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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邊上,小平津。

河水猶如黃龍般奔騰怒吼,張讓等人在搜尋少帝劉辨,自己也有了末路的感覺。段珪用他那尖銳的嗓音哀嚎道:“不想我等竟落魄如是。”

暗處,劉協拉著少帝的衣袖擔心道:“不知道皇姐是否無恙。”

步行那麼久,少帝只覺得全身發軟,而且神情恍惚,他也只能在心裡期望逃脫的皇妹能平安無事。

這天,身軀肥胖、神情桀驁的董卓終於率軍到顯陽苑,遠遠望見起火,知道發生變故,便統軍急速前進。

天還沒亮,來到城西,聽說少帝在北邊,就與大臣們一齊到北芒阪下奉迎少帝。

正當袁紹軍在內宮大肆屠戮宦官的時候,董卓率領軍隊抵達洛陽西郊。

日影偏西,暮色低垂。北邙山中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淳于瓊的酒意更濃了,吩咐軍士點燃火把,繼續前行,不過具體要去那裡他卻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跟著袁熙向前挺進。

孰不知此時袁熙也是有苦難言不辨東西了。袁熙迷路了,這不奇怪,因為袁二公子根本就沒認識過地圖以外的路。

只是在父親袁紹的軍用地圖上知道北邙山的大概位置而已。如今進入大山叢中,一下子就傻了。果然當朝太祖說的沒錯,實踐出真知。

袁熙讓許褚領著五百騎兵在北邙山轉悠了將近一個時辰,連半個董卓計程車兵影子也沒有看到。心裡不禁一陣著急。

山風穿谷,如泣如訴,淳于瓊被冷風一吹,酒意頓時醒了大半,提馬上前問道;“二公子,你帶著我們轉來轉去,董卓的大軍倒底在那裡。”

袁熙皺了皺眉,沉思道;“在河對岸。”淳于瓊恍然大悟道;“河在那裡。”袁熙點了點頭,鄭重的說;“小侄正在努力找尋。”

淳于瓊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淳于瓊也不是太傻,不然也不能得到袁紹的寵信,就像李淵的寵臣裴寂一樣。

袁熙凝望著四周,彌濁的空氣中徘徊著血腥的味道。他知道那並不是空氣的原因,而是血的味道。

董卓進入洛陽後的一幕幕殺戮,掠過腦際,讓我忍不住打個寒戰。

不久,袁熙一行人的眼前出現一條小溪,流波盪蕩,甚為湍急。右側峰巒矗立,峭壁奇秀。清冷的月光照在淳于瓊的臉上,他的嘴唇顫動,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酒也要醒了。

突然一聲輕輕的涕泣,傳入袁熙的耳內,那是夾雜在‘沙沙’聲中的細微聲響。

他心中一驚,一個意識迅速如閃電般掠過腦際。大聲叫道;“是誰,誰在那裡,趕快給我出來。”涕泣聲消失了。空山寂寂,渺然無蹤,無跡可尋。

袁熙沉思了一下,翻身下馬,大聲叫道;“在下大漢朝司隸校尉袁紹之子袁熙,路過此處,假如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出來見我。我不是惡人的。”袁熙故意提高聲音自報家門。

淳于瓊顯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打馬來到袁熙的身前,大笑道;“二公子莫非是見鬼了,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袁熙並不作答,繼續觀察著四周,他在賭。

淳于瓊突然也來了興致仰天大笑道;“都給我聽著老子是大漢朝下軍校尉淳于瓊,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開,否則老子的大刀不是吃素的,非要你再死上一次不可。”

說著擺動手中大刀,一刀劈在路邊的槐樹上。粗如兒臂的樹幹,應手而開,‘咔’的一聲被劈落在地上。

突然一個怯生生顫抖的聲音,從道旁傳出來道;“是袁顯奕和淳于將軍嗎?本王和陛下在此,還不過來接駕。”

淳于瓊二話沒說,嚇得從馬上掉下來,怒道;“大膽,那裡來的狂徒,竟敢冒充聖上,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袁熙攔住淳于瓊,搶著說;“說話的可是陳留王千歲。”

