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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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豪身旁的兄弟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的是,得新準備一張床,原先那張床只夠我一個人睡,她來了可沒地睡。”
林飄汗顏。
兄弟,直成這樣真的沒誰了,為姑娘默哀三秒鐘。
他們這邊說著話,一側的簾子再次被開啟,林飄餘光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看見是沈鴻從後院出來了便沒多管,繼續同這幾人聊天,說這結婚要準備什麼,婚禮最好備著一些什麼。
原先林飄對這些東西也不算了解,但畢竟是做這個生意的,有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哥兒會找他們定製全套的繡品,從衣服到蓋頭,手帕,甚至是床帳,被單,他們喜歡這邊繡孃的手藝,也信賴他們,就算是他們不會做的東西,也會提前先把東西做好,然後留上個空白位置,將繡花這一塊留給她們這邊來繡。
沈鴻在一旁看著他們一起親熱的說著話,說嫁娶,婚事,該備什麼樣的東西,新媳婦的用具,若是自己會喜歡什麼。
沈鴻聽著莫名刺耳。
沈鴻知道他們是在商議買賣上的事,可是林豪不娶妻,嫂嫂也不嫁人,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林豪的兄弟衣服十分受教誨的模樣,買了幾樣東西先帶了回去,待到把人帶走,林飄回過頭,看見沈鴻在另一邊已經坐下,一隻手拿著筆,一隻手在翻看店裡的賬本。
“你真是閒不下來,出來玩還要幫著看賬本。”林飄推了推桌上的棗盤子:“多吃幾個,現在正是最好吃的時候,水分好。”
沈鴻拿起一顆棗握在指間,抬眼看向林飄。
“嫂嫂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
林飄一怔:“一般來說,都行,一般來說看條件,你問這個幹什麼,想給我找物件?我跟你說,你可別亂找,我不想嫁人。”
“嫂嫂為何不想嫁人。”
沈鴻明白在村子裡的時候,嫂嫂不想嫁人是因為他的孃家和嫁人物件就是火坑,到了縣府後還如此堅決的確讓他有些不解。
嫂嫂不是固執守節的人。
“那你覺得就目前來說,有特別合適的物件嗎?”
沈鴻思索了一瞬:“並未出現。”
“那就對嘍,連合適的物件都沒有,嫁給誰,你嫂嫂我呀,眼睛可能長在了頭頂上,看誰都差點意思,所以你還是別操心我了,以後你成家了,我保管過好自己的日子,絕不擺長輩架子煩你們就是了。”林飄說著,腕上一緊,沈鴻抓住了他的手腕。
“嫂嫂,鴻無此意,鴻養嫂嫂一輩子。”沈鴻語氣有一瞬急促。
嫂嫂要拋下他?
往後他有自己的生活?
他沒辦法想象生活裡如果沒有嫂嫂會是什麼樣,所有的吃喝玩樂,歡聲笑語,插科打諢,在躺椅上輕輕搖晃著傳來帶笑的聲音,在飯桌邊的問候和添上一碗熱湯。
沒有這些,他的生活就只剩下的書本,沒有溫度的筆墨,對權勢的算計,然後他的家會是什麼樣的?
娶一個權勢家中的貴女哥兒,以姻緣為合作的紐帶,孩子成為彼此的籌碼,對外是利益權衡,對內也是利益權衡。
沒了嫂嫂。
這就是他這種人的一生。
“嫂嫂。”他又喚了一些,像急促的想抓住什麼。
林飄拍了拍他的小臂,隔著衣衫感受到他動作的緊繃有些吃驚:“知道了,聽見了,我又不跑,以後吃你的喝你的,可不會便宜了你。”
沈鴻慢慢鬆開了手,點了點頭。
那一絲莫名的心緒平復下來了一些。
這是他應該做的,他就該供著嫂嫂,嫂嫂是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他也會待嫂嫂最好。
比所有人都好。
夏日一過,便到了這一年中大家最關心的日子,雖然沒有一個人決定去看,但是大家都有些在琢磨著,是不是到日子了。
那便是馮生的婚期,據傳就是在秋天,是兩家人一起選了一個良辰吉日,要八抬大轎將婚約物件抬進家門,後來隨著據傳漸漸變成事實,馮府採買東西,掛上紅綢,一派喜慶熱鬧。
而就在這婚期前的三天,馮生還偷偷的來找過娟兒,越是到了這樣的日子,小月就盯得越緊,甚至都不遠遠站著了,就跟在娟兒旁邊聽他能說些是,。
馮生幾次請小月到一旁去等著,小月不走,馮生看向娟兒,娟兒也不說話,他沒辦法,只好當著小月的面述說他對娟兒的一番衷腸。
據小月轉述,馮生的衷情如下。
“娟兒,我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我肯定不會辜負你的,你還記得你送給我的那個帕子嗎,上面繡著月亮,下面的花朵,你繡得真漂亮,手真巧,旁邊繡著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詞我會一輩子都記得的,娟兒,你在鋪子裡再等等,我同我爹孃說了,他們也答應了,我肯定娶你,咱倆在一起有話說,我只想和你過日子。”
娟兒依然是不說話,她十分的哀愁,這種哀愁在於,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明白自己不該搭理馮生。
馮生見她不說話,便可憐巴巴的問:“娟兒,你還願意給我繡花嗎。”
小月由於受到了林飄的歷練,已經對馮生的這些表現具有很大的抵抗力,當即問道:“我妹妹嫁給你,你能讓她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馮生道:“自然是衣食無憂,不用再以針線換錢。”
“我呸,你知道現在我們鋪子裡出去的繡品一幅賣多少價嗎?她不用針線換錢,她拿針線去做什麼?給你做衣服?給你正妻繡帕子?孝敬你爹孃做針線活?她廢那功夫什麼銀錢掙不到,你瞧我妹妹現在是缺衣少食了?還是穿得不如人了?就是這珍珠的簪子金銀的釵子我妹妹也戴得起,只說如今做活不好太招搖,只簡單打扮著,你難不成瞧著我家中的小嫂子平日也素著頭臉,就以為我家裡上下沒一個戴得起珠花拿得出銀錢的了?”
