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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手扯動天地偉力,三頭六臂法相,一道血氣神域,之前漢鍾離與魏十七激戰一場,手段盡皆露了底,樊鴟一一看在眼中,記在心裡,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此人神通了得,他自愧不如。不過知曉歸知曉,要破他的手段,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好在大人臨去之時,留下一宗克敵制勝的手段以備不測,他心中有底氣,面上毫無懼色,身形一晃,化作一縷奇氣,憑空消失無蹤。
漢鍾離敗在魏十七手中,大半是戰力不濟,小半是心中託大,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最終憑藉神域脫身,耗去海量血氣,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補回來。此番對上樊鴟,雖是區區一員鎮將,他亦使出獅象搏兔的力氣,不留任何可趁之機,當下將頭顱搖上一搖,現出三頭六臂的法相,六掌扯動天地偉力,禁錮奇氣,樊鴟身不由己現出原形,肉身被死死壓住,不得動彈。
漢鍾離三張面孔不約而同咧嘴一笑,六條胳膊齊齊麾下,天地偉力重重疊加,十丈之內不分敵我,萬物成泥,鮮血潑灑如雨。樊鴟深吸一口氣,不遺餘力催動奇氣,頭頂一道赤光如針如錐,將偉力刺破一個小窟窿,得以稍作喘息,與此同時,鐵血命氣一落千丈,麾下兵卒士氣低落,節節敗退。
千鈞一髮之際,樊鴟抬手輕輕一推,掌心亮起一道璀璨的星輝,法則之線蜂擁而出,漾出層層漣漪,三枚雷丸彼此追逐,循著星力牽引飛向漢鍾離。漢鍾離眼珠都快瞪了出來,頭皮發麻,心底發涼,雷丸中孕育的氣息同出一源,卻各不相同,一為乙木,一為巽風,一為五色,他吃過苦頭,記憶猶新,眼下非是往時,體內血氣只剩小半,再捱上一記,縱能全身而退,也無力再戰,四鎮將若趁機翻臉,豈不是自陷於險地?
漢鍾離權衡利弊,六手一鬆,撤去天地偉力,身影急往後退,氣機牽引之下,三枚雷珠如影隨形緊追不捨,逼得他手忙腳亂無暇旁顧,樊鴟提起大力牛王角,湊
到嘴邊嗚嗚一吹,麾下士氣大振,踏著屍山血海一路向東。一人拼命,百夫難擋,萬人必死,橫行天下,滄瀾鎮將咬緊牙關阻擋片刻,防線終告崩潰,樊鴟揮動九頭穗骨棒,一馬當先鑿穿重圍,身上牛王皮甲蒙上厚厚一層淤血,仰天厲嘯,奇氣與命氣交揉於一處,氣運加諸於身,赤光如虹直衝霄漢,渾身骨節噼啪亂響,福至心靈,道行又深了一層。
東方發白,黎明降臨,朝霞如海潮翻滾,透出勃勃生機。
滄瀾鎮將感同身受,心中打了個咯噔,哪裡敢上前追殺,下意識扭頭望去,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半拍,恰望見身後星光潰散,漢鍾離吼聲如雷,三股雷電之力勃然而作,電光霍霍,如巨蛇一般將他纏住。四下裡兵卒如割稻子般一捆捆倒下,空氣中瀰漫著焦臭,滄瀾鎮將寒毛根根倒豎,小心翼翼退到一旁,臉色陰沉,肚子裡念頭此起彼伏,至於那奪路而逃的鎮將樊鴟,就由他去吧!
回鶻、洄水、逆相三將姍姍來遲,遙遙望向漢鍾離,但見他周身金蛇狂舞,三頭六臂法相被雷電之力漸次磨滅,臉色忽明忽暗,猙獰如鬼,僵持了足足一炷香光景,才將電光盡數撲滅,三千六百毛孔中騰起絲絲血氣,搖了搖雙肩,抖下一身焦屑,落地便化作氤氳黑煙。
“好厲害!”漢鍾離長吁一聲,故示坦蕩,毫不掩飾心中的忌憚,“日後若遇上那韓十八,退避三舍為宜,切莫與之爭鬥。”
四鎮將深以為然,漢鍾離兩度折在他手上,確無僥倖可言,所謂力不如人,技不如人,血戰未至中盤,便冒出此等打破均衡的狠角色,對他們這些鎮將而言,是禍非福。漢鍾離活動一下筋骨,正待收拾兵將轉戰他方,忽然心有所動,“咦”了一聲,舉目向北方眺望,晨光掩映下,一道青光熠熠生輝,又一員鎮將橫空出世,引兵殺向鳥不渡山。
漢鍾離若有所思,樊鴟夤夜送出
的那撥魔獸,正投鳥不渡山而去,難不成其中有要緊的人物,惹來鎮將追殺?他心念數轉,命回鶻、滄瀾、洄水、逆相四將收攏魔物,兵分兩路,互為犄角,緩緩向北推進,先辨明端倪,不忙於揮軍廝殺。
自西方而來的這一撥人馬,非是旁人,卻是銷聲匿跡已久的藏兵鎮將,引了一支虎狼之師,萬里奔波,追逐魏十七來到了鳥不渡山。前後兩度被他打滅,藏兵鎮將原本不想來,他寧願離魏十七越遠越好,然後身體裡的火焰卻逼得他不得不來。這火焰不是羈絆之焰,不是思念之焰,不是情慾之焰,而是切切實實的火焰,燒得他坐立不安,苦苦煎熬。
當日在一芥洞天祇樹給孤獨園內,魏十七以南方本命血氣為引,激發地龍本源,燃起血氣之火,祭煉藏兵鎮柱。這火色作純青,非同尋常,乃是乃深淵開天闢地之初,燒結萬物的焚天之火。他又從心頭擠出淡金色的精血滴入鎮柱,焚天之火燒徹內外,種於奇氣之內,再也無法剝離。
這等祭煉外物的法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存於三界,不存於深淵,乃是魏十七參悟古佛迦耶所傳祭煉之法,與深淵之子所述血晶秘術,融會貫通而成。隨著祭煉層層深入,奇氣內的焚天之火漸次壯大,當藏兵鎮將應深淵徵召衍化入世,遠離魏十七,無有佛光鎮壓,焚天之火失去控制,轉而吞噬鎮將體內的血氣壯大己身,一開始絲絲縷縷,難以察覺,到後來胃口越來越大,索取血氣貪得無厭,乃至於侵吞奇氣,動搖根本,令藏兵鎮將再也無法忍受。
焚天之火祭煉鎮柱,一旦開始就無法中止,在功德圓滿與半途而廢之間,沒有第三種選擇。藏兵鎮將必須找到魏十七,留在他身邊,委曲求全,飲鴆止渴,並且在血戰落下帷幕,鎮柱迴歸原位後,求他繼續祭煉,將自己收服。
自由是如此甘美,自由又是如此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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