“正是本王,汝可是袁紹將軍公子,袁顯奕。”

袁熙顫聲說;“正是。大王,請問陛下可否無恙。”

陳留王嘆了口氣說;“暫時還算是無恙吧,假如你們再不來接駕,只怕追兵趕上來,就有恙了。”

“哈哈”袁熙大笑出聲,對淳于瓊道;“世叔,趕快命令軍士接駕,陛下和陳留王在此。”

淳于瓊怔了半響,冷笑道;“二公子真是病的不輕,陛下和陳留王應該在宮中,怎會突然跑到著深山大澤之中。此人不是假冒,也是個瘋子。”

袁熙急道;“是不是皇帝,只要請出來,一看便知。”

淳于瓊繼續犯渾道;“既是皇帝,為何藏頭露尾,不敢現身相見。”

陳留王的聲音自黑暗中傳出來道;“我二人深陷沼澤之中,無法動彈了,還請淳于將軍體念忠臣之意,相救陛下於危難之中。”

淳于瓊的酒醒了。不能不醒,因為他已經聽出了陳留王的聲音。西園軍本來就是皇帝的親兵衛隊,對皇帝和陳留王再熟悉不過了。

他略微定了定神,大聲道;“大、大王,您在什麼地方。”陳留王的聲音忽然低沉,變的微弱,斷斷續續;“寡人在河邊。”

“河邊”袁熙和淳于瓊對視了一眼。心中忍不住一陣抽搐。歷史正在順著既定的軌道執行。和我所知道的相差無幾。

淳于瓊開始緊張了,雖然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許褚帶著五百名士兵,從道旁的荊棘叢穿過,向深山中潛行。

袁熙忽然叫了一聲;“慢著。”淳于瓊驚叫道;“二公子發生了什麼事。”

他沉聲說;“吩咐士兵,點燃道旁的荊棘。”淳于瓊沉吟了一下,對軍士道;“放火,快。”

許褚帶人把火點燃,山風助威之下,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迅速燎原開去。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宇,二十丈之內的空地一覽無遺。茂密的樹叢之後,人影婆娑、水影星羅。袁熙大叫了一聲道;“在前面。”

袁熙帶著許褚首先躍馬衝了出去。轉過一片樹叢,淳于瓊和軍士已經被遠遠甩在身後。眼前丈餘出現兩道暗影。潺潺水聲也傳入耳際。

袁熙縱馬賓士到河邊,下馬跪拜道;“是否陛下和陳留王大駕。”黑暗中再次傳來陳留王怯生生的顫抖的聲音“正是寡人,你是顯奕嗎?。”

袁熙咳嗽了一聲道;“沒錯,臣乃是袁紹之子袁熙,特來救駕。”

他抬起頭來,只見眼前一人頭戴皇冠,身穿朱雀袍,足踏金縷鞋。一臉柔弱,滿身貴氣,想來就是皇帝劉辯了。

皇帝身邊站著一年紀略小的小孩。一臉英氣,目光炯炯閃爍放光。雖然滿身滿臉都被荊棘劃破,卻掩飾不住他的逼人光彩。這人想來就是陳留王劉協,未來的漢獻帝了。

雖然自己和他們一起呆過幾年,不過如此處境下,還是不禁神傷,袁熙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忠臣良將,但卻也不願見到一國之君如此窘困。隨即說道;“請大王和陛下上馬。淳于瓊將軍已經在前面接應了。”

劉辨此時被嚇怕了,從始至終就沒說一句話,當真的金口玉言,惜字如金啊。陳留王遲疑了一下道;“顯奕你要小心,張讓和段珪已經追過來了。”

袁熙義憤填膺的罵道;“亂臣賊子,微臣勢必殺之,請大王和陛下上馬,這兩個小人就交給我對付。”

陳留王經過袁熙身邊的時候,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道;“顯奕,我們一起走,你不是張讓的對手。”

袁熙沒想到陳留王劉協如此重情重義,一時間有些感動。潛藏在體內的義氣和悍勇,驟然之間破體而發,大聲道;“亂國著十常侍也,微臣今日不能手刃二賊誓不為人。也對不起袁家,以及大王您的一片真心。”

