎馬進入城門的時候,聽到的程普的彙報,怒氣瞬間爆發,順手一刀把城門左邊的一個上千斤石獅子劈成兩段。

“膽敢傷我孫堅妻兒,莫論爾等是何方賊子,上入九霄,下至黃泉,吾必定把你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這是猛虎的之怒,也是猛虎的宣言。

虎有虎威,孫堅是何等人啊,不說他一身強大無匹的武藝,單單是說他從十幾歲出入戰場,積累下來的一聲殺氣,如果爆發出來,能把人生生嚇死。

如今有人居然敢對他妻兒動手,可想而知這頭猛虎的暴怒了。

吳縣城西,顧家名下的一個院子,一個黑衣男子恭敬的站在許貢的身後,許貢早在從由拳戰敗之後就偷偷的返回的吳縣。

畢竟做過好幾年的吳郡都尉,在吳縣,他也是有些根基的。

“你們三人一起出手,事先還有準備,怎麼會失手了呢?”許貢這時候彷彿聽到的城外的虎嘯之聲,面色猙獰,很難看。

許貢自幼家底豐厚,好收門客,中年和尚陳況,玄衣大漢許兵還有面前這個黑衣男子王銳跟隨他已經超過十年門客,不僅僅武藝高強,而且對他是忠心耿耿。

“大人,本來我們已經得手的,但是半路殺出來了一個武藝高強的青年,擋住了我們,讓孫堅的兩個妻子還有孫權撿回來的一條命。”

黑衣男子王銳對著許貢的背影,微微躬身,神情很是冷漠,解析道:“陳況和許兵也讓這個青年纏住,脫不了身,才死在孫策的槍下。”

“該死!孫家的人命真好。”許貢咬咬牙,雙眸陰冷。

自從由拳一戰,他麾下幾千兵馬近乎全軍覆沒,對於孫堅,他就徹底的恨上了,殺孫堅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孫堅本身戰力滔天,就算不在軍營,出入身邊都最少有幾十衛士,根本無從下手。

所以他才選著從吳夫人和孫權之處下手,以他呲牙必報的小人心態,殺不了孫堅,殺了他妻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大人,如今孫堅返回吳縣了,我們還是早日離開吳縣吧!”黑衣男子王銳看著許貢,低聲的勸道。

“我不走!”

許貢的面色有些猙獰,一個充滿怨狠的冷聲,道:“吾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一定要孫家人給我陪葬,現在孫家一團亂,肯定以為我一早已經逃出了吳縣,正是下手的好機會,我要孫堅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

“可是……我們根本沒有機會下手,孫堅一定會加緊保護孫家的人。”王銳感覺許貢有些瘋狂了,但是他依舊對許貢忠心耿耿,輕聲的道。

“其他人或者難,但是有一人,我們還是有機會的。”許貢目光微微一亮,陰森森的一笑,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意。

“誰?”王銳有些不解。

“孫策!”

許貢為了刺殺孫家的人,做了很多的功夫,冷聲的道:“他雖然勇武,但是年紀尚小,不過十六七,還沒有孫堅這等強大的戰力,而且年少氣盛,性格太傲氣,出入最多隻帶著幾個護衛,最好下手。”

“就算是如此,如今許兵和陳況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人,我們也沒有能力刺殺孫策啊!”王銳搖搖頭,道。

如果其他兩人尚在,倒可以試一試,陳況擅長佈局,布陷阱,許兵勇武直前,擔當主戰,然後他再在陰暗之處狠狠的來上致命的一劍。

許貢沉默了,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在上次刺殺之中的一百兄弟無一歸來,全部戰死,如今我們只有剩下二十個最後的兄弟。”王銳道。

“夠了,有人會幫助我們的!”許貢目光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冷聲的道:“出其不意,加上幾個戰弩,孫策就算是有翅膀,也飛不掉。”

