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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覷見此處的動靜,面色微微一變,一把將這仙童推開,低斥道:“還不快退下,沒眼力見的東西!”

這是夏連翹第一次進入這種修士與凡人混居的大型城池,正興致勃勃,看得目不轉睛,壓根就沒留意到這一段小插曲。

回過神來,便看到管事極為討好謙卑地笑道:“諸位仙長見諒,方才那孩子不懂禮數,如有怠慢,在下替他賠罪——”

夏連翹有點兒驚訝,方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白濟安跟著管事寒暄。

夏連翹綴在後面,悄悄扯了凌守夷的袖口,問:“怎麼回事?”

凌守夷很平靜:“不過趨炎附勢,曲意逢迎之輩。”

看她還不解,李琅嬛出言解釋,“方才那仙童並未看出我們修為高低,這管事知曉我等是化丹修士,怕得罪我們,才這般曲意討好。”

夏連翹:“化丹修士怎麼了嗎?”

看她還是懵懂,李琅嬛:“連翹你有所不知,尋常化丹修士就是去哪個小門小派也能被奉為長老了。”

她一時沉默:“……”這真不能怪她不懂。

誰叫修真發展到後期往往會陷入一個元嬰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尷尬境地。她潛意識裡就沒把金丹修士當成什麼厲害的角色看待過。自然不能理解管事這一番如臨大敵,小心對待的陣仗。

話雖如此,換了管事之後,夏連翹這一路上的確感受到了點兒區別對待的意思。

沒有在大堂停留,這位劉管事帶著他們一路向前,直接出了大堂,往後院而去。

逢仙樓坐落於鬧市之中,夏連翹這時才知別有洞天,在逢仙樓的後院深處竟有好大一片湖泊。

煙波浩渺,望之令人心曠神怡。

湖泊之上,泊著幾艘巨大的花船。

水上游廊彎彎繞繞,更有水榭數楹,星落其間。

這位劉管事將他們引至一座水榭之中,不忘吩咐幾個衣袂飄飄,容貌清豔絕倫的侍女好生侍奉。

被白濟安婉拒。

劉管事十分上道地忙讓這幾個侍女退下,殷勤笑道:“不知諸位仙長可還有什麼要吩咐小人的?若沒什麼要事,小人這便退下,不再打攪諸位清靜。倘若諸位之後還有事,不妨掣動閣中金鈴再呼喚小人前來便是。”

她們來這逢仙樓,第一要務便是打探訊息。

李琅嬛自不會讓他退下,客氣地招來他詢問道:“劉道友,你可知曉落雁城內最近可有什麼異相?”

劉管事嚇了一跳,忙躬身行了一禮,將姿態擺得很低,“不敢當仙長這聲道友,至於這異相?倒確實有一樁。”

白濟安挑眉:“管事不妨細說?”

劉管事再行一禮,這才整理了言辭,恭敬道:“前些時日,城郊往東十三里之外,突然出現了一處秘境,入口被雲霧遮蔽,有幾個居住在附近的村民進去之後便再沒出來過。”

“後來,又來了不少修士,都帶著法寶。說這是上古秘藏,要進去尋寶,這些修士也再沒回來過。”

“不過上古秘境這訊息倒是傳了出去,諸位仙長來的時候,想來也都看到了,這城內修士往來絡繹不絕,都是過來碰運氣的。”

夏連翹本欲再問,孰料,就在這時,水榭附近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喧譁聲。

劉管事一怔,忙躬身道歉。

夏連翹沒吭聲,順著那喧譁聲望去。

湖泊上的水榭不止她們這一座,水榭四面開敞,僅僅只垂落白紗遮陽,從他們那兒能遠遠地瞧見另幾處的動靜。

只見另一個管事,正領著一隊衣著華貴的修士往水榭走來。

為首是個紅衣女子,穿金戴玉,彩裙披帛,姿容嬌豔無雙,正趾高氣揚地不知在與那管事呵斥什麼,那管事跪伏在地上,唯唯諾諾,低聲下氣。

夏連翹正覺得這姑娘打扮有些熟悉,白濟安卻微微蹙眉,道:“是她。”

“是誰?”她不解地回望過去。

白濟安:“司馬元蘅。”

司馬元蘅?!

夏連翹心頭一震,忍不住將對方又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這姑娘就是《問道》原著裡那個惡毒女配司馬元蘅?

在場之中,見過司馬元蘅的只有白濟安與凌守夷,凌守夷漠不關心,白濟安蹙眉露出嫌惡之色。

倒是司馬元蘅極為敏銳,覺得不對,猛地抬起頭,朝她們的方向看來。

旋即,一雙柳葉眉便高高揚起,饒有興致換了一副笑臉,“嗯?是你們?!”

這下,竟連那管事也不管了,手握小鞭徑自朝幾人所處的這處水榭走來。

少女踏上水榭臺階,綻放出一抹嬌媚無雙的笑意,“你們怎會在此地?”

