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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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事二嬸子和秋叔就是滿臉的笑,誰能想到他們才來縣府站穩腳跟,本來已經覺得收穫得很多了,結果連酒樓都要有了。
二嬸子和秋叔暢想起來,等酒樓開了起來他們要做什麼菜,要怎麼好好的管,後廚要注意什麼,前面要注意什麼,仔仔細細的梳理嘮了一遍。
大壯在旁邊側耳聽著,他總是呆在家裡,沒聽過這些新鮮事,在縣府裡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家裡聽阿父說,聽小嫂子和嬸子說,還有二狗和二柱,他們輪流的將不同的資訊帶回家裡,讓他知道外面原來這麼大,外面原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到了傍晚二柱和二狗回了家,他們吃了飯二狗便繼續對大壯進行訓練,比如如何問答,先生要是問了什麼,要如何的表現。
然後一個扮作老師,一個扮作學生,一問一答,進門如何表現,如何行禮,如何反應,兩人就像演小品一樣,從頭到尾演了好幾遍,二柱就在旁邊看著,然後時不時糾錯。
“不成,上次我就是這樣說的,那先生就沒看上我,你這說的啥啊。”
“那是你,能像你那樣憨的把話直直說出來嗎?要先猶豫,踟躕,然後表現出自謙,然後再回答。”
二柱表示不服氣:“什麼態度,就是一樣的話,你瞎說,我怎麼就態度不好的。”
林飄一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正是忙活大壯的事情的時候,便打斷他倆:“二柱,二狗這話說的不錯,話只佔一半重要,重要的態度,但這態度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不是心裡的態度,是臉上的態度和嘴上的態度,雖然你心裡尊敬先生,但先生並不知道你的心,說話的語氣和表情才能讓先生明白。”
二柱想了想:“真煩,見他一面還得演戲,小嫂子你沒見過那老頭子,乾瘦的皮,褶子多得像個包子,我見著他就……就做不出那麼討人喜歡的臉色。”
二柱苦著臉,林飄便安慰他:“那二柱你討你喜歡的人的喜歡就好了,你在家裡對咱們家裡人,語氣也軟和,表情也好,咱們都喜歡,外面的人也懶得管他的。”
對家裡人語氣都軟和,二狗除外。
二柱點點頭,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又投入了操心大壯的事業中。
秋叔從屋子裡拿出一件新衣裳來,展開在眾人面前:“我給大壯裁了一件新衣服,想著穿新衣服精神一些去見先生,你們看著衣服還合適嗎?”
眾人圍上去細細的又看又摸了一番。
“很好,料子很好,摸著軟,又有光澤,穿著肯定精神。”
“這樣式好,像個讀書人,也像家裡有點家底的,穿去書院見先生肯定不會被看輕。”
“瞧著很好,也不過分的好,免得叫老師看了覺得太浮華不喜歡。”
二狗也連連點頭,覺得這衣裳很不錯,秋叔笑著看向二狗:“也給你和二狗裁了一身,謝你們這幾日辛苦,一直在為這事操心,尤其是二狗,費了不少心,只是明日急著穿,先裁出了的大壯的,你倆的在後面,恐怕要明後天才趕得出來。
二柱和二狗都表示沒事,能有新衣服穿就夠他們樂了,哪裡介意這一天兩天的。
大壯被圍在中間,心裡有點倉惶的感覺,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他心裡很緊張,要是沒能進書院的,豈不是讓大家失望。
他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好好表現,一定要做到最好。
一夜裡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第二天一早就被阿父從床上搖醒,起身穿了新衣服到院子裡吃早飯。
林飄坐在桌邊,看見大壯走出來,穿了新衣服就成了新小孩,真是精神頭十足。
不過就是衣服下擺長了些,林飄往下看了看,一般下擺到小腿或者腳踝處就差不多了,大壯這件衣服硬生生已經到了鞋面上。
林飄想了想,大概是秋叔想盡量掩住大壯跛腳的事情。
秋叔仔細的給他整理衣服,髮髻更是梳得光華,二狗湊上去聞:“是不是抹頭油了?”
