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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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本以為呂瑛是那種丁點苦都不能吃的嬌少爺,畢竟人家爹是王爺,娘是南海土皇帝家的太女,他相當於超級加倍的太孫,自幼金尊玉貴,錦衣玉食,本人還先天不足,多吹點風都要倒。
所以他們出門玩三天應該就要打道回府了,多了怕瑛哥身體吃不住。
誰知道真的跑出家門後,呂瑛向秋瑜證明了小朋友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完美繼承了智人的傳統藝能——跑圖。
很多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從非洲出發開啟跑圖之旅,後來地球這張圖就被他們跑遍了,至於圖上那些被智人們吃到滅絕的物種……嗨,不要在意細節。
很多年後,六歲的瑛瑛決心跑遍瓊崖島,這同樣是一場不能在意細節的旅程。
小朋友行動力巨強,說要搞明白菜霸是什麼,就真的把定安縣的菜霸、魚霸、肉霸、路霸全部都摸了一遍,只是摸的方式有點粗暴。
呂瑛打聽好陳姓菜霸的住址,白天好吃好睡養精蓄銳,晚上帶著秋瑜打上門,小人家說:“把他們綁了。”秋瑜就擼袖子衝上去,用他精妙的龍華拳把現場所有人暴打一通,所有人都倒下後拿繩子捆起來。
接著呂瑛搬個板凳坐著,手捧小本本和小碳筆問問題,他問什麼人家就得答什麼,秋瑜拿塊板磚站邊上,誰敢不答,秋瑜就得用磚掀那傢伙的臉。
陳姓菜霸有點骨氣,被板磚掀臉了也咬緊牙關,沒關係,呂瑛這兒還有拔牙、切手指等手段候著。
秋瑜一開始是拒絕用這些不人道手段的,呂瑛看秋瑜不想動手,以為他打架打累了,體貼說道:“那你歇著吧,我來。”
小朋友親自在人家灶臺邊找到一把鉗子,要往惡霸嘴裡塞,勇得不行。
得,給區區幾個惡霸拔牙哪裡就需要勞動武宗陛下了?還是秋瑜來吧。
秋瑜黑著臉,託著陳姓菜霸那滿是橫肉的臉,手一掐,鉗子一塞,菜霸發出慘叫,從此少了門牙,這下瑛哥再問什麼,菜霸就答什麼,變得無比老實,他們家裡有口人、有幾畝田,為啥要做惡霸,背後靠山是誰,殺過幾個人……都被呂瑛記在小本子上。
呂瑛最後問道:“你為什麼要做菜霸呢?既然有手有腳,賺一碗乾淨飯吃也可以吧?”
陳姓菜霸訕笑:“小少爺,乾淨飯的確能賺,但太少了,像我這樣爹孃沒權沒錢的下等人,要想吃肉,不就得去賺不乾淨的錢麼。”
呂瑛:“你攢攢錢,買頭豬養大,不就有肉吃了?”
陳姓菜霸沉默了一陣,別開臉:“多餘的糧都被王老爺收走了,攢什麼錢,自己都吃不飽,豬跟著我也要餓死。”
呂瑛:“哦,。”
他把這個叫陳大牛的人說的話都記在了本子上。
陳姓菜霸不是唯一倒黴的惡霸,呂瑛白天不光打聽了菜霸的家庭住址,定安縣的肉霸、魚霸、路霸的住址也被他打聽到了。
秋瑜看著他整理的名單,嚥了下口水:“瑛子,咱們今晚是不睡了嗎?”
