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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開啟的窗戶,窗臺上擺放著各色的鮮花。窗前是一張棕黑色漆的書桌,書桌上是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封面上有著壓成的玫瑰樣的花紋。

一雙手輕輕翻開了筆記本。這雙手不大,卻骨節明顯,手背靜脈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指甲也缺乏血色,帶著不健康的蒼白。

那雙手的主人,是一個稚嫩而瘦弱的女孩,她有著柔順的棕色頭髮,灰藍色的眼睛,面板蒼白而沒有血色,面部輪廓柔和稚嫩,帶著一種病態的柔弱感。女孩彷彿遵從著某種特定的韻律一般從第一頁開始一頁頁地翻動起筆記本。

“1320年5月4日”

“第一次寫日記。母親告訴我如果擔心自己忘記了什麼,可以在日記中寫下來。雖然人們總是說‘正經人誰寫日記啊’,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應該記錄下我的所思所想,不過我不能在這裡寫(墨水塗黑了幾個字)夢境的事情。羅塞爾大帝真是‘偉大’啊!

時間真是快啊,我很快就要上學了。不過除了文法和歷史知識,估計學校也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吧。畢竟,我(墨水塗黑了幾個字)學習能力是很強的,而且啟蒙的老師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了。我覺得我可以很快畢業考入公學,讓我想想,哥哥曾經給我介紹過費內波特城比較著名的公學,我決定這些公學裡比較適合我的是……阿諾德公學?而且剛好哥哥也在那裡。”

……

“1322年8月8日”

“8歲了。昨晚的生日晚宴挺開心的,母親讓我邀請了佩妮和弗蘭克,其實在我看來我和他們並不能算是朋友,只能算作比較熟悉而且相處得還算不錯的人?而且弗蘭克這個名字總能讓我想起不美妙的東西,比如……蘑菇?

算了,母親讓我在學校多交朋友,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幼稚。我也曾經聽到有同學說我像一個高傲的天鵝,這算是讚美還是指摘?我決定當做讚美聽,至少我是‘天鵝’。而且阿諾德公學不就一直秉持著‘保持自己個性’的信條嗎?

嗯,母親當時認為我不應該直接畢業,她認為完整的學習生活是不應該缺乏的,還好父親和哥哥支援我的決定,雖然不到8歲就直接進入阿諾德公學算是奇聞了吧。不過我認為我是對的,至少現在我能找到一些可以和我聊到一起的人,比如佩妮和弗蘭克。

說起來公學除了教導數理和文法,還教導赫密斯語、古弗薩克語、魯恩語、因蒂斯語等語言以及一些歷史知識。語言和歷史知識可都是很有用的,想來我在上學期間可以全修習了,真是方便啊。

昨天晚上又做了夢。雖然是最美好的夢境,但每一次都會讓我第二天更加精神恍惚,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嗎?

(塗抹了半頁墨水)

我也許應該在這裡記錄下(墨水塗黑了幾個字)?不,還是應該慎重一些。”

……

“1324年6月25日”

“今天在學校暈倒了,真是狼狽啊。幸好,母親告訴我我只是生病了,治療之後會好的。但她的表現很明顯不是可以輕鬆治好的樣子,我看到她眼睛紅了。為什麼母親不肯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難道與(墨水塗黑了幾個字)有關?”

……

“1325年3月15日”

“這是我這個月在學校暈倒的第三次了,估計我在學校呆不長了,不過還好那些語言我已經修習完了,只是歷史知識沒有學完,不過在學校裡也學不到什麼隱秘的歷史知識。

我到底患的是什麼病?大地母神教會的人已經看過我好幾次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嗎?我想我應該整理下我所發現的這個疾病的相關的資訊:

①這種疾病讓我總是精力不濟,嗜睡,發病急的話會讓我暈倒;

②在我每一次做完夢後就會加重;

③隨著病情的進展,我會逐漸忘記夢境的中的事情,同時會想起來其他夢境裡的事情。

原來我對這種疾病只瞭解這麼一點。不過這樣發展下去,我是不是會忘記所有的夢境裡的事情,甚至忘記我在這裡小時候的事情?雖然夢境裡的事情本來就已經遺忘了許多。不對,被我遺忘的夢境中的事情為什麼在這疾病的情況下會被回想起來?而且,仔細想來想起的這些對我來說其實弊大於利。這疾病不是這麼簡單,就像是逼著我必須(墨水塗黑了幾個字)一樣。我該怎麼辦?

算了,我想我應該已經達到了公學的畢業要求。如果要離開的話,我希望我是畢業離開,而不是退學離開。剛好哥哥也在今年畢業,就和他一起啦。”

……

“1325年6月12日”

“別了,阿諾德公學。”

“哥哥自作主張選擇了費內波特大學的莫根醫學院。雖然這是北大陸最好醫學院,但毫無疑問這與父親對他的期望不符,不過父親並沒有責怪哥哥。”

“1325年8月7日”

“11歲了。晚上的生日晚宴母親幫我邀請了佩妮和弗蘭克,她告訴我雖然我已經不再去學校了,但還是應該有自己的朋友。佩妮和弗蘭克很擔心我。希望就算不斷虛弱,我也不會忘記他們吧。”

“哥哥在生日晚宴後告訴我,他會在莫根醫學院好好學習,找到治療我的辦法,他的眼睛很亮。”

……

“1325年8月15日”

“今天有母神教會的人來了,看他們和母親很熟悉的樣子,果然。

母親在我的病情惡化之前的日子裡就顯得有些神秘,有幾次回來時還有些臉色蒼白,甚至還聞到過她身上有硝煙味。記得當時詢問父親時他的回答很明顯只是在敷衍我,很明顯父親在幫母親遮掩。不過在我病情加重之後母親就再沒有出去過,不知道是辭職了還是請長假了。

母親和教會的人避開了我交談了挺長時間,我在門外只聽到了‘靈性’,‘逸散’之類的詞。嗯,看來教會看出了什麼。不過我想他們應該發現了我在偷聽,這是故意想讓我對自己的疾病有一定的瞭解?

