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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桂歡不喜歡廖斂的眼神。
尤其當他休息的時候,整個人就彷彿是一頭睏倦的野獸,鬆散的眼神裡帶著一簇不容挑釁的兇光。
交了錢,廖斂提著塑膠袋走出了店門。
沒過三十秒,店門口又傳來了一串電子熊的歡迎口號,桂歡抬頭去看,就見廖斂板著一張臉又走了回來,與他付錢時不同,這會“野獸”已經醒了,眼神裡的兇光沒有一絲遮掩之意。
桂歡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放到身後,快速按下110,手指放在撥通鍵上,隨時準備按下。
廖斂皺了皺眉頭,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繃,開口道:“你家門外有監控嗎?”
桂歡眨了眨眼:“……店外沒有。”
店內倒是有。
廖斂眼睛在店裡看了一圈,指著電視旁的監控器道:“那個,能拍到外面嗎?”
桂歡嚥了口唾沫:“拍不到。”
廖斂點點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桂歡拿不準他的意圖,她的膽子不算小,可還是忍不出長舒了一口氣,從窗戶向外打量。
廖斂把買來的東西放到地上,到路邊抬起了一塊大石頭。
北方的冬天,家家戶戶都有醃白菜的習慣,缸裡放滿白菜,上面再壓一塊大石頭。
路邊有幾塊被挑剩的大石頭,一直沒有人搬走。
廖斂四肢精壯有力,穿白襯衫的時候,胸口總是鼓鼓的。
只見他非常輕鬆地抱起了一塊大石頭,一路走到一輛轎車旁邊,在桂歡詫異的目光下,高高舉起手臂,用力砸在了車前的擋風玻璃上。
隨著玻璃的碎裂聲,車子響起了刺耳的警報音。
廖斂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居民樓,隨後充耳不聞地往回走,他似乎一點也不怕別人發現,步伐從容,拿起放在地上的東西,掏出一袋小魚乾,一邊吃一邊走。
路過超市時,他微微側頭,向裡面望了一眼。
視線相對,桂歡“唰”地坐回了椅子上。
外面的警報聲還沒有停歇,一聲一聲,震耳欲聾地敲擊著桂歡的耳膜。
第2章
他最後一眼是什麼意思?
漫不經心的一瞥?還是帶著某種警告意味?
警報聲嗡嗡作響,桂歡不適地皺了皺眉頭,居民樓兩側的窗戶紛紛開啟,居民們探出頭來看熱鬧。
這時,轎車上方四樓的窗戶被“嘭”地一聲推開了,一個身材壯碩的光頭男人伸出頭向下望,看了一眼就憤怒地吼道:“哪個天殺的砸了我的車?!”
桂歡仔細瞧了瞧,這男人她見過,姓王,附近的人都叫他王三餅。
王三餅在這一片是個名人,爸媽原來在鋼廠工作,他從小就是這一片的小霸王,常年穿梭在遊戲廳和錄影廳,中學還沒畢業就不念了。
年過三十的王三餅,還住在父母家中,至於職業,說的好聽點,是一名需要偶爾肉搏的自由職業者,說的不好聽,就是一個混子,也叫做社會閒散人員。
外面鬧哄哄的,桂歡喝了口酸奶,想了想,繼續低頭算賬了。
毫不意外的,外面並沒有響起警車的聲音,想來王三餅平時得罪了不少人,一時半會也想不起是哪個“天殺的”報復了他。
幾個阿姨結伴走進小超市,她們一邊用眼神暗示著王三餅的車,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著這個新話題。
“歡啊,你上午看沒看到誰砸了王三餅的車?”
桂歡掃著條形碼,往外看了一眼道:“我上午忙著理貨,警報聲突然一響,把我也嚇了一跳。”
見桂歡這兒問不出什麼,阿姨們結完賬,便意猶未盡地出了超市,邊走邊說道:“咱們這片兒早就應該按監控了,就咱們前面那個主道,都按上了!”
“這太不安全了,今天砸他車,明天要是放火燒他房子怎麼辦?我家可是跟他家一棟樓的。”
阿姨們的講話聲漸漸遠去,桂歡拿起無糖紅茶喝了口,繼續給下一位客人結賬。
有點社會責任感的人,遇到這種事情可能都會猶豫要不要去報警。可桂歡不會,因為她不想惹麻煩。
王三餅自己都不去報警,她就更沒有義務去當活雷|鋒了。
等到打零工的小陳來換班,桂歡就騎著自己的小摩托出發了。
先去了一趟快餐店,檢查了一下廚房和廁所的衛生,聽領班彙報了一下工作和賬目,順便解決了自己的午飯。
下午去了趟五金店,等她回超市的時候,小陳正在門口和一群大媽們嘮家常。這麼冷的天,小陳勾勾著身子坐在小板凳上,懷裡貼個暖寶寶,邊嗑瓜子邊說話,嘴唇子都凍紫了。
小陳今年剛二十,在附近的農林大學上學,每週抽出三到五天來這打零工,小夥兒幹活麻利,人也機靈。
要說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和大媽們一起碎嘴子。
“小陳,熟食來了嗎?”
