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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瑛躺著養病的時候,梁州府倒是波瀾四起。

梁王府世子被拐子劫走一事觸怒了梁王與曹王妃,於是王府兵丁和曹家人滿城搜捕罪犯,連呂瑛住的院子都被波及了。

梅沙應付搜捕倒是很有一套,他扮作一個行商將人哄走,回到院中,對坐在榻上研究照月珠的呂瑛說:“這事本來也不復雜,就是曹王妃的哥哥打死了人,被另一族報復,狗咬狗波及了小一輩罷了。”

秦氏一族雖為皇族,祖上卻不過是個挖礦的駝背瘋子,底蘊不足,梁王也非強勢的王爺,那對秦湛琪動手的大族自覺只要做的隱晦便不會有事。

呂瑛正在打譜,指尖敲著棋盤:“看來曹家與梁王聯絡很深了。”

梅沙:“可不麼,曹家在湖湘勢力大減,全靠巴著梁王的名頭在梁州府圈地才回了口氣呢,秦湛琪作為梁王與曹家結盟的結晶,也是金貴得很。”

呂瑛淡淡道:“那就都是以後要收拾的人了。”

梅沙一驚,如今南禹稅收還是以人頭稅為主,而隸屬於澤的瓊崖島、南洋群島則是田畝稅,而粵東道和粵西道這兩年也做了稅改。

若非這兩道實質上已經被割給了澤,換了承安帝來做此事,恐怕士族們會紛紛造反哩。

但呂瑛的身份卻不單單是澤的獨苗繼承人,更有一半秦家的血,梅沙進了百聞坊,因武功高,一開始級別便不低,自然知道以後南禹也歸面前這貴不可言的小公子。

如此一來,改稅就不僅是澤的國策,以後也會是南禹的,梁州也不例外,而若要在梁州實施田畝稅,就必定會和曹家和梁王對上。

如果呂瑛的生父要做這道國策的絆腳石,他會停手嗎?

他不會的。

瓊崖島計程車紳反抗改稅時可是直接被呂瑛殺穿了,城牆上的頭顱被掛滿,剩下的就堆京觀,許多頭都被石灰醃製過,幾年過去也只剩白森森的頭骨,還有些人則在修路隊裡過得比牛馬還不如,最後活生生累死,或者在開山鑿石時被砸死。

誰敢攔呂瑛,誰就是他要殺死的敵人,呂瑛只對百姓操爹媽的心,對敵人卻冷酷到了極致。

梅沙問:“小殿下,梁王世子被劫一事,我們要管嗎?”

“你也說了,狗咬狗罷了,我們不摻和曹家與他人的恩怨。”呂瑛繼續打譜,“不過你說對秦湛琪動手的那一族姓於,可是刀王於白勁的族人?”

於白勁,江湖排名第一的刀客,其夫人為百手仙子趙樂,是有名的暗器大家,擅長為武器淬|毒,嫁人後也沒有退隱江湖,反而用她的毒術為夫家錦上添花。

呂曉璇提過趙樂,說這姐們喜歡用帶鏽跡或染了糞水的暗器,發出去後能讓人傷口發炎。

趙樂嫁人後也不改風流做派,曾暗示過神弓呂“今晚來姐姐房裡”,這一段呂曉璇就沒和兒子說了,作為江湖第一“美男子”,她遇到的類似的尷尬事可太多了。

梅沙蹲下:“正是於白勁,於家有一世代相傳的鐵礦,他們族中無論男女皆要練刀,男子更要學鑄刀技藝,以前開龍爺起事時還為軍隊提供武器。”

“那就難怪他們不將梁王放眼裡了,江湖最頂級的世家,又在開國時立過功,不得了。”

呂瑛端起藥茶喝了一口:“若是南洋也有這樣的世家,我可就有麻煩了,要知道動用軍隊殺光他們,光是後勤準備就累死人了。”

對話到此結束,梅沙低著頭,內心並無對呂瑛的畏懼,只有滿滿安心。

若一個普通人對親爹各種淡漠,那自然是會令人覺著此人薄情寡義的,可呂瑛站在家國百姓與生父的勢力之間門毫不猶豫選了家國百姓,作為百姓的一員,梅沙絕不會因此責怪呂瑛。

待養好心病,呂瑛便開始在梁州一帶考察民間門,他雖自稱是趁著家裡長輩還不算老、幹得動才溜出門來遊玩,這一路卻很少玩樂,藤箱中

的筆記卻變得越來越多。

呂瑛如今考察出經驗來了,來一地時先總的將此地瞭解一遍,接著列個大綱,自己琢磨好要了解什麼,比如開墾出來的田畝有多少,田畝所有權集中在哪些人手裡,自耕農與農奴比例,農業如此做大綱,士、工、商也不例外。