“大人,我們去哪裡弄戰弩啊?”王銳微微一驚,問道。

弩不是普通的弓箭,除了軍隊和一些權貴豪門之外,就連一般的本地豪強家族也未必擁有。

“有人會給我們送來的。”許貢冷笑,自信的道。

東郡城郊。

一隊隊胡騎馳騁於城郊的官道上,胡騎身披皮甲,頭戴皮毛頭飾跟皮帽。匈奴騎兵中間,偶爾一兩騎還夾帶有女子財貨。

他們正是南匈奴於夫羅餘部。歷史上正是這支匈奴,造成了才女蔡琰的悲劇。

匈奴騎兵當中,一人四十多歲年紀,雙目凸起鼻樑高懸,是現在南匈奴餘部的首領,於夫羅。

大隊的匈奴騎兵一直縱馬,到了東郡城外五里一片營地。營地插的是黑色旗幟,附近也有不少服飾雜亂的兵卒巡邏。

於夫羅勒住韁繩,讓大隊人馬歇息,自己帶著兩百騎來到營地前面。

巡邏的兵卒趕緊一面彙報,一面緊張地監視著於夫羅那些匈奴騎兵。

一會後,營地走出一個膀大腰圓,眼如銅鈴的中年漢子。中年漢子帶著百多人出了營寨來到於夫羅面前,問道,“黑山軍眭固,你可是匈奴大人於夫羅?”

於夫羅在漢地生活過多年,漢話講的溜達,說道,“正是,你們黑山軍來得好快啊。”

眭固將於夫羅迎進了主帳。

坐定後於夫羅解開了披風,抱怨道:“不知哪個羔子洩露訊息,陳留各地早有提防,縣城緊閉,只能在一些村落撈些好處。”

眭固心中哼了一聲,在袁術撮合下,雖然跟匈奴人合作,但他向來看不起這些胡夷,說道,“不錯了,我等可不也是兩手空空,糧食也只夠十多日。”

這個時代華夷之辨雖然不如宋明,但是也講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眭固畢竟還是漢民對嗎。

於夫羅一路仔細觀察了周圍黑山軍,見他們兵器甲胃不齊備,行伍之間也顯得鬆散,知道這支黑山賊不能堪當大用,隨意問道,“你等有多少人馬?”

眭固頗為自豪道:“我部一萬多人,個個都是英勇善戰之人。你等呢?”

於夫羅心中冷笑,這也叫善戰英勇?誇大道,“我部有匈奴勇士萬餘騎。”其實這是他虛大之詞,他帶來的不過五千騎。

“後將軍怎麼說來著?可曾讓你配合我打下東郡?”眭固問道。

於夫羅心中大怒,袁術的使者可不是這麼說的,而是許諾配合袁術大軍打下兗州後,賜給財帛糧草,還讓漢庭冊封他為匈奴單于。

“後將軍可沒有說讓我助你,拿下東郡各憑本事。”於夫羅反駁道。

眭固也惱火,不悅說道,“那且看誰先打下東郡,與後將軍匯合!”

結果,本是雙方協商攻城的見面不歡而散。

於夫羅出了黑山軍營地後,帶著他那五千騎對著黑山軍,在東郡城東安下營地。

夜半,東郡城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五百多兗州兵卒魚貫而出。五百人每人口中叼著一根枚,他們利用著夜色,悄悄接近了匈奴兵營地。

匈奴兵都是騎兵,又剛到東郡城下不久,他們的營地沒有太多的防護,只布了哨兵。

篝火處處,守夜的匈奴兵就著劣質水酒在一旁烤火。

一箇中年匈奴兵淫笑著,看了看遠處一個營帳,用匈奴語說道:“鐵伐百長那些人就爽了,早知道咱先衝進那個村落去。也不至於讓他們搶了那幾個漢人女子。”

另一個匈奴兵將佩刀解下,灌了一碗水酒,說道,“咱也不知道那些漢人都跑了乾淨,難得尋到人家。不過莫嘆氣,打下東郡後女人財貨還少的咱的嗎?”

圍在一起的匈奴兵大笑,興高采烈地吆喝起來。

幾道黑影摸近,環首刀從他們背後揮出,慘叫聲響起,刀尖刺進那些匈奴兵身體,帶出股股血注。

一時間喊殺聲大作,五百多兗州兵精銳勇士舉著火把,將乾草等物堆到營帳旁,四處放火。

一個三十出頭,氣質文雅留著八字鬍的將領,帶著百多人摸進了匈奴兵馬廄,一陣廝殺將附近匈奴兵殺死後,那將領帶著兗州兵去了一些馬匹後,將剩餘戰馬韁繩割斷。

那將領用刀尖刺向一匹匹戰馬屁股,戰馬大驚,甚至撞翻簡易搭建起來的馬廄。

草料也被點燃,四周火光漸漸變大,戰馬受驚更大,紛紛狂奔。

發狂的戰馬踐踏著匈奴兵的營地,五百兗州精兵趁亂趁夜襲殺一陣後,騎著奪來的戰馬疾馳回了東郡城。

待夜襲的兗州兵進了城,城樓走下一個三十多歲的俊雅文士。

俊雅文士向歸來的兵卒做了一揖,謝道,“荀文若代陳留百姓士民感謝你等了!”