呂瑛滿臉理所當然:“明天他們聽到陳大牛的訊息肯定會對我們有戒心,那時候再要動手可就沒今天這麼容易了。”
秋瑜好心提醒:“可不睡覺會影響長高哦。”
呂瑛猶豫一陣,還是一揮小手:“要長高也不差今晚這點。”
看來定安縣的惡霸們註定要有一個充實的夜晚了。
秋瑜心裡有無數槽要吐,卻硬是不知道要從哪吐起,他覺得自己不小心放出了一個大殺器。
惡霸們平時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一個個都是上砍頭臺也不冤的主,但在今晚,在嬌小可愛的呂瑛面前,所有惡霸都成了被虐的小可憐。
《我只想滿足我的好奇心,至於滿足好奇心的手段殘不殘忍,我無所謂》。
“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吧。”秋瑜小聲,呂瑛就看過來了,他趕緊閉嘴,一磚拍到肉霸臉上。
惡霸們壞得千奇百怪、百花齊放,這是秋瑜肯幫瑛哥動手的原因,
只是一個晚上,定安縣的“霸”們的老底都被呂瑛摸透了,小朋友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準備學他娘把惡霸們的腦袋剁了掛城門。
秋瑜一把攔下:“你還小,現在就沾人命未免太早。”
呂瑛:“這種事還分什麼早晚?我們白天找了好幾戶人家問訊息,留著他們明天到處查我們的來頭,查到那幾戶人家頭上,他們還有活路嗎?讓開。”
瑛瑛說得有理,但秋瑜還是不讓小孩動手,他一抹臉。
“我來,你歇著!”
兩輩子頭一次沾人命,秋瑜手打擺子,要不是穿越後落戶湖興坊這種江湖世家,又被封建社會各路吃人操作整麻了,恐怕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就要下不去手。
不過呂瑛這孩子的思維有點不同常人,等秋瑜找了個牆角吐了一陣後,他一點也不怕秋瑜身上的血跡,還又親了秋瑜一下,眼睛亮亮的。
“秋瑜,你對我真好。”
秋瑜苦笑:“別多想啊,我可不是為了你動手的,我只是、只是明白,就算我們把這些惡霸扭送縣衙,他們也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說不定他們的後臺自罰三杯,他們再避開這陣風頭,之後依然能繼續橫行無忌。”
他眼中含著陰霾:“也許在這世上,只有我們會為了老百姓懲罰這些人了。”
呂瑛摸摸秋瑜的頭。
身邊帶著個小孩,秋瑜也沒空把頭送上城門口了,只在菜市口粗粗壘了個小京觀,然後抱著呂瑛、揹著胖子騎著驢子連夜跑路。
呂瑛還很遺憾:“那個藥霸背後是縣尉呢,要是能去他家問問事就好了。”
今晚被呂瑛問事的人都涼了,放過縣尉吧,他好歹還是這個縣的治安保證呢。
秋瑜:“瑛子,哥和你說實話,我在武當山紮了兩年馬步,今年才練明白內功,你讓我打打惡霸都算了,縣尉算本縣豪強,張嘴一喊能搖來很多人,帶著你、驢子、胖子,我要是還能打進去,我師父也不能把我趕下山來了。”
呂瑛嘆氣:“那就以後再說吧。”
小孩開始往驢子背上爬,包袱裡滑出一個鉗子,鐺的一下落地上,小孩又跳下來把鉗子撿起塞包裡。
他發現這東西用來刑訊特別好用,就順出來了。
秋瑜:“……走吧。”
定安縣縣尉運氣好撿了個死緩,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幸運,第二天在菜市口看到馬仔的身體零件,他勃然大怒,當即叫人去追查兇手。
縣尉這邊招呼,其他損失人手的地主們也紛紛叫人到處巡邏,因賊人實在兇惡,這群人又向上打了報告,要求瓊崖島的真正主人,呂家家主派人來查。
呂家的確派人來了,為首的叫姜平,是呂房身邊新出頭的護衛,武功高強,為人機敏,他在定安縣查了兩天,自動把來此的目的從查案轉變為給孫少爺收拾爛攤子。
呂瑛這邊依然瀟灑,熬了個大夜後,他縮在秋瑜懷裡補了一早上的覺,睜開眼睛,發現秋瑜抱著他坐驢子背上,察覺到他有動靜,先摸額頭再把脈。
秋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沒有?”