我是否應該主動和教會成員接觸?不,再等等,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楚。”

……

“1327年5月27日”

“今天喝了藥之後,母親仍然在我假裝睡著時對我使用了符咒,我感到她握著我的手,然後似乎有淚水滴落到我手上。也對,這兩個月我感覺到藥劑和符咒效果比起最開始有所減弱,估計母親也發現了吧。

(一大團墨水)

我應該感到悲傷吧,但為什麼我現在沒什麼感覺?

(一大團墨水)

真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啊。要麼死亡,要麼失去自我,就算知道再多也沒有用。該死的,我應該忘記這些。真是像個小丑啊。最近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在想起更多危險的事情之前,我想我應該主動離開?”

……

“1327年10月24日”

“母親看我的眼神越發擔憂了,也越來越忙了,行為似乎越來越古怪。有時候晚上她會坐在我床邊看著我。希望母親不要為了我去尋找什麼邪教徒的幫助吧,她和父親不應該替我付出代價。”

……

“1327年11月26日”

“我看到母親偷偷收集血液了,這很像是在為什麼儀式做準備。直覺告訴我應該立刻向母神教會尋求幫助,我也的確應該向教會請求。奇怪,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起‘舉報之主’這個稱呼?據我所知並沒有神靈有這樣的稱號,是什麼邪神嗎?算了,既然我已經忘記,那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現在的情況也已經不允許我去探尋這些了。”

……

“1327年11月27日”

“今天藉口前往聖狄安娜教堂,去告解室向主教大人講了母親的事情。主教大人讓一個教士帶我去一個像是休息室的地方等了一會,然後來了一位女士仔細詢問了我一些問題,我記得這位女士以前來看過我,她似乎和母親關係很好。我記得她叫奧麗維婭·瓊斯。”

……

“1327年11月28日“

“母親被瓊斯女士帶著人帶走了。瓊斯女士告訴我母親只是需要去教堂住幾天,至多一週,母親就能回來。

我問瓊斯女士,母親是被什麼邪惡的存在誘惑了嗎?瓊斯女士似乎很驚訝,她問我是在哪裡知道這些的?是我母親告訴我的嗎?我告訴她我只記得不是母親告訴我的,可惜更具體的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嗯,這符合我的情況。我告訴了他們每一次做夢我都會忘記一些東西,也會有一些莫名奇妙的知識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也的確忘了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告訴他們的都是真實的,只不過不是全部。如果母親知道的話,算了,我為什麼會想這些沒有用的東西。

父親有些失落,但沒有怪我。”

……

“1327年12月3日”

“母親從教堂回來了。父親很高興。”

……

“1327年12月15日”

“瓊斯女士來拜訪。她和母親單獨討論了一些事情之後,要求與我單獨交談。

她很坦然地告訴了我非凡者的事情,並告訴我我的病情的根本是我天生靈性在不斷逸散,我可能與某些高序列的存在有某些隱秘的聯絡。嗯,從我的描述裡推斷出這些是很合理的。教會的能力只能抑制病情的進展,但無法根治。

瓊斯女士猜測如果有可以束縛靈性的魔藥可能有所幫助。瓊斯女士有些沉重地告訴我那種魔藥的名字叫做‘囚徒’。告訴我的時候她似乎有些猶豫?這我知道,我知道22條途徑的名稱和一些途徑中低序列魔藥的名稱,只是想不起配方罷了。但就我所知道的,這只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不過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之前我究竟在牴觸什麼?

瓊斯女士是大地母神教會非凡者小隊的一員,母神教會的非凡者小隊叫做自然之心。而我如果服用了囚犯魔藥,也會直接成為自然之心的編外成員,畢竟母親原本就是自然之心小隊的一員。”

……

“1328年1月2日”

“父親,母親還有哥哥陪我去聽了新年音樂會,舉辦這場音樂會的音樂家叫埃德蒙多·孔蒂,他的音樂真是一種享受,但名字有些陌生。這不應該,他應該更有名些。父親告訴我孔蒂先生其實在十幾年前是費內波特城很著名的音樂家,只是聽說去了南大陸,不過現在回來了。”

……

終於翻到了空白頁,那隻手拿起了一隻稍顯得纖細的鋼筆,在第一行寫下了新的日期。

“1328年1月20日”

鋼板點在了新的一行的開頭,停了下來,在那裡暈開很大的一個色塊。

終於,鋼筆被重新提了起來,跳過了暈開的色塊,開始繼續書寫。

“瓊斯女士和孔蒂先生明天要來拜訪。孔蒂先生將成為我的音樂和神秘學老師。”

似乎不再想寫什麼,女孩蓋上了鋼筆的筆帽,沒有耐心等筆跡乾透,就合住了日記本。女孩站起身來,將筆記本放在了不遠處的書架上。

從書房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女孩走過去開啟了門,門口是一個穿著深色高領修身長裙的女人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僕,那是她的母親和女僕赫蒂。女人身材高挑,有著和女孩一樣的棕色頭髮,被整整齊齊盤了起來。她面部輪廓帶著一種線條感,褐色的眸子似乎帶著溫柔的笑意,卻又潛藏著隱隱的憂色。

女人揉了揉安格妮絲的頭髮,溫柔地說道:“到休息時間了,我的安格妮絲,你還要喝藥。”

“好的,媽媽。”女孩用略帶稚嫩的聲音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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