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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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輪開始的第五分鐘。

埃德蒙的子彈打空,手.槍徹底報廢，而他取得的最大的成功，不過是在食屍鬼肩頭留下一個血洞,這還是他多次射擊的結果。

作為代價,負責吸引火力的芭芭被食屍鬼打斷了一條腿。

戰鬥輪開始的第6分鐘。

蜀黍浩被食屍鬼撓破肚子，腸子流了一地，夜夜趕緊給他急救，但是效果嘛……

【急救：失敗】

“該死的！我們小隊裡沒有醫生！我就知道我當初該點急救和醫學技能點！”夜夜手忙腳亂。

蜀黍浩虛弱地吐出一句：“閉嘴，你個庸醫,別把我治死了，我tm的寧願死在怪物手上。”

“沒事！信我,這次急救一定！”

“不要啊夜哥！要不你還是去禍禍芭芭吧！”

戰局在迅速惡化。

就如同埃德蒙一開始判斷的一樣,d級怪異最常見，並不代表它們很弱,正相反,這種速度快、力量強,防禦還高的怪異正是因為沒有什麼突出的弱點，非常適合在各個場合擔任炮灰的角色,只不過這個炮灰對現在還在新手村的玩家來說就是妥妥的boss。

埃德矇眼前一花，來不及閃躲,一股巨力就把他撞到了地上，他瞬間吐出一口鮮血，胸.前迸射出三道深深的爪痕。

他幾乎瞬間就失去了反抗之力,他加入稽查局的時間並不算久，而且也不是專職戰鬥的人員，近距離面對食屍鬼的結局根本沒有懸念。

埃德蒙仰面倒在地上，鼻間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他能感覺到食屍鬼腥臭的氣息就近在眼前，它咧開的獠牙能夠輕易咬碎一個成年人的頭骨。

就這麼……結束了嗎？

“咚！”

一顆石頭擊中了食屍鬼，理所當然沒有在食屍鬼堅硬的面板上留下任何痕跡，但這顯然激怒了它，就如同螞蟻挑釁大象，食屍鬼頃刻轉身。

夜夜嚥了咽口水，不過好在他提前把痛感和血腥度調到了最低，此刻倒也沒有那麼害怕，朝食屍鬼怒吼道：“有本事來吃我啊！你個禿頭怪！來試試我的肉質如何！”

食屍鬼撲擊了過去，而夜夜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你們快跑！我儘量把他引……啊！”

在這個晚上，英雄不會出現，在場都是凡人。

埃德蒙拼命掙扎著想要起身，不願意浪費同伴的犧牲，然而他失敗了，食屍鬼剛才那記攻擊直接打斷了他的肋骨，他剛直起身就吐了口血，另外兩個玩家也全部進入了瀕死狀態。

夜夜沒有跑多遠，食屍鬼的速度遠超過他的，剛跑出四五米就被撲到了地上，食屍鬼乾脆利落把他的頭顱咬了下來，大快朵頤。

埃德蒙呆呆地看著這地獄般的一幕。

他知道這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巨大的恐懼把他擊垮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都好！

他渾身顫抖地扶趴下來，不停地在心裡呼喚蘭恩的名字。

然而祈禱和呼喚並沒有解決他們的絕境，沒有神兵天降，沒有機械降神，食屍鬼還是在夜夜的屍體上撕扯，並且很快就會輪到下一個。

埃德蒙雙唇顫抖，腦子裡的影象天旋地轉，和蘭恩的兩次相處所有過程都一一閃過，剪下、分割，就像是僅有的生物本能在試圖找到一點求生的機會。

“你需要回歸你的自我。”

“這需要一個契機。”

他不明白啊，他真的不明白蘭恩說的‘自我’到底是什麼，這就是他的自我，這個可悲的、懦弱的人就是他自己！

埃德蒙長大了嘴，拼命地呼吸，眼淚無法控制地從眼眶中流下，更可悲的是他根本不敢發出聲音去打擾食屍鬼‘進食’，他的靈魂已經抵達了地獄，但身體卻下意識想要苟活哪怕一兩分鐘。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周身散發出一種常人無法看見的霧氣。

