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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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年齡提升」計劃結束後，遠航艦隊進行了一次全方位、大規模的例行性星艦裝置檢修，為即將開啟的新的星際遠征做著準備。

在此期間，在斯內特的號召下，艦隊召開了由3艘星艦中高層以上軍官參加的會議，這在遠航艦隊啟航以來是非常罕見的，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

關於會議的內容，斯內特並沒有透露太多，只是給出了會議的主題：回顧、展望。

乍一看，這場會議就像某個公司的年終總結會，而並非一個肩負著人類重託、承載著拓展人類生存空間這一遠大夢想的星際艦隊的作風。

似乎有點不倫不類。

可劉翰洋不這麼認為，他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感覺斯內特有著更深的用意。

會議在艦隊旗艦「太淼」號的議事大廳內舉行，會議囊括了遠航艦隊的所有戰鬥和非戰鬥崗位上的中高層軍官。

包括指揮、通訊、星際導航、戰鬥、護航、星艦防禦、後勤、軍需、醫務、科研，甚至還有一些細分領域內的中高層軍官或負責人，如食品製造、星艦環境維護、星艦重力環境監測、星際力、磁場預警、黑洞預監測、小行星及流浪行星預警等數十個部門。

參會人數在3000名左右。

作為遠航艦隊技術類總指揮的劉翰洋自然也參加了會議。

雖然第四武裝護衛飛船編隊已經不復存在了，但作為前中隊長，周芸也收到了邀請。

參會的還有李素佳，但並不是以遠航艦隊中高層軍官的身份，而是以陸戰機甲部隊總指揮的身份與會的。

她只有聆聽權。

會議由宮澤一行主持，會議一開始，位於大廳前方的那塊長約30米、寬約9米的巨大全息屏上以及四周數十個小全息屏上播放著遠航艦隊啟航時的那壯闊的一幕。

20多年前，由30艘新型星際戰艦、星際飛船和40多艘各型別探測和保障艦所組成的一支龐大的星際艦隊從大洋洲的上空出發了。

在與7000萬公里之外的火星軌道上的另一支由10艘星際艦船、10多艘各類探測和保障艦以及由150艘武裝護衛飛船所組成的四支護航中隊匯合後飛向了遙遠的星際空間。

探尋第二個地球家園的「使命探索」計劃正式開啟了。

整個啟航的場面盛況空前，300多艘各類星際艦船延綿數百公里，猶如一條亮光鋪設的光帶，璀璨而宏偉。

一時間，整個遠航艦隊成了全球乃至火星定居點居民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他們以不同方式向這支艦隊表達著美好的祝福...

正當中高層軍官們沉浸在無比高光的時刻時，畫風突然一轉，畫面切換成了遠航艦隊僅剩的三艘星艦孤寂地停泊在沃爾夫359B那翻滾的雲層中的畫面。

三艘星艦傷痕累累，猶如宇宙棄子，又如落魄的殘兵敗將。

軍官們瞬間安靜了下來，彷彿在一瞬間將高漲的情緒從高聳入雲的山頂打壓到了冰冷徹骨的深淵裡...

有人長吁短嘆，有人臉色陰鬱，更有人痛哭流涕...整個大廳內充斥著悲觀和惋惜。

「使命探索計劃失敗了。」宮澤一行那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哀聲連連的大廳內。

沉重而刺耳。

「不是計劃失敗了，而是我們失敗了。」斯內特更正道。

他的語氣平穩而嚴肅，卻讓軍官們有一種芒刺在背的灼熱感，更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進了他們的心。

他的話比宮澤的話更具殺傷力，也更有直擊心靈的穿透感，計劃的失敗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解讀和認知。

失敗還可以再來，但人

的失敗更為致命，是主觀能動性和能力的差距，與客觀原因沒有太大的關係，不同能力的人執行同一任務，可能會取得截然相反的結果。

斯內特的意思就是這一層。

軍官們的臉色更加陰鬱而沉重，整個大廳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宮澤驚愕地看了一眼斯內特，後者仍舊是一幅嚴肅而古板的臉。

雖然在開會前兩人有過交流，可斯內特似乎並沒有按照商定的「劇本」走，顯然，他是有意將此事放大。

詫異歸詫異，會議還得繼續進行。

宮澤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一，繼續執行使命探索計劃，二，回家。」

「回家！？」

如果說宮澤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猝然乍響，那軍官們的驚呼聲就如同崩塌的山峰引發了山崩地裂。

整個大廳瞬間陷入到了躁動之中，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情緒好似脫韁的群馬在狹小的空間內縱蹄揚塵。

大廳內一片喧囂，有爭吵聲、惋惜聲，更有謾罵和責備聲...