言雖稱“你們”,夏連翹卻注意到,司馬元蘅的目光只一眨不眨地緊緊攫住白濟安不放,看起來頗有點兒恩怨在身。

來不及去吐槽白濟安這個招桃花的體質,她有點兒擔心李琅嬛。

考慮到奉天宗或可能與仙門有所勾結,怕日後遇到奉天宗弟子,面臨玄之觀那時的窘境。

臨出發前,李琅嬛又特地在臉上多做了層偽裝,如今看來,容貌平平無奇,唯一雙星眸顧盼生輝。

現在看來,偽裝應該很成功。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司馬元蘅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濟安身上,壓根就沒注意到他身邊這個其貌不揚的青衣少女。

夏連翹鬆了口氣,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

凌守夷則垂眸給她剝瓜子,指尖修長白皙,靈巧非常。

這人大抵上有點兒強迫症,瓜子衣去得乾乾淨淨,一小碟瓜子仁壘得像山一樣高,被他推到她面前。

“嗯?你們怎會在此?”司馬元蘅嬌媚微笑。

白濟安也不欲瞞她,上古秘藏之事,落雁城內,人盡皆知,司馬元蘅明顯也是衝著這來的,瞞也瞞不住。

夏連翹看到老白容色十分高貴冷豔,冷淡得竟不輸凌守夷,“自然是為上古秘藏而來。”

司馬元蘅眼波流轉在他身上,打了個來回,竟笑得更加嫵媚,“是麼?看來小女子與道友倒是同路?這麼看來,你我豈非有緣?”

日光下,少女燦然一笑,光彩照人,直看得那劉管事移不開眼來。

司馬元蘅笑得甜蜜,內心卻恨恨咬碎一口銀牙,眸底閃爍著點怨毒之色。

她上次被白濟安當眾落了面子,正懷恨在心,正想著要怎麼報復回去。

真是無巧不成書,竟叫這人直直撞到自己手上來了。

司馬元蘅攏了攏鬢角,微微一笑,笑得風華絕代。

白濟安視若無睹,只不冷不熱,拱手淡淡答了句,“相逢便是有緣。前些時日在下多有冒犯,如今還望司馬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指教了。”

夏連翹:“……”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老白這一聲“司馬小姐”總覺得像在罵人。

二人你來我往,又互嗆幾句,司馬元蘅似乎還有要事,撩了幾句狠話之後,這才冷哼一聲,甩著鞭子,轉身就走,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又下了水榭。

待司馬元蘅一走,白濟安的面色這才一點點凝重起來,“竟然是她?看來這一番尋寶,必有一番兇險的惡戰了。”

李琅嬛同樣沒見過司馬元蘅,對她的秉性知之甚少,不由問道:“何出此言?”

白濟安面露厭惡之色:“這位司馬大小姐心胸狹窄,為人歹毒。被我搶了玉露甘霖在前如何肯輕易放過?待進了秘境,少不得有一場暗算追殺。”

夏連翹心道,這也不一定。

畢竟這個副本過後,司馬元蘅可是對白濟安芳心暗許,從此之後非君不嫁,吵著鬧著也要倒貼。

時間已晚,眾人便乾脆留宿在逢仙樓內,等到明日再出發前往那處古怪的秘境。劉管事安排了住處,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笑道:“都是最清靜的上房,諸位仙長喜歡哪一間便挑哪一間。”

顧忌著白濟安,乘飛舟而來的這一路上,夏連翹和凌守夷為避嫌基本都沒什麼互動。

凌守夷本打算挑個離夏連翹近一點的上房,孰料白濟安竟似看破了二人的那點小九九,忽叫住他,“凌道友。”

凌守夷:“……”

夏連翹:“!!”

白濟安笑道:“咱們都是男人,不宜和連翹她們住得太近,道友隨我來吧。”

凌守夷斂眸,卻也沒多說什麼,隨白濟安去了。

夏連翹:“……”

夜半。

夏連翹趴在桌子上,咬著筆桿子,以防萬一,又捋了一遍劇情。

窗邊卻突然傳來一陣篤篤篤的動靜。

夏連翹一怔,她沒忘記逢仙樓高約百尺,足有十九層之高,她如今住的正是最頂層。

鬧鬼了??

曾經看過的什麼鬼故事紛紛湧上腦海,她脊背發麻,只得默默安慰自己,她如今是修士了……就算來個鬼也不定能打得過她。

窗外那篤篤篤的“敲門聲”還在響。

一下接著一下,沉穩而有規律,不疾不徐。

夏連翹做足了心理建設,一把拉開窗戶,只見一道白色的人影停在窗邊。她目光望向來人正臉,又是一怔。

既驚且疑,“小凌!”

凌守夷從窗外閃身進來:“嗯。”

清冷俊雅的白衣少年劍修,內斂淡靜,淵月沉珠,湛然瑩澈。

骨節修長的手扶在窗欞邊,身後一輪明月朗照。

月下烏髮微揚,白衣翩翩,當真月宮仙子一般,亦真亦幻,出塵脫俗。

剛互通心意的少年少女,哪怕是一刻鐘也不願意分開。

“你怎麼擺脫白大哥的?”她驚訝地問。

她記得白濟安可是特地拉著凌守夷住了隔壁間,還在門口下了禁制,美其名曰“保護”。

凌守夷神色不動,僅僅挪開視線,避重就輕:“……待他睡了。”

……無所謂,他會御劍翻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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