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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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院的丫鬟一過來,心中都有些不願意,奈何沈府上下都知道林飄在這個府上才是最大的,府裡的事情只要他發了話,沈翰林是從來不會駁他的決定的,向來是他說了算。
後又聽了一頓訓,才知道是找他們這些有身契的丫鬟過來做活計的,在府上算一份月錢,做活計算一份月錢,這會子先做著,之後要是賣出去了,還有一份手工補貼,天天在沈翰林跟前打轉能不能被沈鴻瞧上當個通房是拿不準的事情,但是這錢落在手裡,那卻是實實在在一抓一個準的東西,確鑿的東西叫人更有盼頭,他們立即脆生生的表示。
我們愛做手工!我們絕不洩密!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熱愛和姐妹們呆在一起而已!
就是單純的想伺候夫人而已!
林飄把人員備齊全了,開始準備各類道具,因為是要認真的開始做了,便不能像剛開始那樣,什麼都是勉強湊合出來的,連燙絨花的東西鐵鉗臨時拿來用的。
林飄讓大家把小桌搬了出來,然後給每人配上合適的道具,弄出一個簡單的小型操作檯。
“今天先這樣準備一下,明天去找個木匠來,我們再弄弄,弄得更趁手,這樣做起來也更方便。”
林飄把大家都安排好了,然後開始思考燙平絨花的道具,不能一直用鐵鉗子,溫度不好把握損耗率太高,今天他們至少燙壞了二十多個,才湊出這樣一朵花來,就算後面熟練了,做絨花的時候每個人拿著鐵鉗弄來弄去,不小心弄著了人,燙著了手,都屬於工作中的事故。
要足夠燙,但又不要太燙。
林飄想到了裝炭的那種熨斗,如果將那種熨斗的皮做得更薄,然後裡面裝熱水,整體溫度會比炭火一直在裡面燒低很多,但又足夠燙,為了防止燙傷,可以做成一個固定的工作臺,下面放一個金屬平臺,不需要拿著一直走動,只需要把做好的東西裝在一個盒子裡,一次性燙平再帶回去組裝。
依然有點危險性,但只要熨斗做好封口,熱水不會隨意潑灑出來,基本就沒什麼太大的危險。
林飄想好之後,打算明天讓大壯去找個鑄鐵師父來,先打造三個這種小型加工臺,估計也夠用了。
林飄做好了打算,便很少再往外跑,十天裡頂多有三天去月明坊看一看,剩下的時間都在琢磨絨花的事情。
娟兒長期在月明坊坐鎮,小月之前也經常大半天都要在店裡守著,只要家裡沒事她們是輕易不會出來了,但最近小月在店裡的時間也減少了很多,她半天跑月明坊,半天待院子裡,一邊研究絨花的事情,一邊想宣傳策略和營銷方案,林飄給她打的基礎已經深入腦海,每一朵絨花製造出來,她心裡不想兩句響噹噹的廣告詞她都覺得自己簡直太失職了。
最初幾天做的東西基本都只是練手,但院子裡的丫鬟向來做繡活做慣了的,繡花都知道細細密密不能露針腳出來,線頭若是沒藏好更是不應該,何況做絨花,沒幾天便做得十分細緻,無論是絞還是纏,瞧著都渾然一體,不像林飄做的,纏得不乾淨,絞得不整齊。
然後便是修剪花瓣,這事不需要林飄多說,稍微講一講,她們拿著剪子練習一下,原本剪窗花的巧手,兩三下就剪出了一片圓潤的花瓣,或者是一個缺,或者是鋸齒瓣,荷花尖,總之對她們來說根本沒什麼難度。
林飄看大家上手的情況非常好,便開始做策劃,打算先從十二名花系列做起,想搞名頭響亮的東西,然後再慢慢補充一些屬於小眾愛好的。
他們這邊忙得熱火朝天,趙若風那邊自然也沒有歇著,他們時常都是注意著明月坊的動向的,這幾日見他們開始加快了每一批帕子花樣的更新,但只限於供給貴女的,繡坊裡放著賣的卻沒什麼改變。
趙若風坐在樓上若有所思,身旁跟著的哥兒道:“坊主,他們這樣不就是想把我們甩到身後嗎,想著他們樣式換得快我們也就拿他們沒辦法了,我們這邊還沒把他們的樣式改出來,他們那邊又換新的了,顯得我們落了下乘,但就他們做的那些東西,想要趕上我們,還遠著十萬八千里呢,想靠著這麼一點小聰明就趕上來,那是不能的。”
趙若風道:“他們已經不成氣候了,如今他們的繡坊還能開得起來,靠的就是賣給貴女們的那批帕子,他們的賣法有意思,是一套一套定的,每月都有兩張新帕子送過去,弄得也十分的新鮮,但他們只想著搶這上京後宅的位置,卻沒有顧好店裡的東西,你瞧現在他們的店,一天能有幾個姑娘哥兒進出?”