看到桂歡回來,小陳趕緊站了起來,把瓜子揣進兜,笑呵呵地道:“都到了,我把冷藏櫃和貨架都碼上貨了。徐老闆問我們要不要進些新口味的水餃,快過年了,應該好賣,還送了一箱試吃。”
超市的活很瑣碎,除了體力勞動和打掃衛生,每天還得檢查快過期的產品,要把它們全都擺放到最前面一排,爭取快點清庫存。
“老闆,您聽說了嗎?咱門口王三餅的車被人砸了!”
桂歡沒搭話,說道:“你去把庫房整理出來一塊兒,晚上會進一批飲料。”
“是花生牛奶和咖啡嗎?下午就到了,我拿出來了一些,放到熱飲保溫箱裡了,價格標籤都貼好了。”
桂歡:“嗯,那你再去刷一遍廁所。”
“都刷完了。”
桂歡脫下外套,想著晚上弄點什麼吃。
小陳跟著湊過來,眼睛亮晶晶地道:“您說是不是□□啊?這膽子也太大了,不怕上熱搜啊。”
桂歡指了指冷藏櫃,小陳心領神會地掏出一瓶無糖茶飲,繼續說道:“我今天怎麼不上早班啊,說不定就能看到了。”
桂歡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說道:“小陳,你是念水產養殖專業的?”
小陳頓了一下,不知老闆怎麼想起來說這茬,接話道:“對。”
“包括魚類嗎?”
小陳:“有,不光有魚,還有蝦,貝類,好多種。老闆你想養魚啊?”
桂歡:“你覺得魚這種生物,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小陳想了想,說道:“作為食物,營養價值高?”
桂歡:“嗯,那是作為食物,作為一個生物來說,最大的優點,就是安靜。”
光張嘴,不說話,桂歡非常欣賞這種特性。
小陳秒懂桂歡的言外之意,嘴巴閉上,點了點頭,去找活幹了。
晚上有小陳關門,桂歡便拿了三包供應商送的水餃試吃品,趁著天沒黑回了家。
快到單元門門口,桂歡看到有個人影站在門外,似乎在等開門,走近了發現是個外賣員。
桂歡繞過他,開啟了單元門,外賣員後腳也跟了進來,衝她笑了笑。
桂歡走得不算慢,她一路上到六樓,誰知外賣員也跟到了六樓。
桂歡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裝作家裡有人的樣子敲了敲房門,說道:“爸,開門。”
餘光看向外賣員,他也在敲門,敲的是她家隔壁。
三響過後,旁邊的門就被開啟了,廖斂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穿著一件有點皺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休閒褲,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他微微動了下眉頭。
外賣員送完外賣,轉身就下了樓。
桂歡趁著外賣員遞東西的時間趕緊開門,可外賣員的動作太快了,她門鎖剛開啟,還沒等進屋,外賣員就已經下了半層樓了。
桂歡低頭看了眼手,想著要不要開口說話,就聽一旁的廖斂道:“給你,封口費。”
桂歡轉頭看向他,廖斂左手舉著一個食盒,透過塑膠蓋子,可以看到裡面是半截烤魚,還是靠頭的那一半,基本沒什麼肉。
再看他右手提著的塑膠袋,裡面是剩下的半盒烤魚,魚腹魚尾,鮮嫩誘人,是他留給自己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沒有誠意,還是存心想試探她。
桂歡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眨,聲音不大地道:“我什麼也沒看到,沒有理由收。”
砸完了車,也沒見他拔腿就跑,顯然是不怕別人看到。
廖斂盯著她看了幾秒,點了點頭:“想收了再告訴我。”
說完,他便關上了房門,稍縱即逝間,桂歡瞥到了房裡的擺設,客廳正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貓爬架,枝幹要比普通的粗上個三四倍,整個客廳都被佔滿了。
他養貓了?
看來這貓個頭還不小,要不然就是養了好多隻。
第二天,桂歡一如往常,按部就班地起床去上班,下樓路過停車場,她隨意地掃了一眼。
廖斂的豪車大咧咧地停在停車位上,因為太大了,還佔了一截隔壁的停車位,剛好,那一截就是她家的。
由於這片是老城區,當初規劃的時候並沒有停車場,當時各家各戶還沒有那個條件。
後來居委會根據群眾需要,就手動給畫出了一個,面積層次不齊,大小也沒那麼精準。
桂歡的父母不開車,桂歡自己騎摩托,就停在超市門口,於是她家這塊停車場基本屬於閒置狀態。
就算廖斂佔了她的位置,桂歡也不會去說什麼,在她看到了廖斂的砸車現場之後,就更不會去說了。
平穩地度過了一天,今晚小陳不來值夜班,桂歡便開到了九點,拉好鐵門準備回家。
她家離超市不遠,走路五分鐘都不到,路燈照下,拉長了她的影子。
桂歡今年三十三了,過了年就是三十四,同齡人好多都已經結婚生子。
男朋友這種生物,桂歡曾經也有過。
她本身長得漂亮,除了性子沉悶了點,沒有其他太大缺點。從上學起,就有不少男生追求她。
她自認眼光不高,五官端正,沒有惡習,就可以。
可交往了幾個,無一不是無疾而終。追究原因,大多都是因為她的“冷淡”,甚至有人曾說過她,談戀愛就像“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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