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節 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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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一道神念，跨越萬水千山而來，存世不過短短百息，但在識海中拿捏著小小鬼仙，易如反掌。血氣老祖沒有浪費時間，湧身上前，面目變得模糊不清，一道道血氣從體內鑽出，觸手般纏向申元邛，將他騰挪閃避的空隙盡數堵死。獅象搏兔亦用全力，合和道人前車之鑑未遠，血氣老祖不會犯輕敵的錯誤，一出手便傾盡全力。

沒了「陽神劍」，就好比叫花子沒了蛇耍，眼看血氣蜂擁而至，申元邛呆呆立在原地，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血氣近在咫尺，驟然停滯不前，時光在剎那間凍結，他目光茫然，瞳仁化作兩團黑氣，如星雲般緩緩轉動，漸次擴張，佔據了整個眼眶，體內黃泉道法推動法力流轉，徐徐滌盪臟腑氣血，困擾許久的瓶頸漸次崩解，內外貫通，渾然如一。

申元邛踏上半步，伸手拈起一縷血氣，血氣扭動如蛇，拼命掙扎，肌膚「滋滋」作響，留下一道烙印，轉眼又癒合如初。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將血氣送入口中，用力咀嚼著，口舌千瘡百孔，傷口甫一裂開即合攏，痛徹入骨，卻無比痛快。

翻來覆去嚼了百十下，才直著脖子強嚥下肚，彷彿吞下一團火，灼燒著血肉和臟腑，熱力掀起一陣風暴，席捲身體每一個角落，在「食餌術」吞噬碾磨下，最終成為衝破瓶頸的最後一分助力。申元邛腦中轟然巨響，氣機節節拔高，水到渠成，第四層功告圓滿，險而又險渡過難關，連自己都覺得僥倖。

申元邛抬眼望向僵立不動的「血氣老祖」，輕輕一吸，血氣如百川歸海，爭先恐後投入他口中，老祖的身影漸漸淡去，神念被申元邛掠奪一空，最後不剩分毫。他長舒一口氣，搖了搖頭，若非在「不動秘藏」中遇此機緣，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突破瓶頸，得償所願！

遠在萬里之外，滿城屍山血海，死氣沉沉，血氣倒卷而起，如火如荼，血氣老祖端坐於其中，血影時濃時淡，正運功療傷之際，眉心忽然一陣劇痛，種入血煞化身的一道神念已失去感應，蕩然無存。他霍地站起身來，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望向羅剎國方向，這一腳踢在鐵板上，究竟是誰闖入「不動秘藏」，抄了他的後路？

眉心的劇痛愈演愈烈，漸漸蔓延至後腦，血氣老祖悶哼一聲，緩緩坐定，血氣如狂飆般湧入體內，星火冉冉騰空，屍山血海隨之一分分消退。待到天色大亮，血祭暫告段落，血氣老祖舒展開眉頭，眉心仍有些隱隱作痛，他臉色陰沉，靜靜思忖良久，才飄然離去。

識海之中兩兩對峙，驚心動魄，現世卻只過了一瞬，在碧霞子與清淨子看來，那一尊立佛神出鬼沒，憑空現身，眉心射出一道赤光將申元邛罩定，不過短短一瞬，煞氣便一掃而空，佛像亦隨之四分五裂，化作一蓬蓬飛灰，湮滅無跡。

碧霞子回過神來，擔心地望向申元邛，卻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若有所思，眉宇間不無欣喜，一顆提起的心落回胸腔。她上前拉住郎君的手，指尖才剛觸及，便察覺他體內法力如江海奔流，外表卻看不出絲毫異樣，心中又驚又喜，欲言又止。

清淨子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申元邛隨意道：「血氣老祖在此窟中留下後手，適才察覺有異，隔空投來一具傀儡，暗藏殺招，已被吾化解，無妨。」

清淨子雖不明就裡，聞言暗暗吃驚，金仙的手段何其凌厲，幸虧是糜道友率先找到這處洞窟，換作是他，只怕難逃殺身之劫。他嚥了口唾沫，膽氣漸怯，有些患得患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血氣老祖還有後手，又該如何是好？

申元邛拉上碧霞子，二人去往下一處洞窟，卻見清淨子亦步亦趨，腆著臉跟了上來，他吞服金丹，前程遠大，犯不著為一些蠅頭小利壞了大道。申元邛猜到他的心思，啞然失笑，沒有多說什麼，聽之任之，碧霞子

卻有些不樂意，見郎君沒有發話，也就隱忍下來。

兜兜轉轉，隨意看過十幾處洞窟，琳琅滿目，盡是些凡間珍藏，在三人眼中直與瓦礫無異。識海中一戰，申元邛已得了莫大好處，心滿意足，他只揀了一枚玉鐲，給碧霞子戴在手腕上，留作紀念。那玉鐲色作青白，觸手生溫，雖是人間凡物，卻隱隱有幾分出塵之姿，碧霞子很是喜歡，想了想，也替郎君揀了一塊玉佩系在腰間。

清淨子看在眼裡，鬱悶在胸中，他在師門不受重視，無有道侶切磋琢磨，形單影隻，師尊又是個神神道道的糟老頭子，原本仗著道心堅定，不去多想，眼下卻勾起了豔羨之心。

秘藏中不見天日，時光仿似靜止，不知不覺將所有洞窟都看過一遍，正如國主郝鷙所言，好物已盡數落入國師之手，三人一無所獲，除了那一窟佛像外，再無異常。清淨子微覺失望，神物自擇其主，要麼秘藏內沒有神物，要麼他並非其主，白跑一趟，正待從生門離開，忽聽申元邛沉吟道：「吾等在此逗留了多久？」

清淨子下意識正待開口，心神一陣恍惚，似乎已過了數日，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他臉色微變，終於意識到糜道友此言的深意，脫口道：「道友可以察覺到什麼？」

過了片刻，碧霞子幽幽道：「這‘不動秘藏籠罩於法籠中，血符隱現，光陰流馳極其緩慢，定有一‘核心維繫，只不知藏於何處……」.

清淨子聞言眼前一亮，血氣符籙迴環勾連，結成法陣，團團如「籠」，是為「法籠」，其核心定是仙家至寶，須臾不可或缺，否則的話，法籠早就崩潰瓦解，撐不過一時三刻。他將手一推，懸於肩頭的宮燈冉冉升起，大放光明，繞著秘藏轉過一圈又一圈，光影流動如水，尋找著「陣眼」所在，按常理推測，維繫法籠的核心當藏於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