身旁的哥兒點點頭:“坊主說得是,他們不足畏懼,只盯著後宅想著巴結貴女有什麼用,小姐們也不缺那麼一張兩張帕子的,用他們家的也用我們家的,圖的就是個新鮮而已。”
“不。”
趙若風搖了搖頭:“林飄不是這麼簡單的人,他脾氣火爆,說話做事衝動,愛逞一時之勇,但卻是個十分有志氣的人,若是他不想好好做,如今這樣對他而言也已經很好了,但他是想好好做的,他是有意要和我比一比的,他肯定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看著明月坊就這樣走下坡路。”
旁邊的哥兒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說這話是何意思:“坊主……他已經想了法子,不就是方才說的拉攏貴女的法子嗎?即使他不善罷甘休又怎麼樣,他這樣是沒有用的。”
“不會只是這樣,你看他之前常來明月坊,他雖不是一個多勤快的,但一天總要來看一眼,若是遇上家裡有事,兩天也總要到一趟明月坊,現在他都多少天沒來了?他好像對明月坊突然就不上心了,我也派人去打聽了,也沒見他在後宅走動,不是想著要拉關係的樣子,四處都沒見著他在外面走動,平日只見他在自家宅子裡進進出出,如今是成日只呆在自己家中的,不是他平日的作風。”
“坊主,這……又是何意?”
“不知道他縮在家裡是在鼓搗什麼,但想必是個有價值的東西,他呆在家裡我還能當他是躲懶,那個什麼寒月,她是林飄一手培養出來的,是當大掌櫃和坊主來養的,人小主意大,平日鬼精靈的,做事又下苦功夫,一雙眼睛沒有一刻不是盯著自家明月坊的,現在卻也不愛盯了,一天有半天往府裡跑,只留一個嬋娟在繡樓裡管管繡活上的事,若不是能見著銀錢的事,不可能叫他們這麼上心。”
趙若風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對這一點太懂得了,做過了商人之後,商人的烙印就像烙在了骨頭上一樣,無利不起早幾個字都不用說,除了這個方向,不會有其他的選擇。
“他們定是在琢磨新的東西,林飄和寒月嬋娟這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誰的鬼點子多,每次都能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樣,配上些詩句,倒也別有一番意趣,他們是腦子轉的動的人,這次肯定在下力氣琢磨新的點子。”
一旁的哥兒聽趙若風這樣一番分析,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便說道:“也不知道他們能相想出什麼新點子來,到時候他們想出來了,我們依舊拿來用,他們的點子勝不過我們的手藝,任他如何琢磨,也是白做功夫,都是徒勞的。”
趙若風搖了搖頭:“他們既然躲在自家院子裡研究這個東西,恐怕便是怕自己知道,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們到底在琢磨什麼東西,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打算,但前面他們已經吃了這麼多次虧,這次一定會想個辦法來防範我們,不然他們做這麼多功夫也只是給我們做嫁衣,林飄這樣性子的人,肯定不會甘心。”
“那怎麼辦?坊主,你是不是有些太憂慮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是一個林飄而已,他就算想出了什麼了不起的樣式,難不成還能憑一個樣式翻了天去?”
趙若風依然搖了搖頭,他很忌憚林飄。
不是因為別的,因為二皇子瞧上過林飄,雖然也就是瞧上了那麼一兩眼的功夫,但他視林飄為敵人,很大的敵人,想要贏他,並且要贏得足夠漂亮。
不然不足以向二皇子證明,他是這上京中,能為他將事情做得最好的哥兒。
“這件事得讓人去打探清楚,看看林飄到底是在做什麼,要知己知彼,不可能就這樣等著他把事情琢磨清楚了,來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林飄在府裡帶領丫鬟們做絨花做得如痴如醉,因為現在他的院子已經成了生產線,林飄堅持不讓大家隨意挪動,也不讓沈鴻過來,不然每次沈鴻一過來,大家不是忙著端茶倒水服侍,就是該退下的退下該回避的迴避,大半個時辰都沒辦法有任何產出。
沈鴻被林飄晾了兩天,知道他在繡坊的事情上受到了阻力,現在正在想別的法子渡過難關,便少了過去找他的次數,但持續了幾天之後,山子便開始到林飄這邊來請林飄過清竹院去吃飯了。
林飄在院子裡悶了好幾天,正好山子來請,便跟著過去,走上那麼一小段路也算活動筋骨。
走進院子裡,踏入屋子,桌上飯菜已經擺好了,沈鴻就坐在桌邊等著他。
桌邊放著兩碗盛好的飯,林飄走上前一屁股坐下,扭了扭自己發酸的脖子,這幾天天天都在盯著做絨花的事情,雖然感覺也沒做什麼體力活,但可能是運動不足,身體沒活動開,肩膀有點僵硬,扭動起來酸酸的。
“可是身子不適?”