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糟糕的噩夢裡，就如同小時候一樣，埃德蒙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戮、被撕扯。

血，滿地都是血啊。

小丑的影子從那血泊中生了出來，抓住埃德蒙的腳踝，刷漆般白的面板上有一張咧開的嘴，他說：

“笑笑啊，埃德蒙，你怎麼不笑呢？”

“是忘記了你把刀子插進我的脖子了嗎？”

“為什麼要恐懼呢？為什麼要恐懼你自己？你連自己都騙過了嗎，那個晚上沒有人報警，也沒有人來救你。”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仔細看看，小丑面具下的人到底是誰？”

埃德蒙茫然地低頭，這是他第一次有勇氣直視小丑的臉，從那慘白的面板下，他看到了小丑的五官。

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這就是他，這就是他的……自我。

埃德蒙渾身顫抖了起來，眼睛睜到最大，指甲抓著臉幾乎要嵌進肉裡。

那個晚上……那個晚上。

在小丑大笑著欣賞他的恐懼時，在他最放鬆的時候，他親手將小丑的刀奪了過去，不顧刀刃劃開手心，薄薄的刃片在他手裡轉了個輕巧地弧度，轉而送進小丑的脖子裡。

血濺了他滿臉滿身，眼前一片血紅，他低頭看著匕首，發現上面出現殺人鬼的臉。

這才是他最深的噩夢。

夜夜在掛了以後，進入死亡滯留的階段，這還是他的‘初死’，於是用遊戲裡的截圖功能給自己和食屍鬼照了張照片，一臉唏噓地和直播間吐槽：“唉，這任務難度太大了吧，這是新手本應該出現的怪？妥妥劇情殺啊！”

直播間的觀眾也在安慰他

【沒事啦，這種情況也是沒辦法嘛~】

【剛才夜夜很帥啦，可惜沒有力挽狂瀾。】

【劇情殺，這一定是劇情殺。想想也是，這是個獎金池任務，難度一定很誇張，應該多叫一點人手的。】

【唉，原本以為獎金池任務的難度體現在調查，沒想到居然體現在boss戰，就很離譜。】

直播間的觀眾還在聊天打屁，在他們看來這屬於劇情殺著實沒戲了，夜夜小隊團滅，但沒事大家會記住他們的功勳，不少一直在直播間觀望的玩家已經收拾行囊去往夜夜他們團滅的地點準備打boss了。

就在這時，原本稀少的彈幕卻突然熱烈起來。

這也讓原本打算下線去看論壇的夜夜愣住了。

因為……埃德蒙站起來了。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著臉，喉間發出尖利的大笑，這想當然吸引了食屍鬼的注意，他果斷放棄了這個吃的差不多的食物，朝埃德蒙撲擊而去。

而埃德蒙看起來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發出癲狂的笑聲，就在其他人都以為他終於瘋掉迎接死亡時，男人放下了手。

這時，其他人才看到，不知何時男人臉色變得慘白，就像刷了油漆一樣，嘴巴通紅，如同可以畫上去的大大笑臉，給人感覺像是馬戲團的小丑，卻莫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突然做出了一個誇張地閃避動作，正好閃過食屍鬼的撲擊。

而且，這並不是偶然。

接下來的第二輪、第三輪食屍鬼的攻擊，旁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相差一線地閃避掉了。

夜夜在死亡滯留模式下目瞪口呆。

之前他也和食屍鬼打過一輪，要知道閃避可是他除了詐騙以外點的最高的技能點了，可是都沒能躲過食屍鬼的攻擊。

埃德蒙……他什麼時候身體那麼靈活的？

一人一怪物一陣橫轉騰挪，不知何時已經逼近夜夜的屍體那裡，埃德蒙沒有再躲，雙手一把抓住了食屍鬼的手臂，甚至主動向它拉近。

作為代價，埃德蒙肩膀上又多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可是他看起來絲毫沒有在意，低笑著湊近食屍鬼散發著惡臭的面部：“真疼啊，壞狗狗~”

