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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上了年月的兩扇破敗木門,從裡面被栓死,陳牧敲了敲門,說了聲‘我回來了’,這才聽到屋裡傳來動靜和欣喜的聲音。

咕咚咕咚。

像是赤腳下地小跑的聲音,一路靠近,然後門栓被拉開。

“哥!”

門裡露出一個穿著粗布花襖,個頭只到陳牧胸口的小丫頭,她赤腳踩在地上,仰頭看著陳牧,露出一個嬌憨的笑臉。

陳玥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對一般女孩來說應該已經到了含苞待放的年紀,但她從小就有點營養不良,現在也還是一副瘦弱的樣子,不像十四歲的姑娘,膚色也有點泛黃。

在這種世道,尋常平民家裡想養出什麼絕世美人,那是顯然不可能的,不過陳玥的底子在陳牧看來倒還不錯,要是以後能富裕些,養的好一些,多半也能變成一朵乾乾淨淨的出水芙蓉,只是現在還只能跟著他過苦日子。

“怎麼又赤腳跑來跑去?”

陳牧有些寵溺的揉了揉丫頭的小腦袋,他前世沒有妹妹,到了這邊多出一個性情嬌憨聽話可人的妹妹,算是讓他在這混亂冰冷的城裡,能有唯一的一絲慰藉。

陳玥仰著頭笑嘻嘻的說道:“出門的時候再穿,在家裡穿多了就穿壞了,就太可惜了。”

陳牧將陳玥抱了起來,放到裡屋的炕上,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腳,感覺觸手冰涼,不由得責怪道:“這馬上要入冬了,凍傷了怎麼辦,穿壞了再補就是。”

他倒是知道陳玥不捨得穿的原因,是之前的一雙徹底壞掉了,加上她的腳也長大了些,修也穿不下了,所以陳牧給她買了一雙新的,小丫頭喜不自勝,視若珍寶,自是一天天的不捨得穿,反正也是在家裡不出門。

“好,好吧。”

陳玥有些糾結的回答。

確實要是凍傷了腳,還得買藥,那又得白花錢。

陳牧將饅頭遞給了她,板著臉讓她洗過手再吃,但小丫頭又要光著腳跑去洗手,陳牧便乾脆將木盆端了過來。

陳玥洗了手又洗了腳,小臉紅撲撲的接過饅頭吃了起來,看向陳牧的眼神裡滿是愛戴,以前陳牧對她沒有那麼好的,自從大病了一場以後,對她就忽然變得越來越好了,雖然不管對她怎麼樣,都是她唯一的哥哥,但她當然還是喜歡現在的生活,哪怕每天都呆在家裡不能出去,吃著最普通的白米饅頭,但心裡還是開心著的。

“有很久沒帶你出去玩了吧。”

陳牧看著陳玥的樣子,想了想說道。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發現了外面的混亂與危險之後,就嚴令陳玥不可以跑出去,甚至恐嚇她敢跑出去就不要她了,嚇得小丫頭哭了半天,最後好不容易才哄好。

“四個月啦。”

陳玥吃著饅頭,比劃著手指說道。

陳牧微微一笑,道:“好,再過段時間,帶你出去玩一次。”

把這個年紀的小丫頭一直關在家裡他也於心不忍,要帶她出去也並不是完全不行,總歸是把臉糊一糊,頭髮弄亂一些,身上再穿的破舊些,然後再自己揹著,最好是再和劉三、李六等幾個熟悉的同僚一起,上次就是這麼帶她玩了一圈。

雖然還是有一點風險,但一直關在家裡,這樣的日子又和坐牢有什麼分別。

“好呀。”

陳玥聽著陳牧的話,果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但驚喜過後,卻又小心翼翼的看著陳牧,猶豫的道:“我……讓我出去玩的話,會不會給哥哥帶來麻煩呀。”

陳牧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沒有回答,道:“吃好了就在屋裡待著,我去柴房那屋。”

“好的。”

陳玥乖巧點頭。

……

柴房很寬敞。

因為幾乎沒有多少乾柴,只零零散散的堆著少許,這年頭柴火也慢慢變貴了,聽說是有一批成群砍柴的樵夫在城西的山裡失蹤了,結果嚇得其他很多樵夫也不敢去了。

現在只有一些膽子大的,趁著柴火漲錢想要冒險多賺一些的,才出城去砍柴背柴,所以來源變得少了,尋常人家也都是能省則省。

陳牧小心翼翼從兜裡拿出了之前摸到的那本小冊子。

小冊子的封面已經有些破爛,只能看清楚‘……風刀法’三個字,最前面那個陳牧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是個‘狂’字,合起來應該是叫做狂風刀法。

“一部刀法……”

陳牧看著手裡的這部刀法陷入了沉思。

其實那種拿到一本招法秘籍,就能閉門苦練然後變成高手的故事,在這個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甚至這種破舊的秘籍,拿出去都不算很值錢。

原因也很簡單,想練功夫,無論是拳掌腿指,還是刀槍棍棒,那都是必須要有真正的練家子指點的,隨便弄一本秘籍就想自己練,弄傷肌肉筋骨那可是沒人負責的。

作為差人。

陳牧在城衛司其實也有練刀。

但城衛司的把頭,只教一點橫劈豎砍的基礎散手,並不教高深的刀法技藝,所以陳牧來到這個世界後練了兩年半,但也最多就是應付一些不會正經把式的普通人。

陳牧曾經也詢問過劉松李鐵等人,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想弄一本什麼刀法秘籍並不難,也不貴,在典當坊,花個十幾兩銀子一般就能買得到,但想只靠一部秘籍,靠著上面那幾個固定的招式圖樣就想練成,那是痴人說夢。