他是允許自己的屬下翻這些筆記的,只要別弄壞紙頁就好,於是呂瑛一邊寫資料,梅沙就跟著一邊看。

小夥子是江湖第一賊盜,眼光可犀利得很,一眼就看出這些凝聚了呂瑛對各處民生了解的文書是好東西,看的時候只恨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才華,最後乾脆拿了個本子,將自己覺得重要的段落摘抄下來,反覆背誦。

呂瑛不喜歡他這麼做:“不是寫成書的東西便成了金科玉律了,盡信書不如無書,你看可以,別將之奉為絕對正確的東西,必要時要質疑我。”

梅沙震驚:“質疑你?”

呂瑛對他的眼神很不滿:“質疑我怎麼不行了?我會為了這點事砍死你不成?”

那倒不至於,呂瑛對自家屬下一直算得上厚道,不然死忠於他的人不會那麼多,要讓呂瑛下死手,那肯定是犯事了。

梅沙抹汗:“您好歹也是雨神後裔呢,算半個神仙,我一個凡人,哪敢質疑您。”

呂瑛沉默,隨即一嘆:“說的是呢,這大概就是政教合一統治方法的缺陷了,當底下的人失去質疑上層的能力時,他們會被欺負的。”

偏偏“上層”這玩意腐朽起來的速度比男人早|洩的速度還快,呂瑛是天生的多疑,就是瘋了也不會信這些人以後不墮落,所以他有點愁。

呂瑛並非那種“將難解的問題交給後世人來解決”的性子,遇到難題了,便是不能立時解決,也要留個警示給後來人。

也許以後他要給屬下們、百姓們的心中埋下一些學會質疑的種子,這就又牽扯到如今掃盲班課本的更改了。

呂瑛將這件事記在心上,又教導梅沙:“你在百聞坊做事,也要學會到民間門多走走,寫我這樣的筆記,你看我怎麼做,以後我派你出門做調查,就心裡有譜了。”

《明君預備役手把手教你做民間門考察》

梅沙受寵若驚,主家親自教下頭的人做事,這可難得,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梁州府是大城,按理說是繁華的,典妻賣子之事卻很多,只因當地大族多,這些大族和官府一般,官府收稅,他們也要收,什麼過路錢、紅白事的賀錢,百姓自然窮得響叮噹,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天災意外,稍有不慎就會面臨要找人借錢的境地。

那高利息的印子錢一借,從此利滾利的,就一定會走到讓百姓典妻賣子的地步。

以往梅沙是看這些看慣了的,可他在瓊崖島過得太快樂了,那兒被呂瑛殺得根本沒有印子錢存活的餘地,老百姓缺錢自然可以找工做,連孤兒都有慈育堂養。

梅沙心頭便不自覺升起一份“大逆不道”的念頭——南禹的當今皇帝也不怎麼樣啊。

連個小孩子都比不過。

看著呂瑛蹲田邊,用才學的梁州腔哄著一老農,老農稀里嘩啦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梅沙又搖頭,罷了,朝堂諸公高高在上,哪裡會親自下鄉來做這調查?怕不是踩個黃泥路都要嫌汙了緞子做的靴。

然後他聽呂瑛說:“小梅,你來一下。”

梅沙:“來了。”

呂瑛嫌太陽大,找了有樹蔭的地方十分熟練的一蹲,梅沙跟著蹲,就聽呂瑛說:“我有事要你去辦。”

根據呂瑛調查,越是瓊崖島影響力輻射得不夠遠的地方,越是有一種現象,便是孩子等於資產。

這裡的資產不是說什麼孩子大了能當勞力,而是真的可以把孩子賣出去,比如那老農一輩子生了八個孩子,養身邊的只有三個,其餘五個都是賣了的。

“有的賣去了南邊,有的賣去了隔壁巴蜀,吐蕃那邊也

收人,而且每年的需求都不一樣。”

呂瑛算著:“我們得弄明白此地賣人的行情。”

梅沙:“查這個做什麼啊!”

