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 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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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一片荒蕪。

負面情緒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湧上頭腦，以意識體來到空間的林博，不受控制地覺察到一陣陣的痛苦。

他扶住額頭，花費了一點兒時間穩定住自己的意識，沿著前方唯一的路徑行走，直到看到崩塌的廢墟，以及天空上的飛舟。

“傳說中的智慧之舟……”林博喃喃自語，“看來要見到世界樹，還得花費時間登上那個，讓它為我指引方向。”

這裡的汙染遠比他想象的嚴重，但萬幸的是沒有到最嚴重的部分，林博能夠抵擋，他前行路上碰到了不少魔物，這些魔物在汙染的影響下比尋常的它們更難對付。

林博無法在意識空間動用邪眼，便只能依靠洞悉弱點來攻擊敵人，因為怪物被殺後會消失，他也沒辦法利用怪物殘殘骸製作的武器來反抗，所以前行的路途可以說是異常艱難。

但只要這裡不是一片虛無，林博便能從接近“無”的狀態開始，創造“有”的存在。

幻想與真實交疊的敵人比分明的虛實更難對付，真真假假讓人分辨不清，在無名之風的守護之下，林博避開了能避開的所有怪物，殺死了不得不殺死的敵人之後，最終成功登上了智慧之舟，被帶往世界樹的位置。

但世界樹的風景是不同於外圍的唯美，白髮的神明閉著眼睛漂浮在半空，察覺到他的到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是幼態的模樣，一雙眼睛卻沉澱著長者的智慧，渾身的氣息聖潔乾淨，站在她身邊就讓人自慚形穢。

“大慈樹王。”林博意識到這是五百年前就消散的那位神明，智慧之舟似乎將他帶到了五百年前世界樹的身邊，而這裡還殘留著大慈樹王的意識。

“……不請自來的客人。”大慈樹王赤腳踩在了世界樹的枝丫上，緩步朝著林博走來，她垂下眼眸，手中的能量在氤氳膨脹，蓄勢待發，“世界樹不歡迎你。”

意識體下一秒就要被抹殺。

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殺了我，所有佩戴虛空終端的人便永遠不能醒來。”慢條斯理的話，讓白光成功停在了距離林博的鼻尖還有一寸的位置。

刺眼的光芒讓林博下意識眯起眼睛，等到那光芒散去，他自然而然看見了已經走到他面前的大慈樹王。

兩人的身高持平，林博能夠注視大慈樹王的眼睛，他微微勾起唇角，補充說明：“須彌人正處於夢境之中，相信我的實力，改造後的莫塞伊思，甚至能夠讓他們永遠不能醒來。”

哪怕是小吉祥草王也是一樣。

因為教令院不會給她出手的機會。

“何況我知道你只是虛張聲勢。”大慈樹王不說話，林博也並不著急，語氣仍然是慢悠悠的，“為了維護世界樹，你已經筋疲力盡了吧。”

從那個被汙染到幾乎沒有下腳地方的空間就可以看出來了。

禁忌知識，應該是造成大慈樹王死亡的元兇，她為了維護世界樹的安全，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沒有教養二代草神的機會。

而哪怕是現在，她的一縷意識也在維護著世界樹的健康，可惜近些年來，世界樹的枯萎越發嚴重，但這恰好證明了一些事。

她無法根除汙染，也無力阻擋現在世界樹的衰敗。並且她自己，既然還保有一絲意識，或許在等待新任草神的到來，囑託什麼事情，可惜草神之心如今不歸小吉祥草王掌管，意外被他利用開啟了通道。

而大慈樹王要囑託的事情，也很顯然了。

如果是普通的事情，在外面就可以傳播她的言論，但她沒有，因為她本身就被禁忌知識汙染，她需要一個新的神明來替代自己，需要一個新的神明來抹消自己。

大慈樹王死亡和小草神誕生是差不多的時期，可以推測大慈樹王創造了小草神，但由於神明創造神明太過離譜，再加上世界樹被汙染的問題可以透過抹消大慈樹王來解決，林博趨向另一個可能性。

大慈樹王是世界樹本身。

她折下新生樹枝，作為小草神，等待她的長大，等待她長成另一棵蒼天大樹。

而她的死亡，可以作為養料，反過來哺育小草神。

“可惜，教令院囚禁了小吉祥草王，你沒有機會等到她了。”林博略帶遺憾地搖頭，聲音中無不帶有對大慈樹王的可惜。

“我會等到她的。”大慈樹王輕聲地說道。

她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悲憫神色，她看著林博，視線卻又沒有落到林博的身上，彷彿在看很遠的未來。

“真的嗎？”林博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氣人，“說不定等你等到她的時候，禁忌知識已經將整棵世界樹汙染了，整個須彌淪為死域，而小吉祥草王只能做無人之神……”

