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節 站直了別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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捲簾山處偏遠之地，方圓千里荒無人煙，崩了一座山頭，動靜不算太大，胡惟庸死得無聲無息，並未驚動佛道二門。申元邛連夜趕回棲凡觀，姜幼儀已等候多時，見他風塵僕僕平安歸來，這才鬆了口氣，笑盈盈迎上前,滿面春風，為觀主賀喜。

神劍不可恃，來去匆匆，申元邛身心俱疲，他坐於澄心殿內，命姜幼儀擺上酒宴，喝了幾杯熱酒解乏。燭光下美人如玉，脂香浮動，一雙柔夷為他按摩僵硬的肩膀，倦怠漸漸消退,申元邛的心情好了起來，雖說多費了一番手腳，也證實了他長久以來的猜測，即便沒有神劍相助，他同樣立於此界巔峰，天庭並不遙遠，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他靠在姜幼儀胸口，合上雙眼似睡非睡，忽道：「玉京子有沒有答覆了？」

姜幼儀「嗯」了一聲，輕聲道：「三聖宗胡長老約戰觀主，未敢貿然驚動,玉京子那邊答應了，定在十一月初七日，春在谷中。」

申元邛道：「你且隨我走一趟，順便吩咐下去，提前準備好百桶烈酒。」

聽到百桶之數，姜幼儀身軀微微一顫，沉默片刻，咬著嘴唇說：「妾身……不是膽怯，也不是信不過觀主，去往春在谷，實在是……實在是有些腿軟……」

申元邛道：「玉京子既然找上你，你不露面，未免落下話柄。春在谷沒什麼好怕的，你若腿軟，就多喝幾杯酒壯壯膽，站直

了別趴下，不許給我丟臉。」

姜幼儀想了想，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來她在觀主心中還是有點分量的，至少不比李七絃那小丫頭差。她挺了挺胸，溫柔地為他按摩鬢角，心道，不就是春在谷嘛，老孃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就不信撐不住場面！

默默給自己鼓勁，最後半句話還是漏了怯。春在谷不是什麼虎狼之地，事實上，虎狼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是蛇族供奉祖先的聖地，玉京子聽著像道門高人，實則是蛇族的族長。不過此界妖修受佛道二門打壓，不成氣候，玉京子統御蛇族，看似威風，實則也沒有太大能耐，否則的話，也不至於找上棲凡觀，懇請觀主一視同仁，收下幾位蛇妖充當門人，指點他們修持。

申元邛沒有一口回絕，如果說指點狐族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指點蛇族卻是拿手好戲，畢竟他是吃了美人蟒的男人，以黃泉道法推衍一門粗淺的功法，易如反掌。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提出要挑選三百條毒蛇浸泡蛇酒，如若玉京子拿得出來，棲凡觀便收下三位蛇妖，湊足十大內門弟子。

三百之數對蛇族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眼下是十月中旬，將蛇族召集到春在谷需要時間，玉京子打的一手好算盤，把真正有資質的妖修藏起來，故作大方，擺出數萬大小毒蛇，以顯示蛇族的誠意——要浸泡蛇酒？沒問題！過山風

烙鐵頭草上飛竹葉青金環銀環五步應有盡有，讓對方挑花眼。

姜幼儀天生怕蛇，不過觀主既然點了她的名，腿再軟也得硬著頭皮上。

又過得數日，看看十月將盡，山中氣候漸冷，薄薄下了一層雪。開元宗長老穆元雄孤身一人，踏雪而來，步履中透出一分不易察覺的急切。申元邛交給他的那枚骨殖已經化為灰燼，他慎之又慎，將其中的道法徹底煉化，驚訝地發覺神魂有所壯大，除此之外，並無任何弊端。奪舍重生不再遙不可及，他迫不及待來到棲凡觀，與申元邛商量下一步該如何做。

是的，商量，比起討教或請教，商量更令他感覺好上一些。與此同時，穆元雄也覺得他應當付出更多，那一車車送入棲凡觀的財物只是身外之物，申觀主應當索取更多，才能讓他心安。這世上沒有不求回報的付出，付出越多，回報就越重，重到他無法承受，穆元雄寧可開啟亮話，弄清對方究竟想要些什麼。

申元邛

沒有讓他失望，確認穆元雄煉化了骨殖中殘留的一點天庭道法，他開出了自己的條件。他要穆元雄殫思竭慮摸索出的心法，作為回報，申元邛慷慨地給了他十枚骨殖，慘白中一點墨痕，如惡魔的眼睛。穆元雄無法拒絕，他從宗門庫藏中千挑萬選，找出若干妖骨，但其中蘊藏的道法太過稀薄，無法與申觀主手頭的好貨相提並論，差

之毫釐謬以千里，壯大神魂迫在眉睫，他耽擱不起。

申元邛的條件並不苛刻，雙方各取所需，穆元雄有求於對方，毫無保留，不過他推衍的心法只適合人修，狐族蛇族終須另謀他法。申元邛思忖定當，將羅雲、楊蘭、李七絃三人喚到澄心殿中，考校了一番，傳下煉化天庭道法的法門，命他們死記硬背，不求甚解，先牢記在心。

李七絃天資聰穎，過耳不忘，默默記誦了幾遍，隻字不差，見師兄師姐皺著眉頭唸唸有詞，便湊到觀主身邊，問起這心法叫什麼。申元邛本想說「無名功法」，轉念覺得不妥，隨意取了個名頭，叫做「開元煉魂功」，聽上去威風凜凜，頗有幾分門道。

羅、楊二人學了一點粗淺的《素女經》，潛移默化，腦筋靈光了不少，彼此提點，多背幾遍也就記了下來。申元邛命他們回去後悉心參悟，十日後再聚於澄心殿，將心得切磋交流，定個穩妥的方略，以免誤入歧途，乃至於走火入魔。聽得「走火入魔」四字，三人不覺心中一凜，這「開元煉魂功」非同小可，須得好生琢磨一番，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急於修持。

又過得數日，三聖宗筱雅枝遠道而來拜見觀主，獻上一囊妖骨，大小百餘塊，大都墨痕暗淡，道法稀薄，給幾個徒弟練手恰到好處。申元邛欣然收下，暗示筱雅枝離五百之數尚遠，三聖宗上下還需努力

，存貨不足，就號召道門一齊動手，獵殺妖物，大海里撈針，多少能有所收穫。

筱雅枝唯唯諾諾，暗地裡為之咋舌，轉念一想，這是師尊答允下來的事，她只是一跑腿的，原原本本傳話就行，輪不到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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