陳留王的手有些顫抖,跺了跺腳道;“陛下安危要緊,顯奕恕我獨自逃生了。”

說罷,陳留王扶皇帝上馬,看了袁熙一眼,顫聲道;“顯奕保重,希望來日以富貴相見。”

袁熙沉聲道;“大王請上馬,微臣一定會小心行事。”陳留王點了點頭,縱身上馬,一抖韁繩,向起火處,賓士而去。

袁熙在心裡想到;這就是漢獻帝,這個義氣深重,臨危不亂的少年,就是那個以軟弱無能以淚洗面著稱的漢獻帝。自己平時小看這個劉協了。

“來者何人”許褚高聲喊道。只見一溜青藍的劍光,閃電般刺向戰馬。

“張讓”袁熙大叫了一聲。順手拔出佩劍。“亂臣賊子,竟敢逼迫擄劫聖上,該當何罪。”

張讓髮絲散亂,雙目通紅,全身上下已經被血水浸透。被袁熙一叫,嚇了一跳,待醒過神來,仔細一看,不禁氣的哇哇大叫;“我道誰呢,原來是袁家小娃娃。”

他仰天大笑,高叫道;“袁紹,沒想到吧,你的報應來了,今晚我要你兒子的命。”

袁熙冷冷的道;“世上假如真的有報應這回事,第一個要死的恐怕就是你這等宦官。今日本公子就為天下除賊,賜你個身首異處。”

張讓突然平靜下來,也不出劍,只是冷冷的看著袁熙道;“好,你說我禍國殃民,不知道我如何禍國怎樣殃民。”

他這一問倒是把袁熙給問傻了。結巴道;“你賣官賣爵禁錮儒生,迷惑聖上,導其淫樂,欺上瞞下貽誤戰機。培植親信誅鋤異己。難道這些還不是禍國殃民嗎?”

張讓身後的樹叢中突然響起一聲冷笑,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介面道;“袁公子這樣說,想必是有鐵證了。拿出來看看,也好讓我們兄弟死個痛快。”

許褚厲聲道;“是誰,給老子滾出來。”一個人影從樹叢後,閃出來,是段珪。

段珪的模樣比張讓好不了多少,衣衫凌亂,全身血汙,他怒視了袁熙一眼,大聲道;“袁公子把證據拿出來,咱家自己投河死,不用你加一指之力,怎麼樣。”

袁熙冷笑道;“我年紀小,沒有參與國家大事,當然不會我有鐵證。你這是欺人之談。”

張讓道;“好,鐵證我也不要你的,反正咱家今日必定不能生還了。請問袁公子,道聽途說的罪證總有吧,請你列舉一兩件出來聽聽。”

袁熙乾咳著說;“反正迷惑聖上總是有的。”

段珪坦然道;“自然是有,不過迷惑聖上的不只是十常侍而已。滿朝文武倒是佔了一半。就拿你袁家來說,若不是善於體會聖意,又怎麼會來的四世三公這般榮耀。正所謂主明臣直,主憂臣疑。這一點需怪不得滿朝文武。”

袁熙失笑道;“如此說來,張先生和段先生實在很無辜了。”段珪沉聲道;“並不無辜。但罪不至死。”

袁熙厲聲喊道;“賣官賣爵,培植親信誅鋤異己,禁錮黨人又怎麼解釋。”

張讓慘然笑道;“黨人亦是一黨,宦官亦是一黨,不過是朝廷中的黨爭罷了。關禍國殃民何事。若說此事引起朝政動盪,那麼儒生亦有責任,何必因為吾等褲襠裡少了個‘鳥’,就把汙水都潑在我等身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袁熙臉上已然變色,倒退一步,叫道;“那麼謀殺大將軍何進又怎麼說,矯詔殺害三公難道不是死罪。”

段珪搖頭嘆息道;“數年之中,聽說袁府二公子少年文達,聰慧過人,一向心儀,沒想到,和袁家其他人一樣,也是蠢貨。沒有出奇的地方。”

袁熙倒也不生氣,只是冷冷的道;“說下去。”