聲聲刺耳，句句亢奮。

宮澤費力地維持著秩序，近乎有點聲嘶力竭，反觀斯內特卻是一幅泰然處之的神態，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在宮澤的努力下，會場漸漸趨於了安靜。

「現在，請大家做出最後的選擇，同意繼續執行使命探索計劃的請按藍色按鈕，同意返回地球的請按紅色按鈕，棄權請按白色按鈕，我們將遵照多數人的意願做出最終的選擇。」宮澤大聲說道。

有的軍官互相凝望著，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有的死死地盯著桌面上的三個按鈕，似乎在進行著劇烈的思想鬥爭，有的目光看向舷窗外停泊的兩艘星艦，陷入了沉思之中...

5分鐘後，投票結束了，結果也在第一時間出爐了，令人意外的是，有超過一半的中高層軍官選擇了棄權。

會議無疾而終。

散場後，劉翰洋送走了周芸，恰巧與李素佳在「太淼」號生活區的一間水吧前相遇，劉翰洋提議進去坐坐，李素佳應允。

兩人在一張小桌前相視而坐，雙方都不時地望著對方，似乎有話要說，似乎又無從說起，目光碰觸的一剎那隻能以笑示意。

李素佳的思緒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會議中走出來，而劉翰洋更多的是詫異和不解。

自「生物年齡提升」計劃執行以來，憑藉與機甲X1367的上下級關係及所謂的交情，李素佳完全可以實現自己身體和四肢重生的夢想，可她並沒有這麼做。看書菈

「好久不見了。」劉翰洋抿了一口水，說道。

「嗯，有兩年了吧。」

「最近怎麼樣？」

「還好，你呢？看起來氣色不錯。」

「呵...年輕了嘛。」劉翰洋淡笑道，笑的同時眼睛盯向了李素佳的身體，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肖航的手臂重新長出來了。」

「我知道。」李素佳點點頭，不自然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眼睛看向了別處。

「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機會？」

「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身體，重新擁有人類的軀體，可能...」李素佳的眼圈紅了，她哽咽了，忙不迭地用合金手臂遮住了臉。

「我知道你有顧慮，機甲X1367的技術目前還不完全成熟，就拿肖航來說，他重新長出來的那條手臂只是另一條手臂的複製品，嚴格意義上講是兩條左手臂，機甲X1367還無法做到重組他那條缺失手臂的基因編碼。」

「你錯了，翰洋，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身體結構

和狀態。」李素佳說著，眼淚吧嗒而下。

他知道她在撒謊，看著她那柔軟的一面，他也不忍心將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不過，有一件事，他必須弄明白。

「你的身體被改造前，你的臟腑和被...被打斷的四肢都進行了相應的技術處理，它們現在在哪裡？」他硬著頭皮，問道。

她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不想再提及此事，可看著他那期盼的眼神，最終還是開口了：「慄劍鋒中將做了妥善的安排，應該儲存在一家醫學研究機構裡的超低溫冷凍室內。」

「我明白了。」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又說道，「也就是說，只有回到地球，才能在技術上實現你的身體和四肢的再生？」

「翰洋，我們能不能聊點別的？」

「好好好，聊點別的...」他說完，仰起脖子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然後轉著杯子，「想聊什麼？」

她苦笑了一聲，無奈地看著他，想笑又想責備，片刻後起身向門口走去...

「喂，不聊了？」

「不聊了，下次想好了再聊。」

「我想知道你按了什麼按鈕？」

李素佳停了下來，思考片刻後轉過了身子：「藍色!」

過完，大步朝前走去...

「喂，你怎麼不問問我按的是哪個按鈕？」

李素佳沒有回應，消失在了通道里。

劉翰洋佇立良久，剛才的會議，在表決是否繼續執行「使命探索」計劃，還是回到地球的問題上，當時他並沒有做出抉擇。

他想的比較複雜，既有現實的考量，也有對未來的顧慮和迷茫，所以投了棄權票。

現在，綜合所有因素，他已經有了最終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