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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當年曾遊歷過陸黽、星羅二洲,對羽族和蟲族知之甚詳,這神光蟲乃是星羅洲的特產,寄生於妖物體內,吮吸精血為生,一開始蟲卵只有灰塵大小,細不可察,長到半尺來長,雙頭俱全,至少千年時光,齒章不知耗費了多少精血,才把它養這麼大。不過神光蟲並非一無是處,齒章憑藉護身神光縱橫淵海,罕遇敵手,實從它身上獲益良多。
神光蟲捏在手裡滑膩膩,軟搭搭,像蛔蟲,又像絛蟲,噁心叭啦的,魏十七沒興趣把它養在肚子裡,以己度人,想必梅真人沙艨艟支荷也沒這麼好的胃口,他催動魂魄之力,五指一緊,將神光蟲生生捏爆,神光亦隨之潰滅。魔嬰不覺得可惜,神光蟲令人作嘔,也只有齒章這等蠢貨才會巴巴地當成寶,天下護身寶物多得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魏十七將魔嬰收入“一芥洞天”,負手立於波濤上,等了片刻,海水滾滾分在兩旁,屠真娉娉婷婷升起,將兩塊八角形的“海命牌”交到他手中,躬身略一施禮,化作一道烏芒,閃入他袖中。魏十七將三塊“海命牌”收在一處,又等了片刻,陰元兒踏波而回,指間纏繞著一道鯉鯨的魂魄,顯然也已經得了手。
撥弄魂魄對陰元兒來說,猶如吃飯喝水,渾不當回事,她早把鯉鯨的魂魄裡裡外外翻了一通,盡數獲悉海族的謀劃。卻原來此番環峰島之會,規矩略有不同,以往淵海上族各拿出三處海域作賭注,今番多了蛇頸龍遺下的一十九處海域,共計有五十五塊“海命牌”,一股腦撒入環峰海界中,散落各處,任人自取。海族各遣二十名族人爭奪海命牌,羽族和蟲族空手套白狼,無須拿出海域,但人數減半,且奪得的海命牌更須折半計數,以示公允。海命牌上,附有一絲玄之又玄的癸水異氣,雖法寶亦未能隔絕,猶如黑夜中的明燈,海妖對此瞭如指掌,羽族蟲族卻兩眼一抹黑,只能憑運氣硬搶,別無他法。
但這只是前一輪的爭奪,至於奪得海命牌後如何評定海域歸屬,那殞命的鯉鯨一無所知,鯉鯨族族長閻望以下,只有寥寥數人有資格參與。
魏十七聽了不置可否,心念微動,轉手將兩塊海命牌藏入“一芥洞天”,剩下一塊收在袖中。他運氣不錯,甫入海界,便搶得了三塊海命牌,不過折半計數的話,還不足兩處海域,按照當初的設想,北海,也就是蚩尤海勢在必得,為確保荒北城商路暢通,海嬰獸、潛蛟、天蝠鰩棲身的三處海域也要一併拿下,這樣算來,至少要奪得八塊海命牌,考慮到後一輪的變數,八塊恐怕還不夠保險。
既然只有海族才能嗅到海命牌上的癸水異氣,他們也犯不著花工夫去搜尋,對手遲早會找上門來,到時候有的是機會殺人越貨。魏十七與陰元兒彼此交談幾句,繼續催動水遁符,踏浪前行。
遠處冥水的感應的若有若無,一忽兒遠一忽兒更遠,時刻都在變化著方位,二人擔心有變,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一口氣追出了三天三夜,陰元兒忽然皺起眉頭,提醒道:“小心,不大對勁……嗯,古怪得緊!”
魏十七蹈空而起,須臾步上雲端,極目望去,卻見遠處七八個身影聚在一起,靜默不語,似乎等待著什麼。他眯起眼睛細細檢視,其中一人抬起頭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來見上一面。
魏十七不禁笑了起來,果然有趣,什麼事都會發生,海界之中,也不全是喊打喊殺之輩!他當下跳落雲端,招呼陰元兒一聲,雙雙迎上前去。果不其然,對方並非海族,而是陸黽洲蒼鼓族人,身軀頎長,背插雙翅,體內盡皆藏有異寶,氣息諱莫如深。
為首的鳥人模樣甚是醜陋,尖嘴猴腮,貌似雷公,翻著一雙怪眼上下打量魏十七,尖叫道:“你可是來自大瀛洲的妖奴?”
魏十七並不搭話,視線落在他腳下,沙艨艟被五花大綁,鐵鏈纏身,蜷縮成一團,看上去可憐兮兮,閉目不言不語,耳廓微微抽搐,暴露了他的心緒。同行五人中,數沙艨艟最弱,運氣不佳,被陸黽洲一群鳥人圍住,不敵被擒,也情有可原。
雷公臉身後的另一鳥人湊上前,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意思是那持分海槊的妖奴神通了得,族長曾與之交手,讚歎不已,如非必要,最好莫要主動觸怒他,平添一強敵,得不償失。那雷公臉無可無不可,踢了踢腳下的沙艨艟,道:“此人為吾所擒,生死但在翻掌間,你想不想要回去?”
魏十七隱隱猜到了他的用意,反問道:“要回去又如何?”
雷公臉乾淨利索道:“拿海命牌來換,一塊換一命。”
一處海域,換一條性命,價格可謂高昂,不過海命牌來得容易,魏十七也不甚在意,他從袖中掏出一塊鐵牌,問都不多問一句,隨手擲了出去。
那雷公臉接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一回,遞給身後之人,確認無誤,朝著魏十七一翹大拇指,嘎嘎笑道:“好,爽利,人還給你,毫髮無損!”他伸出腳尖一挑,沙艨艟像球一般彈到空中,周身鐵鏈嗆啷啷散開。他被綁久了,血脈不通,手足痠軟無力,陰元兒揮出一道冥水,將他輕輕一卷,放在一旁。
雷公臉見魏十七並無十分敵意,記起族長所言,試探道:“我等畢竟不是海族,因緣際會來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何不聯手對外,從海妖手中奪取海命牌?”
魏十七一口回絕,道:“免了,蒼鼓族有真仙坐鎮,何必屈尊結交吾輩!風水輪流轉,就此作罷,告辭了!”他伸手將沙艨艟提起,掉頭就走,雙腳踢得水花四濺,捲起一條翻滾的水龍。
目送二人急速遠去,雷公臉皺起眉頭,思忖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他身上當真只得一塊海命牌?”
話音未落,腳下波濤洶湧,汩汩泛起無數泡沫,一隻黝黑的魚頭探出海面,沉聲道:“不錯,只得一塊無誤。”
雷公臉點點頭,將手中海命牌一拋一接,道:“那就算了,等他得手了,再對付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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