段珪冷笑道;“就表面而言,吾等不殺何進,何進和令尊就必欲除吾等而後快,所以殺何進只是自保,完全無罪。合理的很。進一步說,何進是什麼東西”

他盯視著袁熙,好半響才吐出兩個字;“外戚”

袁熙的腦中轟的一聲巨響;外戚、宦官、大臣黨爭。這豈非是大漢朝覆滅的誘因,這些老師張紘給自己講過。

段珪見袁熙面上變色,氣勢大盛,湊近一步,冷哼道;“外戚和宦官輪流秉政,幾乎已經成了大漢天下的傳統。皇帝幼年即位,皇帝母親的孃家人必然做大,專權跋扈,目無君上。等到皇帝大了,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外戚又不想放棄權利,所以矛盾激化。無助的皇帝就利用身邊的親信宦官除掉外戚。這樣就形成一種頹勢,皇帝幼年沒有親信的人。所以就和我們這些褲襠裡沒有鳥的宦官親近。有一些沒有骨頭的人,看到吾等得勢,就拼命巴結,巴結不成的就拼命誹謗。等到這一任皇帝死了,小皇帝即位。新皇帝擔心大權旁落,所以就利用外戚勢力除掉以前忠心耿耿的宦官,這樣外戚的勢力又要做大。等到外戚勢力沒辦法控制的時候,皇帝又想起了身邊的宦官,利用宦官除掉外戚。週而復始報應迴圈。依我看來,不論是是誰殺了誰,也不見的是罪過,不過就是政治傾軋的犧牲品而已。”

袁熙的心頭巨震;是啊,自小熟讀史書。被宦官殺死的大將軍的確不只是何進一個。

像平定匈奴有功的竇憲、繼竇憲而起的大將軍鄧騭、還有權傾朝野毒死‘皇帝劉纘’的‘跋扈將軍梁冀’不都是死在宦官手上嗎?

如此說來,何進的死倒是真怪不得這些褲襠裡沒有鳥的仁兄了。

大漢朝的外戚和宦官就像生來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是一定要鬥個你死我活的。何進不死,宦官必死,何進如今死了,宦官還是要死。

只因為一個原因,就是權力的魔杖沒有了,庇護宦官的皇帝死了。所以宦官成了眾矢之的,皇帝昏庸的替罪羊了。

哈哈,袁熙忽然想通了。可是,他還是大聲質問段珪;“陳留王和皇帝何罪,被你二人擄劫至此,備受欺凌,只是這一條就足夠你們死上一千次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響,淳于瓊的大軍已經開過來了。段珪跪倒在地,向著遠處劉辨處俯首痛哭道;“陛下請自重,臣追隨先帝去了。”說著轉身投河而死。

張讓怒視袁熙一眼,聲嘶力竭的喊道;“至於結黨營私培植親信誅殺異己,你們袁家比之吾等過分何止十倍,天下誰人不知,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天下,為何沒人仇視與你,以咱家看來,無非是因為你們褲襠裡多了個鳥而已。哈哈。”

袁熙沒來得及說話,張讓長嘯一聲,橫劍向脖頸抹去。鮮血向外激射,張讓的身子跟著倒下去。

一陣冷風吹來,袁熙忍不住激靈靈的打個寒戰。遠處火勢漸衰,一陣馬蹄聲疾馳而至。

淳于瓊勒住韁繩,藉著火光看到張讓的屍體,來不及下馬,大呼道;“二公子,那可是張讓的屍首。”

袁熙黯然點了點頭,嘆息道;“皇帝和陳留王還好嗎?”