剛睡醒的孩子軟綿綿回道:“沒有,但我有點餓。”
秋瑜哦了一聲,準備撿點柴火做飯,就看到呂瑛拿出他的地圖,手指在上面劃來劃去。
“秋瑜,我們下一步去找那個拿走佃戶所有餘糧的王老爺吧。”
他興致勃勃:“我想看看能讓手下佃戶沒法用乾淨飯填飽肚子的人是怎樣的,他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活不下去。”
秋瑜想,當然是因為貪唄,地主官僚資本家壓榨勞動人民的油水還需要理由嗎?
他認真問呂瑛:“那弄明白為什麼後,你會把王老爺的腦袋也剁掉嗎?”
呂瑛:“看情況吧。”
於是他們改道去找王老爺,又發現王老爺拼命剝走佃戶所有的餘糧,是因為他要養一批能打的壯丁,抵禦時不時從山裡出來劫掠的厘人。
呂瑛沒有讓秋瑜打上門去,而是遞了拜帖,走到王老爺面前,禮貌乖巧的請教了許多事情,而王老爺看著呂瑛姓氏的份上,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他們離開時,王老爺既沒捱打,也沒掉腦袋。
呂瑛騎著老驢,還沒張嘴,秋瑜搶答:“接下來去厘人那裡,對吧?”
“嗯。”呂瑛把貓包從秋瑜背上卸下來抱在懷裡,小手摸著胖子柔軟的毛腦袋。
厘人是瓊崖島的原住民,呂瑛的曾外祖母呂荷的母親便是厘人頭領,而呂家“雨神的後裔”中那個雨神,便是厘人神話裡的人物,一隻青蛙王子。
根據秋瑜對這種民俗神話的理解,古人的崇拜來源於自然,而青蛙這類可以預知下雨的生命進入原始崇拜的序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呂瑛確實是能感知天氣的,進山的路走到一半,他便告訴秋瑜:“快下雨了。”
秋瑜回道:“知道了。”便帶著呂瑛找到一個山洞,又在瓊崖島上很常見的闊葉林中摘了葉子,拿來擋在洞口。
雨很快就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為黛綠的山巒披上透明的水衣,將一切變得清透澄淨,雨水與叢林互相侵染,蒸騰起帶著草木清香的氣味。
呂瑛依然在他的小冊子上寫東西,他出門時也帶了書,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史書。
秋瑜很確定這孩子思考的東西不是尋常小孩會思考的那些,他的好奇心很重,腦海裡總有那麼多為什麼,但相處了這麼些天,秋瑜也發現了一些事——他正在見證歷史,見證一個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孩子,在巡視故鄉時主動去摸索人性。
雖然“歷史是人民創造的”這句話絕對是真理,可史書上總有那麼幾個猛人,讓人覺得他們站在歷史的節點上時是可以左右一個民族命運的,禹武宗就是這樣一個猛男,他站在大一統的節點上代表禹朝戰勝了北孟,維護了華夏文明在傳遞過程中的統一。
如果他只是一個為了榮譽而征戰的君王,那麼在他完成大一統的歷史使命後,就算是死了,也總有許多與他相似的君王接下皇位,做皇帝應做的事。
可如果禹武宗能領悟到社會、階級、人性,那麼他對歷史的影響必然會更加深遠。
畢竟封建社會里最能影響天下的人就是皇帝了。
不過就算呂瑛是小神童,現在就把那麼多期望寄託在他身上,似乎也過了點,按照秋瑜從網上看到的粗淺的兒童心理發展來說。六歲小孩還處於認知世界、建立自我意識的階段呢。
努力幾次,終於點燃柴火,秋瑜用火烘烤著乾糧餅,狀似無意地說:“瑛瑛,你這次出門,也不光是想要知道為什麼呂阿姨要離開家吧?”