說罷，他狠狠將手裡捏著的東西插進食屍鬼的眼睛裡。

夜夜這才看見，自己屍體旁邊的匕首不知何時不見了，取而代之出現在了食屍鬼的眼眶。

【草啊，你們誰看見了。】

【沒、沒有，動作好快。】

食屍鬼發出一陣痛苦的嘶鳴，趁著它受痛的這段時間，埃德蒙也沒有站著不動，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指虎，狠狠一拳砸向食屍鬼的另一隻眼睛。

【嘶……這肯定很疼，腦袋都變形了。】

徹底失去了視覺的食屍鬼，面對不知為何變得如此強大的埃德蒙面前和一直待宰的羔羊差不了多少，在尖利的笑聲當中，埃德蒙拔出插在食屍鬼眼眶裡的匕首，又插進了食屍鬼的心臟、腎臟、太陽穴、脖頸等致命處。

暗紅色的血液不斷飛濺，幾乎要把男人變成血人，但是臉上有著小丑妝容的男人似乎並不介意，一邊虐殺一邊發出尖利的笑聲，似乎以此為樂。

終於，在食屍鬼被匕首硬生生砍成肉醬醬後，小丑似乎終於累了，停下了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成果。

這就是……超凡。

隊長科普過的話在埃德蒙腦海中一閃而過，克服夢之隙第一層的考驗，很大機率覺醒起源，覺醒起源者，將獲得超凡的能力。

一如現在，能夠輕易虐殺普通調查員小隊的食屍鬼，也被覺醒的小丑□□於刀下。

他沒有去看不遠處瀕死的兩個玩家，一邊哼著歌，一邊離去。

夜夜看得目瞪口呆，直播間彈幕刷的飛起。

【好瘋批，我喜歡。】

【嗚嗚嗚嗚好帥啊我的新老公。】

【反派誕生的感jio，為什麼這個npc突然那麼猛了？】

【他要去哪裡啊？好像是剛才那個帶著蝴蝶標本的人離開的方向！】

……

蘭恩臉都要笑麻了。

卡倫斯還在給他介紹在場的來賓，可是蘭恩從未參加過那麼隆重的場合，自然也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情況下要怎麼做，於是他想了想自己如今的人設，從頭到尾都沒有應聲，只是保持敷衍的微笑。

這種漫不經心的樣子，落在其他人眼裡，卻也是理所當然。

擁有力量的人，做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的。

更何況是涉及神秘，這座城市有太多秘密，而在阿卡姆地下里，□□和幫派組織是距離神秘和死亡最近的人，每天有多少流浪漢和混混離奇失蹤或者死亡，他們比警察還清楚。

當然，現場有想得通的，也有不少靠拼命上位的莽夫。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一個裝神弄鬼的騙子，居然也能把黑.道組織們騙的團團轉，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卡倫斯臉色一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場的人自覺面面相覷，連忙避開卡倫斯犀利的視線，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右眼上有一塊疤痕的男人。

“是血狼幫的約翰，近來新崛起的幫派。”

“嘖，一個‘暴發戶’，聽說是耍狠上位的。”

周圍人傳來竊竊私語，但是這位約翰絲毫不在乎，見卡倫斯和蘭恩看過來，他放下手裡的酒杯，不僅不覺得害怕，還挑釁般走到兩人面前：“怎麼，我哪裡說錯了？有種你耍個戲法給我們看看，證明你不是騙子啊，哈哈！”

他瘋了嗎？！卡倫斯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目光沉沉地盯著約翰，如果不是這場宴會禁止帶槍入場，他早就拔出槍.□□了這人的腦袋。

“你想死嗎？”

“你還不夠資格嚇唬我。”約翰嗤笑一聲，隨即看向蘭恩，眼神在劃過他的臉的時候閃過貪婪和欲.望，“想嚇到我，至少得拿出點真本事吧。”

蘭恩：……

啊這，這人不會指望自己給他現場變個魔法吧。

蘭恩依舊是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內心叫苦不已，現實世界又不是遊戲，他當初玩這個遊戲的時候確實記錄了很多法術，可是他現在又不會啊。