馮生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他也沒想那麼多,就是平時看娟兒小月打扮得普通看習慣了,就是有時候見著了嬸子秋叔嫂子他們,也沒見誰打扮得特別好,穿金戴銀或者綾羅綢緞,他們自己有一個做衣服的鋪子,也沒見他們穿得格外富貴,就算是用了好料子,永遠也是比較簡單的素淨款式,他見多了,便以為她們是在省錢,是日子過得還不夠好,要像他爹家中的如夫人,穿金戴銀,滿頭珠翠,走路有人扶,吃飯有人送到嘴邊,那才是過得好的女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心疼娟兒,娟兒該過更好的日子。”
“穿金戴銀但是天天受氣,被你爹孃教訓被你正妻教訓,就是你口中的好日子,我們也不是不管事的,那爹孃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也是打聽過的,你正妻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也打聽過,快別在這裡說了,回去娶你的媳婦去吧。”
林飄聽著小月的轉述,豎起大拇指:“好罵。”
小月的小表情驕傲起來:“我還沒罵完呢,娟兒讓我別說了,讓馮生走吧以後別來找她了,然後我們就回了鋪子裡,不然我還得再好好罵罵他。”
這段時間因為事情一直拖著,馮生又總來找娟兒說自己會娶她的,林飄就讓大壯去打聽了一下馮生家裡的人還有那個媳婦到底是什麼情況。
稍微花了點時間打聽和揣摩,就搞懂了這三人的情況,馮生的父母是典型的強勢父母,十分能幹,說一不二,馮生的事情基本沒有他自己能做主的,對外的方面,比如事業,學習,都是他爹拍板,對內的,比如娶妻,穿什麼衣服,身邊安排什麼僕人什麼丫鬟,都是他娘拍板。
馮生和娟兒的事情這麼久了,他們都沒有藉著送貨或者看布料的機會趁機來見一面,可見是生意上不想撕破臉一直在忍耐了,不然但凡對娟兒的事有幾分善意在,都會找上門來討論一下說幾句這倆孩子事。
另外便是馮生的那個媳婦了,按一般標準沒什麼問題,大家小姐,性格甚至不能用驕傲能形容,小姐瞧不起小妾僕人丫鬟一類職業本就是這個世界天生的歧視鏈,她也具有這個樸實的三觀,目前觀察來說,暫時不具有大愛無疆的美德,也沒有人人平等的觀念。
這種最尋常,最簡單,最容易出現的家庭構造,形成了一種豺狼虎豹般兇險的前景,馮生絲毫沒意識到問題所在,他們這邊則眼睛都已經要瞪痛。
還好娟兒雖然默不作聲,她既不回應馮生的邀請,也並沒有要默默的投入這個火坑的跡象,只是在默默的消化,沉默寡言的刺繡,吃飯,睡覺,每天上班的時候依然怯怯的跟在林飄或者小月的身邊。
一直到馮生婚期已定,成婚在即,馮家布行送來了一封請柬,請林飄這個常和他們合作的人前去觀禮吃酒。
請柬送了過來,就放在桌上,林飄看著這張請柬直覺得晦氣:“我才不去吃這個什麼酒,鬧哄哄的,他那兒子沒看頭,那那媳婦也見不著,不缺他這一頓飯。”
娟兒和小月坐在一旁,二嬸子和秋叔也圍坐在一起沒有說話,他倆平時都是在打理同喜樓的事情,並不知道鋪子那邊詳細的來往有那些,但是他們做了那麼久的事情,也知道一般合作伙伴來了請柬,要是不去多少是有些傷交情的,但這事馮家也沒給他們臉面,他們也不用給馮家這個臉。
“要我說,我們娟兒也沒答應要嫁,他們這樣一副嚴防死守的樣子做給誰看,若是願意他上門來說,我們還不同意呢,若是不願意,便給一句話,咱們喝一盞茶也就算了,他馮生先來招惹的娟兒,現在就這樣當沒這回事了?把人這樣晾著?”