“肩膀痛。”
“先吃飯吧,夜裡用熱水敷一敷。”
林飄點點頭,一邊慢條斯理的吃飯,一邊說起做絨花的事情,倒不是他想慢條斯理,一直在操心絨花的事情,感覺胃口都弱了下來。
“今日胃口不佳?是菜色不合胃口嗎?”
林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沒有,都挺喜歡的。”
林飄自己感覺不明顯,被沈鴻一說才發現自己飯量都小了一半。
“可能是一直在做絨花的事情吧,感覺這幾天一直呆在院子裡,忙起來也是坐在小桌子後面,或者四處看看,活動得少了,肚子便不餓了。”
“那飯後出去散散步?”
沈鴻記得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林飄到了傍晚有時候乘著天還沒黑,藉口要出去找點吃食,抓一抓魚翻一翻螃蟹,便說是為他去找吃食,然後出去玩上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手上什麼都沒有,只說螃蟹太小了他放了,沈鴻每次都說嫂嫂辛苦了,心中卻想他慣愛嘴上唬人,只是貪玩罷了。
後來到了縣府,他一天不知道要跑出去多少次,都說是有事要辦,總之是閒不下來的,後來到了州府也這樣,哪裡有熱鬧往哪裡扎,讓沈鴻想起以前在山上打獵的時候,冬日見到一隻刨食的小狐狸,一頭扎進雪堆裡直往裡拱。
回頭瞧見了他,一身雪白的皮毛,兩隻眼睛也滿是機警,轉頭就跑了。
林飄偏頭看向他:“能出去嗎?”
他們自說到的地方越繁華,沈鴻的身份越升級,他們行事都得小心了起來,不像在鄉野間,誰管他們做什麼,若是有閒言碎語,罵一頓回去就行了,只要罵贏了萬事不愁。
尤其是隻他倆出去散步。
“去新橋那一段,我們買兩個面具戴上,便沒有人認識我們了。”
林飄點點頭:“行,那待會吃了飯我們出去走走。”
兩人吃過飯,稍微收拾了一下,林飄將自己簪得不緊有些散亂的頭髮重新梳了一遍,然後和沈鴻一起出了門。
兩人中間保持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一同走向新橋。
林飄仰頭看天上的雲朵:“今日天色不錯,這會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天卻還是藍湛湛的,由淺藍變成了深藍。”
沈鴻點頭:“上京的天比州府的天藍,之前識得一個會觀雲術的先生,他說天上的雲都會變成雨,但是上京春夏風大,這裡的雲留不住,下的雨都是別處吹過來的雲,所以天上的雲不厚,總是能看見天空。”
林飄驚訝了一下:“真的嗎?”
“先生是這樣說的,他還會觀氣。”
林飄笑了起來:“那他可就眼拙了,你這樣的人物到他的面前來,他沒瞧見一朵祥雲嗎?”
