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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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臥房。
儘管屋子裡黑咕隆咚,但恰好烏雲散去一些,月光照進屋子裡,令屋子裡的情形變得清晰了許多,讓陳牧一眼瞧個清楚。
只見陳玥和王妮都早被之前的動靜驚醒,但兩個小丫頭此時的樣子卻各不相同。
王妮明顯有些驚嚇的樣子,正蜷縮在床腳瑟瑟發抖,儘管看不太清楚,但昏暗中也隱約能感覺到她視線中的驚懼。
但她這麼害怕,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原因是另一隻小手正緊緊的捂住她的嘴,卻是陳玥靠在旁邊半摟著她,一隻小手用力捂著王妮的小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仔細去瞧的話。
能看到陳玥的身子也在微微發抖,但是卻緊咬著牙,強自鎮定,不但捂著王妮的嘴,更也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這些都是陳牧教她的,夜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千萬不要出聲,她一直都牢牢記得,也很明白原因,如果是什麼壞事,驚惶失措大喊大叫只會變得更壞。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但她只知道,不管是誰,要是傷害了陳牧,就像陳牧給她講過的那些故事一樣,她也會忍耐著,拼盡了努力也要好好活下去,然後……傾盡所能,去報仇,讓傷害她哥哥的人付出代價。
“哥?”
看到走進屋子裡的人是陳牧,陳玥那紛亂如麻的思緒終於一下子緩過來些,但仍然不敢發出聲音,只衝著陳牧微微張口,做出了一個口型。
陳牧關上了門,並衝著她微微點頭,道:“沒事了。”
聽到陳牧的話,陳玥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放開了王妮的同時,也再忍耐不住衝過來一下子將陳牧抱住,嗚嗚嗚的就哭了起來。
她再怎麼樣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深更半夜從睡夢中被驚醒,還遇到這種強盜進門,哥哥持刀衝出去的情況,能忍到現在也已是足夠堅強了。
“好了好了。”
陳牧拍了拍陳玥的背,將她放到床上,心中倒是感慨這妹妹算是長大了。
嗯,是各種意義上的長大。
像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陳玥可還沒有現在這樣的機敏和堅強,也是在他長年累月的灌輸各種,來自於他那個世界的思想,讓她的內心快速的成長著。
十二歲到十五歲這段年紀,也恰好是心理成長最關鍵的時期。
總算是他的辛苦沒有白費,雖然今夜是有驚無險,但陳玥的反應依然讓他十分欣慰。
這會兒即使是忍不住哭起來,也在努力的壓低聲音,只是嗚嗚的,旁邊的王妮倒是也沒發出什麼哭聲,但她受到的驚嚇更劇烈,完全是被嚇得蒙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
“別哭了,等再過幾日,我們就搬個家。”
陳牧一邊安撫陳玥,一邊思忖著。
今夜看似是糟了無妄之災,什麼也沒拿到,也沒機會去摸唐全的屍體,但實際上得到的好處是有的,首先就是進入了許紅玉這位總差司的視線,其次摸不到屍體但唐全的通緝懸賞,以許紅玉的堂堂身份,是不可能昧下來的。
再加上他展現的實力初步得到許紅玉的認可,估計這段時間裡就會被許紅玉提拔到差頭,到時候再得了些銀子,弄一份磨皮法是沒什麼問題了,再搬個家也是順理成章。
陳玥和王妮都被嚇得不輕。
陳牧一直安撫兩個小丫頭到半夜,直到哄著一起睡了,這才一併睡下。
……
翌日。
清晨陳牧便起了個早。
一覺醒來是躺在中間,左邊陳玥像個樹袋熊,四隻小爪子都勾在他身上,右邊王妮則貼在他旁邊蜷縮成一小團,像個小雞仔。