“怎麼？辦不到？”約翰臉上的譏諷之色越來越重，卡倫斯心上焦急，也不住地看向蘭恩。

他看起來很想一刀砍了這個冒犯的傢伙，但是又擔心這樣會使得蘭恩不悅，他可能以為蘭恩會親自出手懲戒這個囂張的傢伙。

可蘭恩什麼都沒有做，像是從頭到尾聽不見約翰的挑釁一般，眼神放遠，似乎在等待什麼。

在這種異樣的沉默中，周圍人的眼神也越來越異樣，卡倫斯心中一沉。

要壓服這群惡狼，不使出雷霆手段是不行的。

就在卡倫斯忍不住要再次出聲訓斥的時候，奇怪的事發生了。

宴會上最外層的賓客，開始一個接一個倒下。

其他人都愣住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體內一陣陣虛弱。

現場唯有蘭恩看得到，一條條五彩斑斕的光帶連線在現場的賓客身上，透過人體，隱隱在空中匯聚。蘭恩隨著這光帶延伸的方向，看到宴會最中央的香檳塔不知何時換成了玻璃臺，上面擺放著一個豔麗的黑紅蝴蝶標本。

和之前蘭恩看到過的比起來，蝴蝶標本更加栩栩如生了，像是隨時振翅欲飛。

卡倫斯用盡全力抵擋自體內透出的虛弱感，順著蘭恩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蝴蝶標本，他只是看了一眼，眼部就傳來不適的刺痛，捂住眼睛聲音沙啞：“那、那是什麼……”

“之前和你提到過的蝴蝶標本。”

蘭恩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時而飄渺時而清晰：“準確來說是噬魂蝶的標本，而且馬上就要復活了。”

他開啟了玩家們的獎金池任務，毫不意外看見上面的倒計時只剩下五分鐘。

原本以為這個任務已經和他關係不大，誰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殺出個回馬槍。

“不可能……”卡倫斯猛地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強保持清醒，“我之前應該已經和首領報備過，他也說過標本已經處理掉了。”

蘭恩‘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倒是心裡浮現出一點不好的預感。

很快，他的預感靈驗了，已經有賓客反應過來大罵出聲，大抵是覺得

宴會現場提供的酒水被下了藥之類的。

但是這些人很快就喊不出來了。

誰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當第一個賓客被怪物撲倒在地，周圍人都開始尖叫起來。

在人群的縫隙中，蘭恩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樣。

d級怪異食屍鬼。

蘭恩瞳孔微微一縮。

“啊啊啊啊啊！救命！”

“有、有怪物！”

“該死，槍呢，tm的快把武器還給我！”

在絕對的危機面前，哪怕是在地下世界叱吒風雲的大佬們，在此刻慌張的程度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因為他們此刻手上沒有武器！

不少撲向了旁邊的侍者，想要要回自己的武器，但黑撲克的boss早就打定主意要讓所有人死在這裡，怎麼可能沒想到這手呢，他們交上來的武器早就被轉移走了。

也有部分人果斷轉身朝出口的方向跑，可是他們一動就驚擾了食屍鬼，前門後面兩隻食屍鬼一前一後看守著，率先狩獵跑動的人。

現場的尖叫和怒吼此起彼伏，更令人絕望的是因為蝴蝶標本的原因，宴會里的賓客的生命力在被持續吸收，他們往往才跑了幾步就失去了力氣，更別說反抗食屍鬼了。

“這是……你、你們故意做的嗎？”靠近卡倫斯和蘭恩的那一波人還沒有成為食屍鬼狩獵的目標，此刻聲音顫抖地，雙眼血紅地瞪視著卡倫斯，“這是黑撲克的陰謀嗎？！”

“卡倫斯……你不準備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卡倫斯也面色難看，一時沒有說話，因為他發現他的首領，黑撲克的boss此刻不見了身影。