“抹了點,找了個不香的,不然他額頭碎毛太多,看著不精神。”
大壯看起來非常緊張,連吃早飯的時候握筷子都握得十分的緊,眾人輪番安慰他沒事的,也就是去試試,不是什麼大事情。
大壯捧著飯碗,吃了半天,猶猶豫豫,忽然冷不丁的問出一句話:“他們會看出我是跛子嗎。”
飯桌上一下安靜了一瞬,連鄭秋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飄看著他緊張又擔憂惶恐的模樣,拍了拍他肩膀:“那你站起來給我們看看,平時沒太細看,也沒覺著你跛腳,現在我們仔仔細細看一看。”
大壯起身在飯桌旁羞答答的走了幾步。
“完全看不出來,尤其是穿著長衫,你自己不要總想著這個,心不掛在上面影響肯定就更小。”
二嬸子和二柱二狗也都附和著說是,瞧不出來,不要太想著這個事。
說實話,說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他們在撒謊,但要說真的很嚴重也完全不至於,只是有點跛腳,這種程度說是腳踝輕微扭傷了也行,甚至還半點不影響日常行動。
林飄看向秋叔擔憂的目光,知道這個時代對身體健全是有很高的推崇的,除了家人和身邊的人,沒人會同情身體殘缺的人,因為這種人往往被認定為德行有缺,命格卑賤,老天爺都不愛的人,世上也不樂意去愛。
“秋叔,要是先生實在有疑問,你就說大壯這兩日腳扭傷了。”
鄭秋點了點頭,帶著大壯和幾個孩子一起出了門。
秋叔暫時不在,林飄先去小鋪子看了一圈,看到二十四節氣的手帕已經繡出來一半,樣式和色彩都非常好看,尤其是在春天賣非常合適,色彩很清新。
“辛苦你們了,你們繼續,我再去布行看看料子,看看能不能再篩出些好料子。”
林飄如此對繡娘和夥計說過之後,便回了家,開始幫二嬸子賣燒烤,並且變賣邊吃。
“嬸子,這一把裡你多考兩串,給我吃點。”林飄一邊翻著羊排骨一邊如是道。
二嬸子直笑:“小饞貓似的,吃飽了都還想啃一口。”
“嘴淡,嚐嚐味嘛。”
旁邊有好事的,便逗趣:“林飄吃的那兩串算我頭上,我請他吃了。”
二嬸子聽著就煩:“我自家人吃東西,還要你請?少來花花嘴。”
幾人起鬨看向林飄:“林飄,真的不改嫁嗎?你養小叔子畢竟也只是小叔子,哪裡比得上自己生的,你考慮考慮,咱們縣府這麼多男人,你選一個是不是。”
一說自己生簡直是直踩林飄雷區:“你別說縣府那麼多男人,到底是誰想娶我?明著說也好挑個長短不是?反正我,個子矮的不要,怎麼也得比我高上那麼一截,胖的不要,年輕力壯怎麼也得有一把力氣在身上,掙不了錢的不要,家裡沒資產怎麼供養我和我小叔子?”
林飄就差把拜金哥兒幾個字刻在臉上了,看著那幾個男人一臉掃興有些破防的樣子就有些好笑。
畢竟林飄在哥兒裡不算矮的,比他還高上明顯的一截,在男人得是相當的高了,至少得有個一米八五。
話一放出去,就沒人多話了,備好的一大盆肉串和羊排快速大量的架上爐子,很快就不剩多少。
兩人收攤之後便開始操心午飯,林飄坐在旁邊的桌邊摘菜,二嬸子便圍著灶臺忙活起來。
“也不知道秋叔什麼時候回來,一般中午也該回來了。”
二嬸子道:“不知道大壯回不回來了,有些去書院的是第二天去,有些是當天就在書院開始聽講了。”
兩人等了又等,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飯菜做好了,看著日頭也到中午了,始終沒有回來的意思,林飄起身到門外去看,一眼望到巷子口,也沒看見秋叔和大壯的身影。
正等著,就看見遠遠跑來一個身影,近了才看見是二狗,他跑得氣喘吁吁:“不好了小嫂子!”