淳于瓊的戰馬,圍著張讓的屍首,轉了一圈,緊張道;“宮內發生鉅變,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所殺,令尊帶兵與閹黨激戰,段珪和張讓便劫持了陛下和陳留王連夜逃到北邙山,幸虧二公子及時趕到,否則陛下蒙難,漢室江山又要動盪不安了。”

袁熙沉重的嘆了口氣,冷冷道;“該發生的遲早要發生,看來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

淳于瓊顯然聽不懂袁熙說話,怔了怔,說道;“此處並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保護著陛下返回洛陽要緊。”

袁熙點了點頭,心想;那隻怕並不容易。

五百軍士現在都是步兵,馬匹進不來,軍中只有幾匹馬。皇帝自然不能和人共乘一騎。大王養尊處優也不能步行,論官階這裡以淳于瓊為尊,而且他的武功最高,負有護駕之責,當然也要騎馬。那麼袁熙和許褚就只有步行了。

山路崎嶇難行,沿路荊棘叢生、雜草遍佈。雖然大半軍士已經點燃火把,但微弱的火光和無邊的黑暗相抗,還是顯得太蒼白,太微不足道了。走十步差不多就要半柱香的時間。這樣的速度,不被董卓得個正著才怪呢?

袁熙對淳于瓊說;“這樣不是辦法,必須派人去洛陽求援,請父親速速派出援兵接駕。”

沒等淳于瓊答應,陳留王先點頭道;“顯奕說的有理,不如請你去走一趟,請令尊出兵救駕。”

袁熙心想;這可不行這可是救駕之功,就像李世民雁門救楊廣一樣,這是爭取名望的時刻,怎麼能離開。

袁熙遲疑了一下,恭聲道;“大王,並非微臣推脫,而是,微臣實在不忍再次緊要關頭,捨去陛下與大王獨自而去。而且說實話,我也不認得路回去,這個很有可能會誤事的。大王不如派個熟悉地形的老兵回去,還比較妥當一點。”

皇帝劉辯看了袁熙一眼,垂頭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說這麼多,其實就是不想走。

而且袁熙還有一層打算,父親袁紹的援兵不能及時趕到,一旦遇見董卓,就憑自己手中的五百精兵和一千多普通士兵和他拼一拼,死也要堅持到援兵到來。

陳留王嘆道;“還是顯奕想的周到,派你回去的確是不太合適,淳于將軍,就請你尋一名熟悉地形的老兵回去,面見袁校尉,請他發兵救駕。”於是淳于瓊派了一名老兵先行回去報信。。

袁熙一行人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發現一洛舍,於是和淳于瓊商議先休息片刻。

此時天色微明,霧氣漸薄。能見度大幅增加,行軍速度也快了一倍。袁熙心裡一陣發急,暗想;為何父親的援軍還沒到,再不來,董卓可就要來了。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中浮現,就聽一陣馬蹄聲響,霧氣中傳來一聲大喝;“呆,前方軍士止步,報上名來。”袁熙心中大叫;“壞了,董卓先到了。”

袁熙定睛一看,前方數千鐵騎正向他們趕來,旌旗蔽日、佇列整肅。

只見對面甲兵之中一騎飛出。大聲叫道;“天子何在”陳留王驟地坐起來。皇帝劉辯似乎已經嚇哭了。

淳于瓊面色立即變了,驟馬出道;“汝是何人。”

那人說道;“吾乃西涼刺史董卓麾下大將樊稠是也。”淳于瓊喃喃的道;“董卓--。”

袁熙大聲喊道;“樊稠是什麼東西,叫董卓出來答話。”樊稠怒道;“小畜生,你又是什麼東西。”

一個低沉沙啞乾澀難聽的聲音,從樊稠身後發出;“汝等為何劫持天子,本刺史特來保駕,你等快快受降,免得受苦。”

少帝見董卓突然率大軍前來,嚇得哭泣。袁熙回頭向陳留王使了個顏色。

陳留王果然聰明,立即心領神會,低聲道;“有-----有詔,命西涼刺史董卓立即罷兵返回澠池。吾乃陳留王是也。”

董卓的部隊不退反進,大軍向前推進十丈。一匹全身紅火的大宛馬,排眾而出,袁熙暗道這就是萬世唾罵的魔王董卓了。

只見董卓用乾澀的聲音,吼道;“大王是否受人要挾身不由主。”

陳留王變色道;“無人要挾,身邊諸人都是忠臣。”董卓毫無懼意冷笑道;“大王差矣,既是忠臣就該匡正王室,保國安民。你們這些人身為國家大臣,不能輔佐王室,致使皇帝在外流亡,為什麼要軍隊後撤!如今天下大亂國家動盪,可見陛下身邊多為奸佞。臣,誓扶社稷,絕不罷兵。”

陳留王劉協又問:“汝來保駕耶?來劫駕耶?”

