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節 最後一絲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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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白帝修持“血眼通”,正當全力開闢第四處“血眼”的關鍵時刻，卻不料赤金蠻牛沉睡千萬載，一朝脫困，推動革金法則瘋狂反撲。白帝道行深厚，天災之下尚無大礙，卻斷了修持的資糧，一面命手下四處蒐集血晶，源源不斷送至冷泉谷，一面移駕血漿池，除了聞魚龍與重元君，他人一率不得擅入。

天災之下魔物死傷無數，血氣暫時不虞有缺,然而涸澤而漁，非是長久之計，巫輕肥、迦耶、巫砧主急於壯大己身，與赤金蠻牛相抗衡，先後走上吞噬同儕的道路，白帝如何會想不到，只是他重起爐灶，“血眼通”尚未臻於大成，暫時還沒把握撕破臉。

“苗人養蠱”,有人投餵活食，毒物無須自相殘殺，一旦斷食捱餓，只有相互吞噬一條路，弱者淪為強者腹中食，而強者愈強，最終脫穎而出，成就“毒蠱”。赤金蠻牛甦醒，天災橫掃惑界每一處角落，毒物相食地一刻提前到來，白帝縱不想撕破臉，聞魚龍與重元君卻不願坐以待斃，竟以下犯上，聯手將白帝逐出血漿池。

鷹愁山冷泉谷爆發一場萬眾矚目的血戰，三人戰作一團，各自張開血氣神域，彼此侵奪，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雙方勢均力敵，誰都奈何不了誰。硬耗下去不過便宜了旁人，三人不約而同收手，分道揚鑣，冷泉谷就此分裂成兩派，倖存地惑界主宰被迫選邊站隊，要麼投向白帝一邊，要麼投向聞魚龍一邊。

一開始有人抱僥倖之心，遠走高飛，兩不相幫，然而令他們始料未及的是，赤金蠻牛掀起地這場天災影響深遠，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變本加厲，最初一波衝擊過去後，繼之以慘烈無比的法則之爭，革金法則侵略如火，要將鵲巢鳩佔的血氣魔物盡數清洗！無有上尊大德坐鎮，血氣不斷向內收縮，鷹愁山冷泉谷有那一口上古血漿池在，成為血氣匯聚之地，為逃避法則侵蝕，彼輩走投無路，只得去而復返。

還有一批心思活泛的騎牆之輩，不願在一棵樹上吊死，或左右逢源，或待價而沽，遲遲沒有表明立場，結果沒多久就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出現在冷泉谷。明眼人心下了然，白帝與聞魚龍絕不容許他們曖昧下去，暗施手段，乾脆將彼輩煉成血晶，充當資糧。

雙方的爭鬥已經擺到了明面上，讓人詫異的是，隨著時日推移，白帝竟毫無優勢可言，反倒是聞魚龍以重元君為羽翼，獨佔血漿池，引來諸多主宰投靠，咄咄逼人，氣焰不可一世。

合力則強，巫玉露、石鯨主、石夔府、樓京華四位主宰抱團取暖，手頭還握有巫輕肥留下的家底，雖然在天災之下死傷慘重，聚攏到一處，也算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石鯨主頭腦清晰，權衡利弊，第一時間勸巫玉露依附白帝，石夔府、樓京華卻持不同看法，認為白帝已不復從前，血漿池才是日後勝負的關鍵，二人更傾向於投向聞魚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巫玉露不是胸有城府，多謀善斷之人，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眼看形勢越來越緊迫，正當她猶豫之際，帝妃孫景從親身到訪，喝了一盅茶，說了幾句閒話，風輕雲淡，似有心，又似無意，隨口提了一句，巫輕肥乃是白帝的親傳弟子。

過去種種出人意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有這一層淵源在，石鯨主、石夔府、樓京華俱無異議，巫玉露終是站到了白帝一邊。冷泉谷鬧騰了好一陣，至此終於塵埃落定，聞魚龍握有血漿池，白帝旗下聚攏了大半主宰，彼此對峙，相爭不下。

雙方迫不及待爭奪血晶，摩擦不斷，連惑界主宰都親自下場，往日的情分蕩然無存，只剩赤裸裸的利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巫玉露等雪中送炭，頗受白帝禮遇，然而禮遇歸禮遇，終須為白帝出力，才說得過去，他們不得不四處奔走，巧取豪奪，唯有帶回足夠的血晶，才能過上一陣平安日子，苟延殘喘罷了。

惑界形勢之惡劣，遠遠超出眾人的想象，原本如冷泉谷一般的棲身之地，天南海北不下十餘處，短短百年間，就被赤金蠻牛逐一踏破，倖存者寥寥無幾，倉皇逃竄，最終如百川歸海，先後來到冷泉谷避難。彼輩驚魂未定，就身不由己陷入亂局，誰都不得置身事外，一時間紛爭不斷，人人自危，唯有依附一方，才能有些許喘息之機。

天長日久，方圓萬里掘地三尺，血晶已所剩無多，白帝少了一口血漿池，催促甚急，這一次又輪到巫玉露等出行，四人引了魔物兵將，一路投北而去，大海里撈針，胡亂碰碰運氣。遠遠離開鷹愁山，眾人心頭如同挪開一塊石頭，輕鬆了許久，然而輕鬆只是暫時的，革金法則正不斷壓迫血氣，危機四伏，走得再遠，終須迴轉冷泉谷。

只有在冷泉谷，他們才能得到久違的供奉和安歇。

與以往相比，這一點供奉微不足道，然而對沙漠中乾渴的旅客而言，每一滴水都如甘霖般珍貴。法則衝突愈演愈烈，血氣主宰散落各處，音信隔絕，巫玉露等憂心忡忡，他們猜測整個惑界只剩下冷泉谷一處棲息地，如果連這最後的棲息地亦被攻破，他們勢必淪為孤魂野鬼，無處藏身。

他們心存默契，抱有最後一絲僥倖，誰都沒有提起巫輕肥。

一口氣馳出數月光景，掘地三尺，血晶卻所得無多，白帝威壓日重，就此迴轉或有不測之禍，巫玉露思忖片刻，決意繼續北上。走都走了這麼遠，乾脆去往邊境看上一眼，當真無法可想，也就死了這條心。

隨著革金法則不斷進逼，血氣一退再退，據巫玉露所知，再往北千里之遙，便是法則衝突的第一線，危機四伏，暗藏災厄。白帝曾告誡他們，革金之力視血氣為仇讎，必欲除之而後快，一旦為其所趁，殊難脫身，切不可靠近。然而令巫玉露等意外的是，視野盡頭竟出現一道身影，窈窕如好女子，俏生生立於天地間，衣袂飄飄，超逸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