“咋了?是大壯的事嗎?”
“嗯!”二狗使勁點頭。
“快把氣喘勻,到底怎麼了?”林飄走上去給他拍了好幾下背,二嬸子聽見說話也走了出來。
“鄭秋人呢?怎麼倒是二狗你回來了。”
二狗擺擺手,勻了幾秒鐘的氣才直起身:“大壯不能讀書,秋叔太難過了,坐橋邊不肯走,我怕他跳下去,守了一會也沒辦法,讓大壯先看著點,我趕緊先回來,小嫂子,嬸子,你們快和我過去吧!”
林飄和二嬸子都嚇了一大跳,回身把門一栓趕緊跟著他走:“不能讀書就不能讀書,過些日子再去不就成了?怎麼還坐橋邊了?”
二狗連喘帶跑的在前面帶路:“不是,不是,是以後也不能讀書,他跛腳,先生不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身體有殘缺的,打仗徵兵的時候不用服兵役,但是科舉考試也不能參加,因為科舉考試有幾項要求,要面貌端正,其實不缺鼻子少眼就行,但沒想到跛腳也算,本來先生問得都很滿意,後來看見他有點跛腳,就問他怎麼了,秋叔就說有點扭傷了,先生一聽,也不是大事,就說,讓他注意養著,別碰著筋骨,要是養得不好可別變成跛腳瘸子,那樣就考不成試了,秋叔一聽,就不好了,我看不對就趕緊一路跟著。”
二狗把他倆帶到了鄭秋在的橋邊,縣府中一條小河貫通,正是左右隔開的兩岸,中間一架圓洞石拱橋。
鄭秋坐在河邊岸上,大壯在旁邊守著他,見著他倆來了,忙轉身揮手,招呼他倆過來。
兩人趕上前一看,大壯的情況還好,秋叔已經迎風哭得眼睛都發腫了,怔怔的看著橋面。
兩人一見他這樣,忙上前安慰。
“你瞧你怎麼哭成這樣,你坐這幹什麼,大壯都還沒哭呢,快回家,咱們吃頓飯,然後睡一覺,心裡別想這些了。”
二嬸子說完鄭秋沒什麼大反應,只是搖了搖頭。
林飄看了看大壯,又看了看鄭秋,打算換個思路。
“秋叔,你想一個事,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讀書的,科考的,九層九都是奔著當官飛黃騰達去的,說什麼出息不出息的,其實就是掙不掙錢,日子過得富貴不富貴,咱現在就掙錢啊,咱把事業做大做強,給大壯賺個大房子,留下一大筆產業,別說大壯一輩子舒坦,說不定到了孫子孫女那一代,都還照樣能享福,這些事沒什麼了不起的,一條路出不了頭,自有另一條路,大壯現在在家裡幫忙,打下手,什麼活計都會,人只要能做事會做事,以後絕對是個能成事的。”
林飄說完看鄭秋表情,看著似乎稍微好了點,他們住在一起這麼久,自然都知道他最大的心結就是大壯的殘疾,這幾乎是鄭秋最大的心病和心魔,一掉進這個心魔裡就要化身祥林嫂,哀嘆自己對不住大壯。
沒想到這個心魔在這個時候突然爆了,林飄也很意外,他知道科舉會有要求,但沒想到這麼輕微且並不影響生活的跛腳都能把人排除到科舉之外。
大壯看著眾人圍成一團,也湊上前來,他看起來似乎對這件事沒多少影響,只是看著鄭秋小聲的道:“阿父,其實我可以不讀書的,我讀書也不是我想讀書,我是想阿父高興,所以不讀書也沒關係,阿父你別難過了。”
二嬸子聽了直摸他頭:“哎喲這懂事的孩……這可憐的孩。”
“咱們不是開酒樓嗎?到時候我去酒樓做事,我現在年紀小,等我做到二十歲,我一定是很厲害的人了,什麼酒樓都理得清。”
林飄看著大壯,心裡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在大壯心裡,其實一直是這樣的。
林飄在他身旁坐下,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輕聲慢語:“秋叔,大壯其實並沒有因為跛腳而自暴自棄過,你如果覺得對不起他,應當過好日子,打理好生活,讓他過得更舒坦,而不是讓他總是在擔憂你。”