原本應該處理掉的蝴蝶標本出現在了宴會現場。

突然出現的怪物，不見的武器。

這怎麼看，都是一場黑撲克佈置的鴻門宴。

可關鍵是……他不知道啊。

卡倫斯的心逐漸沉了下去，他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他已經被黑撲克的首領放棄了。

可是對方怎麼會有這種魚死網破的底氣？黑撲克早已經是阿卡姆地下的無冕之王了，沒有這樣做的必要，而且現在其他組織勢力肯定也知曉自家的高層被黑撲克邀請參加宴會，要是這些人回不去，那麼可以預見今晚過後阿卡姆一定會引起巨大的動盪。

而且他也從未聽說過他們黑撲克還有豢養這種怪物……

除非這場局的真正目的是為了……

卡倫斯忍不住看了一眼蘭恩，而在場的其他黑老大彷彿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提示，剛才出言挑釁的約翰表情猙獰起來，眼部的傷疤扭動的仿若一隻蜈蚣，兩三步到蘭恩面前。

他動作太快卡倫斯都沒反應過來，其他人眼睜睜看著他衝到蘭恩面前，原本以為這個人終於按捺不住要對蘭恩出手，誰能想到這傢伙毫不猶豫就朝蘭恩跪下了。

嗯？？？

其他人都愣住了。

在遊戲架空的世界裡，這裡也並不盛行跪拜禮，對大多數城市居民而言，脫帽或者彎腰就足夠作為表示尊敬的禮儀，雙膝下跪這種早已被淘汰進時代的塵埃裡，現在哪怕存在也是用來侮辱人的。

而現在比任何人都要重視面子的幫派首領竟然毫不猶豫就向蘭恩下跪了。

“請您原諒我剛才的不敬，實在是有人蠱惑我這麼說的！”

在親眼看到怪物的存在後，這位約翰的臉色一陣青一陣黑，隨後他的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約翰十分光棍地把自己被當槍使的事情說了出來，誠懇地向蘭恩道歉：“背後指使我的人是毒蛇幫的威爾特，他和我說你不過是個騙子，是黑撲克弄來穩固地位讓其餘人對他們投鼠忌器的。我一時糊塗聽信了他的讒言，還請您救救我，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裡，我手下的幫派願意為您驅使！”

周圍人覺得丟人自覺退後了好幾步，卡倫斯反倒是有點欣賞這傢伙，拉得下面子，下得了狠手，甘願被當槍使搏一搏前程，也很有眼色捨得下沉沒成本，為了活命能把尊嚴踩在腳下。

如果今天沒有死在這裡，未來在阿卡姆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可惜……

卡倫斯看向蘭恩，發現他自始至終，臉上的表情都很淡漠，無論是剛才怪物開始吃人，還是約翰朝他下跪，都還是那股波瀾不驚的樣子，彷彿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這副淡漠的，根本不在意近在眼前的危機的樣子在旁人眼裡看來，就別有一番意味。

他不介意他人的挑釁，也不在意約翰的下跪道歉。

卡倫斯為自己心中生出的一點希望感到了諷刺，苦笑著想：

神會在意螻蟻在想什麼嗎？

祂們只會不經意地碾過。

會指望能與這種存在合作，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

瑪德，完了。

在食屍鬼出現後，蘭恩腦子裡迅速閃過在夜晚的醫院的場景，那時也是這樣，從隔壁病房出現的食屍鬼破牆而出，輕易把玩家撕碎。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可沒有蜘蛛女郎出現和它戰鬥了。

面對約翰的下跪和道歉，蘭恩神色淡漠，表面上看上去不甚在意，實際上也不甚在意，因為此刻他又回憶起了在夜晚醫院的時光，用心理專業的話來說，他有點ptsd了。

普通人犯ptsd的反應可能有尖叫、自閉、憤怒或者焦慮，但蘭恩是個心理醫生，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只是沒有辦法自醫，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保持了最大限度表面上的冷靜，只是在醫院時那種灰暗的情緒還是找上了他。

他有點想擺爛了。

【好傢伙，反轉連連！】

【這個宴會是陷阱？怎麼會出現怪物？】

【阿龍你快點看，宴會中間那個蝴蝶標本，是不是之前獎金池任務那個？】

【草hhhh主播怎麼回事，躲到桌底下也太丟我們玩家的臉了吧？】

阿龍此刻正鑽在桌底下，看見眼前這個彈幕飄過，無奈吐槽一句：“靠啊，你們沒看見食屍鬼一拳一個小朋友嗎，我雖然點了戰鬥技能，但是現在身上還掛著個debuff啊，人家殺我不比殺雞難。我死了怎麼為你們現場直播啊？”