二嬸子吐槽了一頓,但沒把話說得太直,說了幾句之後便讓娟兒自己回屋去休息,不要聽他們大人說話。
林飄看著請柬也是搖了搖頭,覺得他們太輕蔑了。
並非是輕蔑他們,是輕蔑娟兒。
馮家不敢輕蔑林飄,但卻太瞧不起娟兒了,或許在他們眼中,就算他們住在一起如同一家人一般,但林飄是板上釘釘的掌櫃,是生意往來的物件,但娟兒只是林飄從村子裡帶出來的一個貧女,沒有背景也沒什麼大本事,繡得再好,也只是一個繡娘而已。
他們忙著娶千金大小姐,自然沒工夫搭理繡娘,發一封請柬也只是為了告訴林飄,我們馮家還是看重你這個生意夥伴的,我們只是瞧不上那個小女孩而已,和你沒關係。
“馮家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馮生性格懦弱,以後未必能繼承家業發揚光大,他們自視為富貴人家,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絲毫不將貧寒出生的娟兒放在眼裡。”林飄拾起桌上的請柬,撕成了兩半。
“叫他們自己嫁娶去,我才懶得去看。”
如今事情已經敲定,林飄也不想再在馮家上面多費一點心,通知了家裡人不用去參加馮家的婚宴之後,家中便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定中。
一直到馮生娶妻當日,他們早上起了床坐在桌邊吃早餐,娟兒忽然小聲的對林飄說:“小嫂子,我想去看看。”
林飄楞了一下:“去哪裡?”
“街上。”
林飄點了點頭:“好。”
不去馮府就好。
林飄帶著娟兒,身後跟著小月和大壯,走到了馮生迎娶新娘的會經過的街道,隨著嗩吶一響,喜樂高昂,一首抬花轎響徹整條街道,遠遠的就衝進了耳朵裡。
馮生騎著一匹馬,並不高頭大馬器宇軒昂,馬是矮馬,他是個弱氣的少年,茫然坐在馬上,身後是花轎,是十里紅妝,他好像在夢裡,不知道自己為何身處在此處一般。
他目光遊動,忽然看見了人群中的娟兒,頓時雙眸一亮,張了張嘴,像是在無聲叫她的名字。
但他終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娟兒在人群中,看著那一擔擔鮮紅的嫁妝,那錦繡如燃的花轎,她看見馮生看過來。
馮生的目光那麼痛苦。
娟兒已經看了很多遍。
她其實心裡時不時會思考一個問題,就是自己該不該跳下去。
馮生的眼眸裡的痛苦像一個懸崖,她感受得到,馮生爬不上來,她站在上面,決定要不要跳下去。
只要她跳下去,就拿她的一生,拿她的命來陪他,去燃,去熬,去煎。
她還不知道煎熬到底是什麼,但她知道有煎熬這個詞,輕飄飄的或許可以隨意點頭。
娟兒望著他,看著他騎在馬上越走越遠,紅色的花轎映在她眼中,一擔擔的嫁妝映在眼中。
可是她在這之外還有很多東西,她不能拿命去陪她,小嫂子讓她學了刺繡,她才剛學會一些,她要做事,要做活計,她要陪著小月,要報答小嫂子,以後要待爹孃好,她也有很多事要做,她的一針一線,要送給她想回報的人,不能跟著她一起往下跳。
娟兒看這個長長的隊伍走完了全程,一直到最後一個人消失在眼裡,看熱鬧的人追著隊伍而去,只剩他們還站在原地。
娟兒看著傻愣愣,也不說話,只是轉動目光,像在看一個故事一樣,眼睛轉動追隨了過去,一直到最後一點身影也消失在了街道中。
娟兒收回眼神,看向身側的林飄和小月:“小嫂子,我們回去吧。”
娟兒的早戀就此結束。
回到家裡後,一切如常,刺繡吃飯睡覺,沒幾天小月前來報告,馮生再次來找她,但娟兒現在已經不肯見馮生了,娟兒還讓小月轉告馮生,說希望他以後能好好的,叫他要好好的過日子。
馮生大受打擊,大約十分破防,之後便再也沒有來找過娟兒。
過了秋便是冬,今年是暖冬,整體氣溫並不是很低,雪也不太落得下來,偶爾下上一天也積不起雪,只是浸得地面溼漉漉的。
到了快年前,又是一場雪,山下積了薄薄一層聊勝於無,山上因為海拔高氣溫冷,倒是積得山頭一片白,十分有冬天的感覺。
沈鴻和二狗休沐回來的日子聽見林飄這樣說,沈鴻便道:“書院附近有一處屋子可以住人,樣樣具備,若是要看雪,可以去小住上兩日。”
二狗恍然看向沈鴻:“是書院尾巴後面那裡的那個屋子嗎?前段時間那個就是在那裡住著來著。”
沈鴻淡淡掃了二狗一眼:“他們走了,這一段時間不會有人住。”
林飄一聽:“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山上那麼冷,那邊是炕還是床?”
“有地龍。”
林飄一聽十分驚喜,兩手抱著桌上的暖手爐,下巴靠在暖手爐的棉套子上:“那倒是很好,只是那屋子到底是誰的?我們這樣去住是不是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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