第79章
鄭秋的眼神動了動,他側目看向林飄,然後又看向另一邊的大壯,在這個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大家都屏息再看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會振作起來還是更傷心。
林飄的心也懸了起來,生怕聽見秋叔突然說,我對不起大壯,我還讓他擔心我,我不活了!這種鬼話。
鄭秋不知道想了什麼,那雙眸子在看過大壯之後沉默了許久,身邊的人都在看著他,都在守著他,希望他能舒心一點,他突然想到很多東西,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家裡捱打,父親罵他是不值錢的哥兒,他洗衣做飯,從天亮忙到天黑,依然沒資格吃飽飯,年節炒了一盤肉他眼巴巴的看著,最終一片都沒吃到,他總在想,要被看得起,要不求人,後來嫁了人,日子還是辛苦,但他不求人,什麼都自己做,沒人有資格看不起他。
後來懷了大壯,他總是在心裡求菩薩,希望能生個兒子,不要生哥兒,做哥兒太苦了,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這個罪,日日受人看不起。
後來大壯出生了,是個男孩,他想老天總不算心狠,是願意可憐他一下的,可是這個孩子慢慢長大,越是養他就越是察覺出不對勁,他似乎生來腿腳就有些問題,小時候學爬都學得比別的小孩慢,等到走路的時候,一隻腳總是使不上力氣。
來看望大壯的人都露出異樣的神情,互相交換著眼神,出了門鄭秋聽見他們在偷偷的議論,說大壯是個天生的跛子,說這孩子算是白生了。
聽到這些話他就知道,沒人瞧得起大壯。
可是後來遇上了林飄沈鴻和二嬸子,大壯去小私塾讀書也交到了朋友,到了縣府裡來,二狗和二柱在家的時候也願意和大柱玩,他和林飄二嬸子湊在一起日子也過得熱鬧快活。
不是一個天地,早就換了光景,現在他和大壯靠著身邊人的幫扶和自己的努力已經過得比以前好很多了,有吃有喝,外面的人怎麼看他們他不管,家裡的人沒有誰是瞧不起他倆對他倆不好的,這樣的日子只要他們踏踏實實的過,一定會更好的。
鄭秋的頭腦從未這麼清醒過,大壯原本就沒有讀書,是恰好遇上了沈鴻才讀上的,現在人已經到了縣府,不必為了沒法讀書自暴自棄。
飄兒說得對,他要賺錢,賺很多的錢給大壯,只要有錢,以後也不會有人瞧不起大壯的跛腳的。
他一下想得有些著魔了,林飄叫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秋叔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飄兒,你說得對,我得振作起來。”
林飄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他失魂落魄的,沒看出來振作的感覺,但秋叔都這麼說了,他們趁機便扶著秋叔趕緊回了家,灶膛裡熱著菜的柴火抽出來填到小爐子裡惹上了一大壺水。
吃過午飯,倒上一臉盆的熱水,鄭秋擦了一把臉,看著臉色還是很差,兩隻眼睛紅紅的。
林飄和二嬸子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說什麼:“秋叔,你去睡會吧,休息休息。”
鄭秋遊魂一樣點了點頭,轉身會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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