董卓應道:“特來保駕。”

劉協說道:“如今天子在此,何不下馬。”

董卓上前參見少帝。董卓旁若無人,提馬緩緩過來,走到皇帝馬前,翻身下馬,跪地膜拜道;“臣西涼刺史鰲鄉侯董卓參見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劉辯剛剛伸出手來,說了個;“愛卿,平----身--。”他就自己站起來。向袁熙一行人瞪視一眼,發出一聲冷哼。

袁熙眯著眼看著這一切,暗自著急,老爹再不來,自己就被董卓包餃子了,董卓垂首道;“陛下萬安,臣願意護送大駕回宮。”

少帝經過兩天變亂,說起話來語無倫次。

於是董卓又與陳留王劉協交談問起事變經過,劉協一一回答,從始至終,毫無遺漏。

董卓十分高興,覺得劉協賢能,而且又是由董太后養大的,他認為自己與董太后同族,於是心裡有了廢黜少帝,改立劉協為皇帝的念頭。

遠處突然一陣揚塵,雜亂無序的馬蹄聲響起來,兩千人左右的樣子,一人大叫著奔近道;“陛下何在。”

是父親袁紹到了,袁熙稍舒了口氣,淳于瓊叫道;“陛下在此,本初,快過來救駕。”

父親袁紹來到近前,愣了半天才道;“董大人,你為何突然至此。”他二人是舊識。同樣也在心裡戒備著,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董卓看了袁紹一眼,圓眼一瞪,義正詞嚴的說道;“袁大人,別來無恙乎。”袁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把手一擺,那意思;行了,別說廢話。談條件。

緊跟著叱道;“董大人這種陣勢,不怕驚了聖駕嗎?還不快傳令鐵騎撤回澠池。”

董卓哈哈大笑,厲聲道;“汝手握禁軍,統兵數千,負有護駕、戍衛京畿之責,卻懦弱無能、毫無建樹,讓十常侍乘虛而入,擄劫陛下大王,還有臉叫我退兵嗎?”

袁紹臉上一紅,說話的底氣明顯不足了。袁熙湊過去,悄悄地問;“精兵是否已在路上。”

袁紹壓低了聲音道;“大軍已經分散各個府邸,去護佑諸位大人了。我手下只有這麼多兵。”

袁熙暗道要糟,父親身後還有兩騎是右軍校尉趙萌和後軍校尉鮑信。

趙萌說道;“眼下這種形式,不如讓董卓護駕回京。只不讓他進城當可無礙。”

鮑信搖頭道;“董卓擁強兵,必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為所治。此時西涼兵疲憊,襲之,可一網成擒也。”

袁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陛下和大王在此,假若大動干戈,難免有失,我袁紹可擔不起弒君的罪名。”

董卓翻身上馬,大叫道;“請袁將軍先行一步,某護送陛下隨後便到。”這是威脅,袁熙聽得出來。

袁熙正想說話,父親袁紹已經答道;“有勞董大人了。”說罷,撥轉馬頭,向回馳去。

袁熙想回頭去找陳留王,卻被他一把拉住,怒道;“從此刻起,不許理我身邊半步。”

袁熙驚呼道:“父親這------。”父親袁紹瞪了他一眼。

劉協悲慼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顯奕切勿相忘。”袁熙的身子在馬上晃了晃,顫聲大叫道;“大王擅自珍重,來日必有再會之期。”風中傳來幽幽長嘆。

他又在嘆氣了。

袁熙的心一陣抽搐,只想打馬而回。袁紹回身怒視他一眼道;“顯奕,還不快走。”

大局已定,他回頭又能改變什麼。劉辯註定被廢。陳留王--漢獻帝一定會成為傀儡。洛陽也一定會陷入火海,百里之內瓦礫縱橫、盡為焦土。

以後的幾年中百姓易子而食,餓殍遍野、白骨遍地。董卓你的罪孽還真是不小。只恨我晚生了幾年,實力太過弱小了。無力阻止歷史的巨輪前進,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一聲聲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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