心臟在縮緊。

一瞬間麻痺的感覺幾乎覆蓋全肢。

眼前一黑的林博，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大慈樹王扶住了他。

林博感到自己不能動，自己的身上好像有無數只蟲子在爬，他眼前白光和黑光交錯著閃爍，嘔吐的慾望堵在了咽喉。

好難受……

從未這麼難受……

“在世界樹被徹底汙染之前，任何魔鱗病患者都會死亡。”大慈樹王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也包括你。”

林博被大慈樹王扶著，卻是單膝跪在地上，他的頭垂下，汗珠滴落，整個人呈現出讓他分外難受的謙卑姿態。

他早該意識到。

大慈樹王沒有攻擊的能力，但她能夠阻止禁忌知識的汙染，從這種角度上來說，林博也在她的保護範圍內，而一旦大慈樹王放開對他的保護，他所經受的，便是魔鱗病極速升級的絕對疼痛。

只是，就是魔鱗病已經是如此痛苦，處於禁忌知識汙染中心的大慈樹王，又是何等的難受？可她卻仍然雲淡風輕的模樣，這點，著實讓林博佩服。

“那我不開玩笑了。”汗珠讓軟發黏在了頭皮上，林博撐著意識，努力地發出聲音，“既然您的抹消是註定的，那為什麼一定要讓小吉祥草王親手抹殺你，不如……讓我來做這一個弒神之人。”

語句落下的剎那，他的手倏然抓住了大慈樹王的肩膀。

大慈樹王怔了一下，下一秒，玻璃炸裂，火焰突然躥出，落地的火苗一瞬間蔓延開來，瞬間包裹了大慈樹王的身體。

“這是……怎麼可能……”

失去支撐的林博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擦了擦從臉頰處滑落的汗珠。

上次抽卡，除了獲得溫迪的人物卡之外，他還獲得了一張道具卡，放熱瓶。

本來是在雪山降低寒冷值用的，他結合盜寶團火之藥劑師的元素藥劑瓶，對它的材料和功能進行了升級，以至於他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利用現有的材料做了幾個隨身攜帶。

最重要的是，現有的材料在原來屬性的基礎上，幾乎都沾染了禁忌知識這個病毒，再加上火焰對樹木的特攻屬性，對大慈樹王簡直是利器。

他沒有欺負神明的力量，可是禁忌知識有啊!

“來吧，讓我看看你還能和禁忌知識抗爭到什麼程度……”伏跪在地上的孩童仰著下巴，在冷汗淋漓之中勾起唇角，猶如惡鬼，“選擇苟延殘喘，就只能看著世界樹被你牽連燃毀；選擇自我滅亡，一切皆大歡喜……”

大慈樹王在痛苦中哀嚎。

她不想死，她還沒有等到小草神的到來，可她又不得不選擇死亡，因為禁忌知識已經和她融為一體，她是世界樹的化身，如果禁忌知識的火焰從她這裡波及到世界樹的本體，那麼一切都會毀滅……

火燒世界樹……

她神色恍惚地看著林博的臉龐，彷彿看見了自己預知的畫面，而如果她不盡快做出決斷，那一切都會立馬發生在她的面前。

最終她的身影在林博的面前燃成了連灰燼都不剩下的碎光。

世界樹在微風中搖曳。

痛苦以可感知的速度退卻，魔鬼的鱗片在林博的肌膚上消融，林博重新站起身來，他看了看自己，知道大慈樹王已經做出了選擇。

雖然她也沒得選擇就是了。

那位慈悲的神明一定會犧牲自我，哪怕她知道這樣子他會得逞，她也不得不那麼做。

但是呀。

他連死亡的機會，都不會給大慈樹王享有。

林博終於得以有機會對大慈樹王袒露自己真正的心聲。

“被禁忌知識汙染了也沒有關係，汙染的只是軀殼；被汙染了靈魂也沒有關係，忘記了屬於禁忌知識的那些記憶，你仍舊可以是大慈樹王。”

他的手搭上自己的心胸。

得益於小吉祥草王附身凱瑟琳的啟發，他查閱了很多資料，證實了“神降”的存在。

人可以作為神靈的軀殼。

不過一般是肉身作為軀殼，鮮少有意識體作為軀殼的前例。

那又有什麼關係。

正好林博意識體不在軀殼內，他可以藉由魔鱗病，以禁忌知識作為中樞通道，和大慈樹王建立了聯絡，然後利用這個身體上的聯絡，保留下來了大慈樹王的微弱意識。

但這還遠遠不夠。

因為大慈樹王身上的汙染還在。

不過，可別忘了，林博的身體屬於這個世界，會被禁忌知識汙染；但是他的靈魂本就是外來者，本就是……禁忌知識。

就跟吸附劑一樣，在幼屬於幼童的軀殼裡，林博把屬於大慈樹王身上的汙染吸收乾淨，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而不遠處，是教令院研究的神明軀殼。

林博把大慈樹王的意識，親手送入了現在無主的神明軀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