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節 蹈前轍步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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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令人髮指，他們全然被矇在鼓裡，然而滕上雲如此行事，卻也挑不出什麼大錯，誰又沒有私心？誰又不是先為自己，為宗門考慮？楊葉柳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開元煉魂功」並非什麼逆天的功法，但壯大神魂干係重大，一步落後，步步落後，眼下這門功法已開枝散葉，不再是不傳之秘，至少三聖宗、棲凡觀、開元宗都有人修持，至於騰上門與岐山谷，考慮到他們與開元宗同氣連枝，來往緊密，暗地裡有什麼交易，在所難免。道門十大門派，洛神宗居於次席，僅次於三聖宗，若在這一輪爭奪中失利，被後來者居上，他有何顏面去見歷代祖師？

柳葉楊在棲凡觀逗留了數日，數番接觸下來，覺得申觀主並非難說話的人，臨去之前他終於下定決心，試探著向他提出，能不能索取一份「開元煉魂功」，以供洛神宗上下參詳。申元邛沒有一口回絕，既然穆元雄開出五百枚骨殖，他也不便斷了別人的路，不過洛神宗如能仿效三聖宗，給他一個長老的名分，舍些弟子資糧，打個折扣也並非不能商量。

柳葉楊聞言啼笑皆非，捉摸不透申觀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三聖宗長老，洛神宗長老，一僕二主，虧他想得出來！但細細思量，似乎也沒有哪個門派規定，長老不能兼任。見對方不像說笑，柳葉楊心思有些活泛，正兒八經考慮此舉的可能性，二人開誠佈公，有商有量，最後達成一致，五百枚骨殖打個對摺，長老之位抵去一半，剩下二百五也不用立馬交付，暫欠二十年，到期後再議。

與三聖宗滕上雲不同，柳葉楊乾坤獨斷，一言九鼎，根本無須合議，他徑直與申元邛說定，便攜「開元煉魂功」迴轉宗門，挑選幾位資質尚佳的弟子送入棲凡觀，拜在申長老門下，修持所需資糧，除骨殖外悉數從洛神宗支取，無須棲凡觀負擔。三聖宗知曉此事，並無異議，默許申元邛自作主張，訊息很快傳了出去，道門諸派陸續登門，蹈前轍，步後塵，許一個虛名，欠若干骨殖，換取「開元煉魂功」，事後送上弟子與資糧，迫不及待著手修持。

有申元邛出頭，開元宗穆元雄頓時壓力大減，他意外發覺自己竟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繼三聖宗之後，道門諸派掌門像約好了似的，輪番登門拜訪，核實棲凡觀傳出的「開元煉魂功」是否原版，有無縮水。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擔心戳穿了申觀主的算計，惹來一場禍事，但事後看來純屬多慮，從棲凡觀傳出的「開元煉魂功」一字不差，十足真金，連他也挑不出半點錯。

諸派得了「開元煉魂功」，不約而同將訊息瞞得緊屯屯，慎之又慎，只挑知根知底的門人暗中修煉，千叮萬囑，務必守口如瓶。修持「開元煉魂功」，合用的骨殖必不可少，道門重新加入清剿妖物的行列，為了幾具屍骸，不惜爭個面紅耳赤，令佛門僧眾大感訝異，總覺得疏漏了什麼關鍵，被人蒙在了鼓裡。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道門醞釀的陰謀終於暴露在天光下，而訊息的來源卻要追溯到蛇族族長玉京子。龍象寺攻破春在谷後，蛇族四散潰逃，玉京子收斂妖氣，混入蛇群不知所蹤，小小蛇妖，逃了也就逃了，龍象寺沒有太在意，直到伏虎寺師徒二人追殺冉一虺，誤闖棲凡觀，被觀主申元邛斬殺，監院法海登門問罪，又連遭敗績，鎩羽而歸，龍象寺才如夢初醒。住持曇海得知此事，覺得冉一虺逃入棲凡觀，事出蹊蹺，申元邛似有滅口之嫌，他遣出僧眾，佈下天羅地網，如犁地般搜尋玉京子的下落，著實費了一番手腳，直到近日才將其拿獲。

玉京子被押送到龍象寺，心存僥倖，百般狡辯，在曇海點化下，終於皈依我佛，將「靈蛇煉魂功」的由來和盤托出。曇海反覆盤問，心中掀起驚天波瀾，沒想到棲凡觀觀主竟創出一門契合蛇妖的功法，雖然無補於道行，卻是一切神通手段的根本，而道門大肆蒐羅妖骨，十有八九與此有關。茲事

重大，他不敢自專，只得驚動方丈空藏，空藏移步地牢，以慧眼靜觀玉京子，確認他修持有成，神魂壯大，遠在尋常妖物之上，來日必成心腹大患。

「靈蛇煉魂功」牽扯極大，波詭雲譎，一時也參不透，空藏與曇海商議良久，暗中傳書奔走在外的僧眾，滅妖后檢點屍骸，選出合用的骨殖送回龍象寺。其時夏土妖物慘遭佛道二門屠戮，已十去四五，剩下的逃入深山老林，險惡絕地，輕易不露頭，龍象寺僧眾大海里撈針，好不容易才覓到十餘枚骨殖，馬不停蹄送入龍象寺。

人身無法修持「靈蛇煉魂功」，得方丈空藏許可，曇海揭開「通海井」封禁，絞動一十八根「五行歸元鏈」，請出龍象寺鎮寺之寶，從禹鼎中放出一妖王，命其修持「靈蛇煉魂功」，一辨真偽。那妖王本相乃是一條倒海翻江的黑蛟，幼小時為空藏擒獲，攜歸龍象寺，鎮壓在禹鼎中將近二百載，經佛法點化，對龍象寺死心塌地。佛道二門聯手打壓妖族，阻止妖修飛昇天庭，乃是關係夏土安危的根本大計，空藏始終沒有放黑蛟出禹鼎，直到「靈蛇煉魂功」問世，才不得不冒險出此下策。

那黑蛟出得禹鼎，著地一滾，化為一年青僧人，朝空藏倒頭就拜，口稱「師尊」，周身佛光盪漾，沒有半分妖氣。空藏受他一禮，收他為徒，賜下法號「淨明」，命其隨住持曇海修持，半月後再來見他。曇海領了淨明來到後山「達摩洞」，傳下「靈蛇煉魂功」，蛇乃小龍，蛟乃潛龍，血脈相融，修持這門功法事半功倍，並無阻礙。

禹鼎內溫養二百載，並非白白浪費光陰，轉眼半月過去，淨明鯨吞鯤吸，煉化三枚骨殖，神魂有了長足的提升，眸中金芒閃動，額頭凸起兩個疙瘩，竟有了一絲化龍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