呂瑛捧著史書,依然專注地看著,聽到秋瑜的話也只是點點頭。
秋瑜:“那你是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原來的繭房呢?”
呂瑛頭也不抬:“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他的父親因倭寇死了,他失去父親後不久也死了,我為了他沉掉了好幾艘倭寇的船。”
秋瑜:“這個夢對你來說很特別嗎?”
呂瑛誠實地回道:“很特別,我外祖和外祖母都說過,我是個沒心的小鬼,天生比常人少了點什麼,我沒為這些話生氣,但有點不服氣,等做過那個夢,我覺得我應該是有心的。”
秋瑜:“所以你走出來,是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心?”
呂瑛:“對。”
秋瑜耐心地問:“現在你確認了嗎?”
他問出這個問題時,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呂瑛是有心的,他會為了窮苦人而想殺那些惡霸,這證明呂瑛可以感知他人的不幸,這是有心的人才能擁有的能力。
呂瑛卻說:“在和那個菜霸聊過後,我就知道我有心了。”
菜霸?
秋瑜愕然,這小子共情的物件是菜霸嗎?
他結結巴巴:“你怎麼因為菜霸,確定自己有、有心?”
呂瑛看著秋瑜,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因為在菜霸說他為什麼成為菜霸的時候,我很可憐他。”
“我和他是有相似的地方的,他為了吃肉去做那些地主的狗欺負普通百姓,我為了好奇心,指使你把那些惡霸綁起來審訊他們,我們都有慾望,只是我有娘管著約束著,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做,菜霸沒有娘,沒人教他那些道理。”
呂瑛很小,可他已經明白了,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一個人前,要先想想,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明曉是非。
禹朝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沒有義務教育,沒有道德法制課,也沒有讓老百姓好好過日子的土壤。
呂瑛看著洞口外的雨水,語調平靜:“如果那個菜霸沒有殺人,只是欺行霸市的話,我應該不會殺他吧。”
秋瑜:“那你會怎麼做。”
呂瑛:“嗯,應該是和我娘一樣,把他扔去讀書吧,不過他做的錯事很多,所以他要一邊讀書,一邊做苦工彌補自己的錯才行。”
小朋友從秋瑜手中接過烤熱的餅子,低頭努力啃著乾巴巴的乾糧,小臉蛋鼓鼓的,可愛得不行,秋瑜看著他,卻莫名有了落淚的衝動。
秋瑜曾以為秦湛瑛最大的價值是他完成了大一統,這已是足夠驚人的功績,讓秦湛瑛在很多年後還讓史學家們、歷史迷們念念不忘。
可現在秋瑜卻發自內心地為那個二十七歲就離開人世的秦湛瑛感到難過。
因為在他面前的這個瑛瑛沒有指責出身不好的人愚蠢卑劣,也沒偶居高臨下地說“何不食肉糜”,他公正客觀地評價了一個菜霸的人生,為其沒能走上正道而遺憾,他可以感知他人的不幸,有共情能力。
未來的瑛瑛又很有能力,有足夠的暴力去碾壓一個社會里吃人的部分。
禹武宗死得太早了,《禹史》中有許多與他相關的內容都沒能詳實記錄下來,甚至有些部分還被文官集團和他的繼承者更改,所以關於武宗生前如何執政,後世的史學家們也還在研究中。
所以,瑛瑛,如果你沒有在二十七歲那年就死去的話,結束征戰後,你會如何改變自己統治的國家?
被文官指責為暴君的你會改變這個世界嗎?
你能讓“羊二姐”們不用十二歲就嫁人,然後在婚姻中飽受煎熬嗎?
你會讓無數個“陳大牛”吃上清清白白的飽飯嗎?
歷史上的你是否想要改變這些人的命運,卻因疾病而不得不提前離開人間?
若秦湛瑛真的想過為那些人做點什麼,那他離世的時候,一定抱有太多太多的遺憾。
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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