“荀大人客氣!”一眾兵卒紛紛回禮。

那個將領也走出來,回稟道,“荀先生,在下沒有食言,這次突襲大勝而還。”

荀彧笑了笑,寬慰道,“我沒看錯伯寧,你不僅心思縝密,還果敢勇決,等退敵之後,必定為你向主公請功。”

那個將領正是兗州山陽人滿寵,荀彧新近才將他徵辟推薦給曹操。這次滿寵被留下來協助荀彧,在黑山軍跟匈奴騎兵侵入兗州,合圍東郡後,他就建議趁著匈奴兵驕橫鬆懈,親率五百精兵勇士去夜襲。

滿寵也不居功,謙虛道,“都是這些勇士的功勞,如有封賞請都賜給他們。”

荀彧暗自稱讚,說道,“我兗州多幾個像伯寧你這樣的俊才,那亂世指日可定。”

“那荀先生認為,此戰該如何打下去?”滿寵接著問道。

“我東郡守軍不過四千餘人,黑山軍、匈奴兵人數雖然較我東郡守軍多,但其作訓鬆散,也未必齊心。經此一戰,我軍士氣高漲,上下齊心合力,守住月餘不成問題。”

“不知曹公那邊戰事如何。”滿寵擔心道,畢竟袁術近十萬大軍壓境。

荀彧對於曹操擊敗袁術還是很有信心的,分析道,“袁術軍兵卒多為強徵,袁術生性又吝嗇,不肯獎賞厚待將士。袁術軍一旦被斷了後路糧草不濟,軍中必亂,主公亂而取之,焉能不勝?”

■■■

陳留城下。

袁術軍大營裡燈火通明,各支兵馬共計十萬人都趕到了兗州陳留,先鋒呂布更是初戰告捷,袁術大感痛快,於是擺下筵席犒勞一眾文武。

此時袁術文官有閻象、楊弘、袁煥等人。大將有呂布、紀靈、梁綱、劉勳、陳蘭、李豐、張勳、雷薄等人。這些人也可謂一時英傑了。

袁術首先舉爵向呂布敬酒,說道,“首戰告捷,全賴溫侯。”

呂布雖然心中不滿袁術,但面子還是要給的,他也舉起爵,說道,“後將軍客氣了。”

張勳也舉爵笑道:“溫侯當真武勇啊,讓我等看到飛將的風采,果然無人能及。”

呂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確實是一個胸無城府的北方人。

其餘將領雖然忌憚呂布,但也同時排斥他這個客將,畢竟呂布太不會做人了。

李豐笑問道:“溫侯果然是神勇,不到半日就拿下雍丘,只是不是還能否繼續為先鋒,拿下陳留?”能消弱呂布的力量是他樂於看到的事。

呂布雖然桀驁狂妄,但不是傻子,呂布也知道袁術並不放心他,純粹是將他當槍使,“我何懼那兗州兵,只是我部多為鐵騎,野戰敢說中原無人能敵,但攻城卻要後將軍的步卒了。”

袁術知道不能將呂布逼得太急,於是說道,“此次還要多虧楊長吏的計策,聯合黑山、匈奴,讓袁紹、曹操兩個豎子疲於奔命。”

“不敢,能否成全功,還要看兗州這一戰打得怎麼樣。”楊弘謙遜道。

被袁術脅迫出仕的袁渙皺了皺眉,袁術太容易得意忘形,他一開始就認為袁術非成大事的人。袁煥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終究沒有說。

袁術面有得色,說道,“我要讓天下人看看,誰才是袁家的正統,天下英傑該依附誰!哼,諸位可信,我要袁本初不出一月,便成為喪家之犬,我才是袁家的代言人。”

眾人當然不知道袁術為何,說出這麼狂妄肯定的話,不過為臣者也不太敢過問其家事。

袁術似乎想說出什麼,但還是強忍住了,賣關子說道,“諸位一月內且聽捷報吧。”

就在袁術得意時,傳令兵走進跪下,稟報道,“報!緊急軍情。”

袁術接過急件拆開一讀,頓時他臉色鐵青得難看,怒道,“曹阿瞞!欺我太甚也!”

袁術氣急敗壞地將急報扔到地上,過了會,中年文士打扮的閻象,走上前輕輕撿起急報。

“曹操偷襲我陳國三縣,阻斷糧道!”

真是曹操善用的戰法,他歷來喜歡劫人糧草,後來白馬官渡之戰,老曹同學仍舊打劫袁家糧草,一招鮮吃遍天,就是這個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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