必須要到內城的武館,由武師指點,各種發力架子,才是正經路子。

但問題是……

武館收取的銀錢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貴了。

動則幾十上百兩銀子,而且各種跌打損傷的藥散之類還得自費。

所謂窮文富武,就算是劉松李鐵,還算家底不錯的,都是花不起錢去內城練武的,更別說是他,現在一身上下就是二兩銀子都掏不出來。

“去典當行賣了麼,估計能換個二三兩銀子,算是意外之財了。”

陳牧心中沉吟。

但卻又有些不太甘心。

在這種混亂的世道,什麼聰明才智都沒意義,耍弄聰明反倒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只有謹小慎微才能過活,但他一來沒錢,二來無勢,要想脫離底層,那是幾乎看不到希望。

倘若能練會一門刀法,有了武力在身,那就截然不同了,不說那些鄉紳豪強都願意聘請去做護院,在幫派也能地位在上,單單是在城衛司,也有機會得到上頭的賞識,從底層的差役升上去做差頭。

差頭和差役不同,嚴格來說差役根本不算是官吏,只不過是受到官家的僱傭,負責平日裡的巡邏而已,但差頭可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經由各地城衛司差司所提拔的差頭,那屬於真正的‘吏’,甚至可以算作‘從九品’的小官,與尋常小民有著天壤之別,和差役也是截然不同的地位,一些弱小點的幫派勢力見了差頭,甚至還要奉上一些銀錢打點關係,避免差頭和他們過不去。

“還是試一下吧。”

陳牧想了想後,還是翻開了面前的小冊子。

反正這種刀法外功,練的不好最多就是扭傷筋肉,休息一些天就能恢復,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實在不行把內容記下來,然後再拿去賣給典當鋪換銀子就是了。

——狂風刀法,歸屬於乾天坤地八支中巽風一脈,形亂意不亂,千風過盡,纏筋刮骨,若能修煉至圓滿,則能練就一縷‘狂風’刀勢。

秘籍第一頁沒有圖畫,只有這樣一段文字描述。

陳牧若有所思的翻開至下一頁,只見一個持刀立姿的身影躍於黃紙之上,手中的刀以一條虛線引導,似是歪歪斜斜自下而上,底部小字描述為‘亂風第一式’。

陳牧仔細端詳片刻,隨後起身,抽出自己的差刀,按照圖畫描繪,揮出一刀。

他練了兩年的橫劈豎砍散手,這一刀揮出去倒也像模像樣,但自己卻覺得十分古怪,發力甚至還不如他平時純粹的橫豎劈砍。

“果然李鐵他們所說不錯,光憑一本典籍,最多隻能練出姿勢,但具體該如何使力發力,又該如何變化轉換,沒有一脈相承的武師手把手指點,要摸索出來難度太大太大。”

陳牧心中暗歎。

雖然難度很大,但既然決定嘗試,倒也不至於起步就放棄,陳牧繼續往後翻去,就見後面一連三頁,分別都是亂風第一式的後續變化,一共三種,依據對手的不同應對方式而進行不同的斜撩、橫斬以及順劈等變化。

將幾種變化一一記憶後,陳牧便開始照做習練,練了一會兒後,倒也將這幾個動作初步的完成了,具體該如何發力只稍微摸索出一點,並且也不清楚與正經路子是否相悖。

就這樣,一路稀裡糊塗的將這第一式以及三種變化練了半天,過後卻隱約覺得,似乎還不如他平時練的橫劈豎砍的散手好使,要是與人對戰拿出這種半吊子招數,說不定不但佔據不了什麼優勢,還得吃別人的大虧。

“應該還是發力和使勁方向的問題,光憑一頁冊子的確沒有太多的資訊。”

陳牧心中沉思。

這一番鍛鍊下來,也讓他確定了,他自己顯然也並不是那種一點就通的武學天才,能夠單憑几張圖譜就直接明白一套招式的所有關鍵所在,直接憑空練就。

要是後面的幾招也都是這種半吊子,就算是勉強練熟了,使起來也不會和尋常的橫劈豎砍有太大的差別,這部刀法可能也就是換個二兩銀子買肉吃了。

“哥,喝水。”

正當陳牧停止了練習,嘆了口氣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傳來。

就見陳玥穿著一雙乾乾淨淨的花鞋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手裡端著個粗糙的陶罐,陶罐裡盛著一些清水。

她仰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看過來:“是燒開的。”

陳牧溫和一笑,伸手接過了陶罐,他曾告誡過陳玥好幾次,水不能亂喝,得燒的滾開之後才行,這種落後的世界,壽命的長短與亂吃亂喝基本有著直接的關聯。

捧著陶罐喝了幾口,又遞了回去,並摸摸小丫頭的腦袋。

“哥哥在練功夫嗎?”

陳玥看到陳牧擺放在灶臺上的小冊子以及上面的招式圖案,有些好奇的問道。

“嗯。”

陳牧點點頭。

本以為可能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但現在看來還是有點樂觀了,想真正練成武藝,或許還是得一點點積攢銀錢,湊的多一些,然後去內城的武館拜師學藝。

然而。

正當陳牧要將小冊子收起來時,他卻忽然怔住。

視線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文字,他怔然的眨了眨眼,文字也沒有消失,就這麼漂浮在他的眼前。

【武藝:狂風刀法(未入門)】

【經驗:2點】

在確定了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後,陳牧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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