如今，還存活的玩家都能看到自己身上掛著的debuff。

【血量持續下降，每十分鐘-1】

本來玩家就打不過這個怪異了，身上還掛著debuff，想想就不可能好嗎。

“這一定是劇情殺，至少玩家在這個階段本根做不了什麼。”阿龍和直播間觀眾大肆吐槽，“你們看獎金池任務開始倒計時了，估計到時候還會出現什麼動靜。”

【什麼動靜啊？】

【看任務描述，‘在蝴蝶飛走前’，應該是蝴蝶標本會復甦吧？】

【臥槽！這可是a級怪異啊！這不得殺光在場的人？！】

【除了蘭恩，但是現在看起來蘭恩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

【那是當然了，人家是邪神，真以為是什麼良善之輩啊？祂們根本不在乎人類的死活。】

【艹我從隔壁直播間來的，這居然還能聯動？？主播你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天降猛.男了！】

阿龍正巧看到了這個彈幕，疑惑地喃喃：“天降猛.男？”

這時外面的尖叫聲重新響了起來。

阿龍回過神，將視角轉到外面，讓直播間的觀眾都能看到發生了什麼。

只見兩隻食屍鬼已經襲擊完試圖逃跑的侍者或者靠近出入口的人，逐漸朝著人群聚集的包圍圈走去。

兩隻怪物嗅著地面的味道，像是聞到了什麼誘人的目標，猛地朝著人群中央的位置撲去。

一時間怒罵和尖叫聲不絕於耳，人類在面對危機時表現出完全不同的表現，有的平時兇悍的人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發出比小姑娘還要尖利的慘叫，有人罵了一句，用摔碎的酒杯碎片衝上去被食屍鬼撕扯成碎片，也有的開始不顧一切朝著出口跑去，但是很快被食屍鬼輕易追上撲殺。

人群開始移動，就像是被牧羊犬驅趕的羊群。

唯有一個人依舊站在原地。

在被食屍鬼隔空鎖定時，蘭恩整個人渾身僵硬了，他能感受到，那兩隻食屍鬼都是衝著自己來的。

那麼無論退到哪裡，等這裡的人群被撕開，等待自己的結局也已經註定。

那為什麼還要逃呢？

於是他喪失了隨著人群移動的力氣，就這麼站在原地，卡倫斯原本是想要跑的，但是看到蘭恩沒有動，他一咬牙，竟然就跟著蘭恩一起站在原地。

隨著人群移動，兩人的身影也暴露出來。

食屍鬼眼看就要朝蘭恩撲去。

砰——

緊閉的宴會大門，突然在此刻敞開。

一個人就站在門口

宴會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一時竟然沒有人反應過來可以趁機逃出去。

或者說可能有人知道這是逃生的機會，但是沒有人敢動。

門口站的那個人，一身幾乎被血液浸透的衣服。

慘白的面板，大大咧開的嘴。

宛如染血的小丑。

“嘻嘻~宴會，好熱鬧啊，”他抬起頭，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怎麼沒有人叫我呀？”

“吼……”

兩隻食屍鬼感覺到了威脅，它們原地跳起，約過蘭恩和卡倫斯的頭頂，朝埃德蒙撲殺過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小狗狗，我好害怕啊~”埃德蒙說著，忍不住捂住嘴，“但是我為什麼會忍不住笑出來呢？”

就在食屍鬼撲過來的一瞬間，埃德蒙猛地一個下腰，以成年人不可能的柔軟躲過撲擊，然後他直起身，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手上的匕首在食屍鬼要不留下好大一個豁口。暗紅色的血液飛濺出來，此時另一隻食屍鬼也接踵而至，巨大的衝擊力讓小丑整個人飛出去，撲倒了香檳塔。