呂瑛鄙視:“哪處要買什麼,就代表缺什麼,小男孩比較好想,就是沒兒子的人家要兒子,但如果某村要買女人,就說明他們缺女人,那女人去哪了?是不是他們會殺女嬰?或者對女子的迫害尤為酷烈?再細分一下,吐蕃那邊有時會指明要年輕的處|女,聽聞那邊常有人祭,要求祭品潔淨,這不是對上了?”

“小梅,你可是百聞坊的人啊!”呂瑛痛心疾首。

梅沙大為羞愧:“那我們要怎麼查?”

呂瑛:“簡單,這附近有一個百手仙子趙樂孃家搞的人販子村,裡頭全村都是買賣人的,有柺子也有人牙子,你晚上過去下個毒把人放倒,我去刑訊,問完了話就能知道此處最大的人口買賣通道。”

梅沙:“……萬一於白勁殺過來了呢?事先說好,我打不過他,你也打不過,我倆聯手都不成,他可是和太子殿下一個水準的高手!”

澤國的太子殿下→呂房。

呂瑛理所當然道:“你不是輕功江湖第一嗎?到時候我騎著你跑就是了。”

做呂瑛的馬仔,總免不了和真馬一樣成為坐騎。

偏偏呂瑛行動力太強了,梅沙壓根攔他不住,只好苦著臉先護送小殿下回城,既然決定做一票就跑,行李也得提前收拾好,梅沙這方面經驗豐富。

跑路時馬車是不能坐了,太慢,他們得騎馬,所以馬車要找個地方安置。

要不就賣了?

呂瑛素手一揮:“此處有秋瑜的椰子油鋪子,你送過去就成,我不去,免得讓他們知道我穿了女裝,我就靠這個避開百聞坊的調查呢。”

沒錯,他們這次出行,瓊崖島自然會派人來找呂瑛,呂瑛特意變裝,就是不想被找到。

梅沙面露敬佩:“秋少爺竟是把生意做到這兒來了?”

呂瑛:“是劉紫妍拜託他到這兒開店的,早些年曹家聯合湖湘道大族毀了堤壩,淹了四個縣,劉紫妍還替湖湘百姓記著這份仇,便託我和秋瑜在這安個釘子,好時刻蒐集曹家罪證。”

梅沙豎起大拇指:“劉坊主也是好樣的。”

如今劉紫妍是澤國正兒八經的工部下屬礦坊坊主,正四品官員,手頭的實權比她爹劉千山還大,每年年終到瓊崖島做彙報時,都可以去永康書院看呂瑛做的筆記,並抄錄回去。

這位劉大人還時不時送她自己做的湖湘考察

筆記到島上,呂瑛對湖湘道的印象大多來自劉紫妍,換句話說,如果呂瑛奪了天下,他對湖湘道的治理將會參考劉紫妍的筆記。

那不過十五歲的少女已是能影響一個省份未來數年的發展了!

可以說在澤國年輕的官員裡,劉紫妍是前途最好的一位,和錢阿全這位年輕男性官員的領頭人一比都不差什麼,正兒八經的呂瑛嫡系,連呂瑛都要時不時寫信勸她多休息的那種。

澤國許多官員的終極目標就是混到劉紫妍這種呂瑛會寫信關懷的地步,比如洛奇逸、陸緣海那兩人都是以此為榜樣的。

只是聽聞劉紫妍在民間門調查時連鞋子都走爛了十多雙,腳底攢了厚厚的繭,兩廣南洋有修腳匠,她來島時去修腳,那腳把做活的女匠都嚇了一跳,以為面前的是個經年如牛馬一樣苦幹的老農。

這女子也是夠能吃苦的,但她的心態也很好理解——她的老大是用人唯賢的呂瑛,她幹得好了,以後是真能進澤國內閣做首輔的,現在好好幹活,多做點有意義的事,以後婚姻自主權在手,有錢有權,許多瞧不上女人的男官都得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甚至是跪著。

不許女兒入宗祠的劉家族老們心裡就對劉紫妍很是不滿,面上不好得捧著她討好她?日後劉紫妍封侯拜相的同時還能青史留名,在這個世道里,她算是走了最舒爽的一條路了。

梅沙也算入了仕途,自然有更進一步的想法,當即趁著機會難得向呂瑛問起劉紫妍如何管理湖湘,面上是帶著“我敬仰劉大人所以要向她學習”,心裡卻有股不服輸的勁。

呂瑛哪裡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樂得屬下願意上進,也教得用心。

兩人說話間門入了城,就看到一支車隊出城。

是曹家,車隊裡還有梁王的儀仗。

呂瑛避入街邊小巷,梅沙跟在他身後,發覺少年用一種非常冷淡的目光望著車隊駛出城門。

“看方向是去找於家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查出來。”呂瑛喃喃,看來梁王也不完全是廢物。

梅沙:“小殿下?”