陳牧將陳玥的手腳搬開放到一邊,然後走出門外,看了一眼不遠處昨夜他和唐全交手的地方,那裡的地面上仍然有著斑斑血跡,不過已經完全乾涸。
“看來是沒事了。”
陳牧微微點頭。
昨夜雖然許紅玉帶走了唐全的屍體,但難保不會再有其他麻煩,所以他也睡得很淺,但一夜過去再無別事,甚至也沒有人查到這附近來,說明是確實到許紅玉為止了。
兩個小丫頭昨夜都被嚇得不輕,他也就沒去叫醒,自己到柴房生火做飯,折騰好之後才把兩人喊醒起來吃飯,之後又安撫了兩個小丫頭片刻,便穿好差服去了城衛司。
慣例掛牌翻牌。
昨夜的事情看起來是波瀾不起,上了通緝的唐全已死的訊息都沒有傳開,一路走來也是沒有聽見討論的聲音。
眾多差人們議論的仍然是各種人事、以及西街的寡婦、東街花樓的頭牌。
“陳二來了。”
劉松和李鐵見到陳牧過來,紛紛笑笑,然後便招呼陳牧出發。
但陳牧卻搖搖頭,道:“我正午要去一趟總司,今日的巡差就先不去了。”
劉松李鐵一聽有些驚訝,但差人去總司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能是替差頭去送交公文之類的事情,於是便笑呵呵的打趣幾句,接著兩個人上路去了。
隨著日上三竿,院子裡的差人很快零零散散的走了一大批,最後就剩下陳牧、任巖等寥寥幾個差人還呆在院子裡,任巖近來很少去巡差,說是留在城衛司做整理公文的活,但實際上根本沒什麼事。
甚至偶爾還在後面的小院裡練刀。
正當陳牧盤算著時間,差不多該出發去總司的時候,穿著藍衣的差頭秦北,以及許久不曾來城衛司的差頭趙宗並肩而來。
趙宗以往常來城衛司,因為年紀大了也並不怎麼留戀勾欄之地,但幾個月前開始就很少過來,傳出舊傷發作的訊息後也令不少人恍然。
“秦大人,趙大人。”
院子裡的零散幾位差人立刻起身行禮。
陳牧微微觀察趙宗這位老差頭,卻見對方的氣色的確比起以前衰敗了很多,原本還有一些零散的黑髮,現在卻全部變得花白,臉上也多了不少皺紋。
整個人相比起過去,少了幾分陰沉和蕭殺,多了幾分和藹和落寞。
“惡盜唐全的緝捕令可以撤掉了。”
秦北揹著手走進來,聲音平淡的宣佈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陳牧目光微動,看來訊息還是傳的挺快的,估計是許紅玉那邊下達的,不過好像跟他沒什麼關係,因為秦北根本沒有往他這邊看,而是宣佈之後,就和趙宗一起往任巖那邊走過去。
“秦頭,趙老。”
任巖對秦北和趙宗都是恭恭敬敬。
雖然院子裡的差人們基本都覺得他會是接替趙宗的新任差頭,但他畢竟現在還不是,在其他差人面前他是十分隨意隨性,面對兩位差頭還是保持敬意的。
趙宗對任巖的態度很是滿意,笑呵呵的捋了捋鬍鬚,道:“好啊,青出於藍……你這磨皮練到哪一步了?”
任巖笑著拱手道:“回趙老,已有小成。”
趙宗點點頭,道:“嗯,那刀法也差不多,再有個一兩年,磨皮練到圓滿,刀法練到大成,基本上就成事了。”
這年頭刀法要練到圓滿很難,但磨皮圓滿加上刀法大成,也一樣不弱了,基本上應付十幾個持械惡徒沒什麼問題,做差頭也是十分穩當。
當然。
要是刀法能練到圓滿,那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為哪怕只是磨皮的境界,憑藉練出‘勢’的技藝,也能匹敵一些剛剛步入練肉層次,技藝止步於大成的武夫。
說白了,無論磨皮還是練肉,都是水磨工夫,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培養,隨便什麼人都能堆疊上去,包括刀法大成也是,內城那些大勢力想要培養這種私兵,只要有銀子都沒問題,但技藝練到‘勢’卻不同,只要再將淬體法修到練肉,能匹敵十個同層次的練肉武夫,輕易格殺數十上百個尋常匪徒,那是足以當上差司的本事。
“陪老夫去喝一杯?”
趙宗笑呵呵的衝著任巖開口。
任巖趕緊道:“趙老開口,敢不從命。”
秦北也微微一笑,便與趙宗一起,並著任巖出門去了,並未在意院子裡的其他差人。
零零散散的一些差人看著任巖和兩位差頭走遠,都不由得露出幾分羨慕的目光,只有陳牧始終神色平靜,待人消失之後,看看日頭,便即起身,離開城衛司,往總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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