沈鴻點點頭,眼眸看向林飄:“倒是瞧見了,說我十分不凡。”
“那還差不多,算他有眼色。”
兩人走到了新橋,那邊有人專門放煙火,或是對著空地打鐵花,表演噴火,耍火刀這一類在夜裡表演效果最佳的節目,因為這些表演專案的集中,賣花燈和賣面具賣香囊木手串的人也特別多,兼些夜裡的點心,小餛飩,煮湯圓這種方便簡單的食品小攤,路邊還有一些推著木車,或挑著扁擔來賣吃食的,賣些肉餡的小燒餅,裹好豆粉的驢打滾。
人流在這裡匯聚,大多是喜歡看熱鬧的小年輕在此處,沈鴻先去買了兩個面具,這種面具大多都不好看,不是凶神惡煞青面獠牙,就是圓頭圓腦的,沈鴻自己隨意拿了一個,給林飄稍微選了一個好看一點的,但也只好看了一點。
林飄看著遞到面前來的娃娃面具,圓頭圓腦圓臉頰,臉頰上還有兩坨紅紅的,簡直就是滑稽版的年畫娃娃。
林飄看了看沈鴻手上的另一個,青面獠牙,看著凶神惡煞的,只好接下了這個娃娃臉。
兩人戴上面具,將繫帶在腦後綁好,然後走入了交織的人流中。
林飄左看看右看看,看著有人買了那些小吃食,尤其是驢打滾,一個一個裹滿了黃豆麵,裝在芭蕉葉折成的小碗裡,一碗給兩個小竹片,小竹片往驢打滾身上一挑,提溜起來微微變形的往下墜,但也並不會真的掉下去,看得林飄眼饞。
林飄走在沈鴻身側,湊近和他說道:“那驢打滾瞧著真軟糯,一定很好吃。”
“我們嚐嚐。”
“可是吃飽了,還是糯食,怎麼吃得下去。”
“兩人吃一份,算起來也沒多少。”
林飄被沈鴻成功的說服,兩人走向驢打滾的籮筐前,看著大叔揭開蓋,從裡面拿出芭蕉葉摺好的小盒,再用勺子裝上已經做好,捂在棉布下面保溫的驢打滾。
這還是林飄來上京之後第一次吃這種小路邊攤,來上京之後亂花漸欲迷人眼,酒樓一家比一家有派頭,都快忘了路邊攤這回事了。
林飄接過驢打滾,沈鴻付了銀錢,兩人繼續往前走,林飄用手推了推面具,將面具向上掀開一點,然後從縫隙裡把食物送進嘴裡,忍不住感嘆。
“好軟的餈粑,這是怎麼打出來的。”
沈鴻也嚐了一塊:“味道不錯。”
兩人走進人群中,林飄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飯量,沈鴻就嚐了一個,剩下幾塊都被他沾著厚厚的黃豆麵全吃掉了。
林飄低頭看看空空的芭蕉葉小盒子,難免有一絲尷尬,訕笑道:“果然剛才吃得太少了,這出來走一走胃口就開了。”
將芭蕉葉找了個扔垃圾的地方扔掉,兩人停在打鐵花的面前,他們一共有三個人,都是壯漢,一個負責看著爐子燒鐵,一個拿著鑼討賞錢,還有一個在後面負責對著空牆打鐵花,因為這個專案比較危險,附近也沒人想和他們競爭,也沒人願意挨著他們,他們三個獨佔了一大片空地,兩邊的小攤子都躲得遠遠的。
只要錢入了鑼,哪怕只是一文錢,拿鑼的男子都會猛的敲一下鑼,隨著他的鑼聲,火樹銀花如星落,啪的一下在後面綻開。
一響一綻,看得林飄忍不住手癢,取了一點小的散碎銀兩放進鑼裡,拿鑼的男子撿起銀錢,對著鑼連敲三下,後面打鐵花的男人也連打了三下,林飄看著鐵花綻放連連鼓掌,兩人又看了一會,便從人群中離去,向著前方走去。
再次匯入人群,林飄感覺自己袖子下的手忽然被握住,側頭一看,對上了沈鴻正瞧過來的眼神。
沈鴻道:“面具選得不好,滿街都是,若不牽著你,只怕走丟了也不知道。”
林飄感受到沈鴻緊握著自己的手,沒有說什麼,在這人流匯聚中,在面具下面,沈鴻牽著他的手在外面行走,其實是很溫暖的。
至少沈鴻的手很溫暖。
“去前面看看。”沈鴻牽著他的手,倒有些像一個少年人了,拉著他腳步微快的向前走,走到一家個賣花燈的架子面前,要了一盞金魚花燈,付錢後轉頭遞給他。
“給。”
林飄難得見他這樣少年氣的一面,一手被他牽著,一手接過花燈,在他面前晃了晃花燈,像是炫耀一般。
沈鴻推了推金魚的嘴,金魚便隨著線晃盪了起來,如同在水中漫遊一般。
林飄忍不笑了起來:“你也買個,我瞧你喜歡我手上這個,免得只我有,你心裡覺得不公了。”
沈鴻便又要了一個金魚提在手中,兩條金魚穿梭在人群中,搖搖晃晃,發著光亮,時不時一起停在火把前,小攤子前,身子晃來晃去,圓溜溜的大眼睛微微瞪著看著前方,看著身旁的另一條金魚。
最後兩條金魚慢慢遊出了人群,遊進了黑暗中,走進了那寬廣的巷子,入了府邸,被掛在沈鴻院子的廊下,親暱的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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