呂瑛回過神:“先去寄存馬車,晚上照常行動,嘖。”

曹家去找於家必然是討不了好的,於家面上會應付他們,卻絕不會承認他們暗害梁王府小世子,而且呂瑛在七夕節殺了於家不少人,他們怕是要把這筆債記在梁王和曹家頭上。

可若是今晚於家再失去一個人販子村的話,他們必然會知道有另一股勢力對付於家,便無暇應付梁王,說不定就會在梁王和曹家手裡吃虧。

呂瑛想,這兩方鬥起來還是狗咬狗。

深夜,趙家村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

呂瑛問完想要的情報,收起柳葉鏢,踩斷了村長的脖子,用手帕擦手。

梅沙穿著夜行衣站在身側:“主子,油都淋好了,那些被賣的貨都拿了我們給的銀錢逃了,秋氏商坊的夥計和本地雨神信徒會幫他們離開這裡去兩廣。”

“那就點火吧。”

村子裡該殺的人都殺了,如今天熱,一堆屍體腐爛發臭恐會引發瘟疫,不如燒了乾淨,正好這村子地理位置好,周邊都有溪流,也不怕火勢漫延到別處去。

少年走到村口,背後已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得天空的暗色雲彩都隱隱發紅。

呂瑛回頭,看罪惡的村落消失在烈火中,突然起了興致:“小梅,我們這算是步入江湖了嗎?”

梅沙低頭輕笑:“我們早就身處江湖之中。”

“那江湖也沒什麼意思。”呂瑛一揚袖,瀟灑離開,根據才得到的情報,吐蕃正在內亂,有僧人、吐蕃貴族分為四方勢力鬥爭中,為了獲得最終的勝利,他們的確是在購置人祭來敬獻上天。

恰好照雪骨的位置就在吐蕃高原,呂瑛要往那走一趟。

當夜,呂瑛上了一艘前去巴蜀的船,船隻行駛在長河之上,窗外便是許多燈光耀耀的花船,有香紗曼語將那構築成人間門天堂,當然,只是男人的天堂。

梁王也帶著兒女出來夜遊河水,賞人間門繁華,彌補兒女在七巧節受到的驚嚇。

秦月湖好奇心重,便沒有像姐姐弟弟一樣圍著父王轉悠,而是跑到船頭吹風,恰好看到一條貨船船頭有一穿湖光紗的身影。

小郡主捂住嘴,睜大眼睛,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頭摘下面紗,對她笑了笑。

兩艘船再次在船上交錯而過。

秦月湖痴痴望著那艘遠去的船,心想,世上竟有這麼好看的人。

而梅沙也看到了梁王府的小郡主,他笑著說:“那梁王府的子女也不像主子說的都很醜啊,屬下瞧著都是樣貌出色的,比巴蜀郡王的大世子還強些。”

呂瑛:“做我的弟弟妹妹就嫌醜了,本來我就不想認他們,看到他們的臉就更不想認了,可到了明年,我再不樂意認,全天下也會知道這三個和我有親。”

梅沙:……那可不,誰能和您比啊,您這臉要是打一萬分,您的弟弟妹妹頂多一千。

“說起來,巴蜀還有屬下一位故人哩。”梅沙嘿嘿一笑。

呂瑛:“誰啊?”

梅沙高高興興:“就是巴蜀郡王府的大世子啊,秦湛聲,以前調戲婦女被拉到修路隊修路的,我入隊的時候他才刑滿釋放,他還教過我和水泥呢。

呂瑛:“哦,你是說戰聲啊,我記得他明明是個廢物啊,進了修路隊什麼都不會做,被趕去餵豬,結果喂死了兩頭豬,又被趕去割稻子,這麼個人居然還會和水泥了?那巴蜀郡王真得好好謝我教他兒子做人。”

原本以呂瑛的性子,他是不會關注修路隊裡的人過得如何的,那戰聲之所以能把名字傳入呂瑛的耳中,主要還是此人廢到出名,如今瓊崖島的官吏們帶學徒時就常常罵“你怎麼蠢笨得和修路隊的戰聲一樣”。