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金黃的酒液全部餵飽了地攤，小丑瘋狂大笑著死死扼住了食屍鬼的上顎和下巴：“想吃這個，我給你啊！”

說罷他一拳狠狠朝食屍鬼的嘴打去，隨手撿起一旁的玻璃碎片劃破食屍鬼的眼球。

一隻食屍鬼失去視力，另一隻像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傷了一般繼續不要命地撲向小丑，而小丑則是撿起了滿地的玻璃碎片。

這些普通的玻璃碎片在他手裡彷彿變成了□□，變成了寬面刃，變成了飛刀，在空中劃過無數璀璨的刀花，就如同是馬戲團的精彩雜技表演，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中，他活生生用這些玻璃碎片摧毀了食屍鬼的所有感官，然後一刀割下它的脖頸。

小丑轉身解決掉另一隻失去視力的食屍鬼，捧著兩顆頭顱，朝目瞪口呆的觀眾們微微彎腰。

表演謝幕。

迎接小丑當然不是掌聲和笑容，而是在場觀眾恐懼的臉，在他們看來一個恐怖被另一個更大的恐怖終結了。

小丑放下了兩顆頭顱，把它們代替香檳塔擺在桌面上，然後哼笑著朝人群走去，人群沉默地分開，直到露出蘭恩和卡倫斯的身影。

在少數倖存之人的注視下，染血的小丑徑直走到蘭恩面前，單膝下跪。

“嘻嘻~吾主，我來晚了。”

吾主？

直到這個時候，卡倫斯僵住的神經終於緩過神，下意識看了一眼蘭恩，發現他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彷彿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出他的預料，不，應該說，這可能就是對方預料中會發生的情景。

他親眼看到食屍鬼殺人如殺雞。也親眼看到這個染血的小丑虐殺食屍鬼。

他們毫無疑問，都不是人類能到達的程度。

再加上這個稱呼？

首領和自己說過的話突然迴盪在腦海中，他們管這種存在叫做……門徒？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艹艹艹艹艹太帥了吧我的嗎】

【嗚嗚嗚嗚嗚這就是天降猛.男嗎，這打鬥看溼我了，瑪德最後一下你們有人看清他的動作了嗎？】

【沒有，但太tm帥了，玻璃如刀刃，刀刀見血，生生凌遲啊草。】

【這不出動畫？這不出動畫？轉職嗎，我想看熱血戰鬥漫！】

【無人在意這個天降猛.男是蘭恩的人嗎，我聽到他叫‘吾主’了！】

【這有啥，邪神手下沒幾個猛.男能行嗎。】

【我宣佈這就是我新老公了！】

蘭恩麻了。

字面意思，他不僅站麻了，臉也麻了，從食屍鬼撲過來，到小丑突然出現解決食屍鬼，然後到他突然朝自己下跪，因為腿麻了沒反應過來，他竟然沒有躲開，生生受了這一跪。

不是，這誰啊？？

蘭恩眼底寫滿了迷茫，他仔細觀察這個單膝跪地的人，半響才好不容易從他的小丑妝容下看出一點眼熟的眉眼。

“埃德蒙？”

“是，我在。”埃德蒙露出大大的燦爛笑容，“我遵循您的教誨，接納了我的‘自我’，我終於知道自己是誰，該怎麼做了，我願意成為您的手腳，您的觸覺，您的耳目，直到吾主的榮光重新遍佈這個世界。”

蘭恩：？？？

等一下啊，我和你說什麼了？

蘭恩整個人都懵掉了，那不是普通的心理治療嗎？你怎麼這樣了？你醒醒啊！

蘭恩還沒來得及開口否定，突然周邊的倖存者開始一個個倒下。

什麼？不是結束了嗎？

蘭恩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扭頭看向了最重要的蝴蝶標本，因為之前食屍鬼的震懾，導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它。

但其實，這場陷阱中最致命的，恰恰就是容易被忽略過去的危機。

“埃德蒙，去把它……”毀掉。

蘭恩話還沒說完，那一條條連結在倒地的人身上的光帶突然斷裂了，與此同時那些賓客一個個臉上都多了些許皺紋。

蝴蝶標本，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