梅沙:您把巴蜀郡王的大兒子扣島上做了幾年苦工,巴蜀郡王再是頹廢到成日酗酒、不管大兒子闖蕩江湖,對您也不可能沒怨氣。

只是巴蜀郡王招惹不起呂家,給朝廷遞摺子求當今撈人,當今也不肯出手相幫,巴蜀郡王這才生生忍了而已。

他們乘坐的船是呂瑛駕駛,很快便被浪推著超過前方所有船隻,快速朝巴蜀行去。

華美的大船中,梁王帶兒女扔線穿針,玩了一陣,他朝甲板呼喚:“月湖,為何不來玩?都在外頭待了半個時辰了,小心夜風吹多了著涼。”

秦月湖小臉紅紅地回來:“父王,我方才見著一個好美的姐姐,比父王還美,她還對我笑了呢。”

梁王不喜他人說自己美,聞言,豔麗的面上有輕微愁緒:“月湖,不要說父王長得如何,也不要管其他船上的人,她們大多……不正經。”

現在是晚上,正經的女兒家哪裡會在船頭對誰笑?這河上若有愛笑的美人,也是花船上的女子。

秦月湖不高興:“她才不是不正經的人,她穿了梁州府唯一的一匹湖光紗做的衣裳,是那日送弟弟回家的人,對吧?”

秦湛琪接收到姐姐的目光,像是想起了什麼,也開心道:“如果是穿著湖光紗、腰繫青色綢帶、長得和祖母畫像很像的人,那就是我的恩人啦,但他不是女子,送我回來時說過,他是哥哥。”

梁王聽到兒子說那人與母親畫像相似時,已覺得哪裡不對,等聽到哥哥這個詞,他心口一跳,忙問:“可知道他多大?”

秦湛琪回想一番:“唔,看起來比大姐姐還要大兩三歲哩。”

秦月庭今年十一歲。

梁王連忙起身奔到甲板,目之所及卻只有花船。

許許多多的花船載著嬉笑的女|支|女,薄情的嫖|客,在河流之中流淌著夜晚的罪惡。

梁王單手撐住船沿,面帶哀慼。

髮妻離去時,身上是有身孕的,算算日子,那孩子也該有十三歲了,髮妻是江湖人,那他們的孩子也該是會武的。

小萱,是你帶著孩子來看我了嗎?

遙遠的閔福道,呂曉璇打了個噴嚏,面色為難地推拒著面前一位美人的好意。

“艾夫人,呂玄只是查案,順道幫朱家找回了這批貨,您大可不必如此……”

被稱為艾夫人的閔福道第一藥材商、寡婦艾雪兒香肩半露,咬著下唇,她身段豐腴綽約,面板保養得白皙細嫩,神情似嫵媚似哀怨。

“呂大人,佳人在前,您真對雪兒半點反應都沒有嗎?”

呂曉璇:鄙人沒有那個功能啊!

她抹了把汗,脫掉外套罩到艾雪兒身上:“艾夫人要謝我的話,來日和瓊崖島呂家做藥材生意時打個折扣就好了,還有,日後不要再借著什麼給我案件線索的名頭叫我晚上來了,這對夫人清譽有損。”

說到錢,艾雪兒立時變了臉色:“你做什麼美夢呢!老孃就是不想給你錢,又圖你的身子才邀你到府上的!”

作為一個生意人,艾雪兒也是有原則的!

呂曉璇差點被艾雪兒的實話嚇得跳窗跑路,她硬著頭皮比了個數:“呂家需要的藥材有這麼多。”

艾雪兒又變臉,喜笑顏開道:“不就是打折麼,沒問題,給你們打九折,保證給的都是上好的藥材。”

然後她又把衣服脫了。

都說呂玄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如今一看果然盤靚條順,腰細腿長,聽說他神力驚人,搭著這身段,必然是持久又有勁的!

艾雪兒喪夫六年,雖日子也不是過得完全旱了,但看到呂玄這樣的極品,不吃上一口,那心就和貓撓的一般。

呂曉璇瞳孔狂震,只覺得早些年藍阿蘿帶來的頭疼再次攻擊了她。

即使艾雪兒遠不如藍阿蘿豪邁,和泡在水潭裡,身上只裹著花葉然後冒出來嚇人一跳比起來,艾雪兒身上好歹還有衣物,但呂警官還是想說一句話。

救命啊!爸爸媽媽瑛瑛救我!

最後呂曉璇不得不用被子將艾雪兒裹成一個卷,跳窗跑路了。

負責接應的謝二頓是聾啞人,看到呂曉璇過來,他只是平靜地想,這是今年第六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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